十九、美人泪，群尸散却
白衡说要看着这些僵尸，就真的看着僵尸，一动不动，盯着它们。白衡守着僵尸，阿离守着白衡，一眨不眨。 白衡守的有些累了伸伸懒腰，回眸就看到了阿离的目光。那种目光白衡从未见过的。似乎是带着疑惑，带着不解，带着不确定，但是却包含着温柔，是善意的。白衡微微笑了起来。 阿离看白衡看向自己，笑着，不禁也笑了起来：“笑什么？” 白衡摇摇头，弯了弯眼睛：“没什么。” 阿离还待说什么，却见白衡惊讶的看向自己身后。 “楚姑娘？”白衡惊讶的唤道。 阿离闻声回首，看到了一脸疲惫的楚玲儿后面跟着生龙活虎的白峥。 “玲儿姑娘，小峥，怎么出来了？”阿离问道。 楚玲儿看了看冰封的僵尸笑了笑：“在里面实在是担心。这不是都解决了，出来看一眼。” 白衡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大狗，发现那大黄狗见到楚玲儿神色变得凄然了起来，连那绿幽幽的眼睛里似乎也透出了悲伤。 楚玲儿一眼就看到那白衡身旁的大狗，幽幽唤了一声：“阿黄..” 随即楚玲儿目光轻移，挪到了白衡身上。一袭月白的衣衫松散，随风微微飘荡在空中，漆黑柔亮的发丝高高竖起，左腰侧还挂着一管玲珑剔透的绿色玉笛。修长的眉安心的舒展着，额头多了一抹三道弯的冰蓝色，看起来很像一只侧身的碧凤蝶。 只觉他清如月下之泉，逸如天边散云，好似是天上下凡的仙人，在这满眼的冰色之中，显露出圣洁纯净的美。 楚玲儿一早就觉得白衡的样貌气质极好，只是不肯承认。但此刻他淡淡立于冰封住的狰狞的僵尸中，更是卓然。她低头有些难过的一笑，抬头看向白衡：“没想到白公子居然有此神通。” 若是以前，白衡肯定自己就兜底招了。可是自从与司徒琴昭在一起以后，司徒琴昭反复教导白衡小心驶得万年船，于是白衡在潜移默化中不再是那个傻乎乎的小白兔了。 变成了一个谨慎的小白兔。 只见白衡低头笑了笑，摇摇头，若无其事的说：“什么神通，不过是遇到了一个厉害的道士，送了我一些宝贝。今天可是掏出了家底了，再遇到就没招了。” 楚玲儿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柔声哀求：“那白公子能否放过阿黄？它伴着我长大，实在是兄弟一般的存在，我，我想留住它。” “不行。”白衡的声音很严肃，不容反驳：“绝对不可以。” 阿离看了看白衡的神色，叹口气对楚玲儿说：“玲儿姑娘，不是小白狠心，实在是它太危险了。僵尸起源正是因为它，若是留着它就是留着祸害，在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楚玲儿眼泪刷一下的就流了下来，梨花带雨的模样，拉住阿离的手跪了下来：“求求你了，阿离公子，若是你求情白公子肯定会同意的！求求你让白公子放过阿黄吧，我保证，我会将阿黄好好的藏起来，不让人接触到它，不会再有僵尸，不会再有灾难。求求你，求求你们了。” 阿离看了眼楚玲儿的模样，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白衡站在结界外，平静的看着楚玲儿，声音没有波澜起伏：“楚姑娘，这个村子因为阿黄已经废了，你觉得我还会留着它么？我没有第二次机会可以再次制服它们，若是不能此次一举消灭，以后怎么办？” 白衡此话半真半假，很是忽悠人。若不是阿离与白衡知根知底，只怕也会信了。可是只有白衡自己知道，若不是今日师叔及时出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而且那边撑起这么强的护盾，只怕师叔的消耗不小。现在白衡别无他求，只盼师叔没事。 白衡垂下了眼睛，叹了口气。 楚玲儿悲伤的摇了摇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伏在了地上，十分悲伤：“我没有亲人了，我只有阿黄了，若是它都没了，我就真的是自己了！” 那模样实在是太可怜，看的阿离微微蹙起了眉。白衡亦是心里不太忍心，但是不得不硬起心肠。 “楚姑娘，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白衡拧紧了眉，好脾气的解释：“你的阿黄已经死了，只是不知何人用了秘法让它可以随意行动，就像活着一样。” 说道这里白衡的心里一咯噔，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说：“它见不了阳光，它会很想咬人。现在它对你还能忍住，可是以后呢？你还要嫁人，你还有你以后的生活，你怎么办？带着这么一个见不了光的死物，你也要一起见不了光么？” 楚玲儿听了这话呆在了原地，颓然而坐，头垂的很低，长长的发拖到了地上。她沉默了很久，久到白衡都以为她放弃了。可是她忽然开口，声音十分平静：“那又有何不可？” 白衡闻言看向楚玲儿，楚玲儿慢慢站了起来，长长的发遮着脸，透出一股诡异的感觉。白衡心底暗道不妙，激到她了。 阿离见状赶紧扶起了楚玲儿，脸上的笑容比被称为月下美人的昙花还要美上三分。只听阿离用他清魅的嗓音轻声安慰：“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别说傻话。” 楚玲儿微微抬了抬头，没有接话。阿离看着白衡使劲挤了挤眼睛，瞄了瞄阿黄。白衡反应极快，马上领悟了过来，抬手遮唇轻轻咳了咳。 “咳咳，放过阿黄也不是不可以。”白衡一边说，一边观察楚玲儿：“你能保证它不会出来害人么？” “我可以！”楚玲儿马上抬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拼命点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哎。”白衡叹了口气，脱下了外衣披在了阿黄身上：“这样可以了。” 楚玲儿赶紧点点头，高兴的看着白衡道：“谢谢谢谢。” 白衡摆摆手，背过身却悄悄叹了口气。 白峥不知何时靠在阿离的腿上睡着了，白衡还是背着几人仰望着天空，阿离弯身抱起了白峥，楚玲儿静静的看着阿离，十分静谧。若不是眼前就是狰狞的僵尸冻像，阿离真要以为几人是为了看大漠的日出而来的。 风很凉，白衡感觉不到，只觉得头发拂在脸上有些痒痒的。她抬着头，望着东方，许久不曾变过动作。似乎有千万思绪在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眸中一闪而过，最终化作坚定。 夜空似乎变得更加黑了。 白衡知道，黎明要来了。她握紧了拳头，成败皆在此一瞬。只要熬到天明，太阳出来了，就什么都不怕了。时间似乎被无限放大，白衡竟觉得度日如年，快要熬不住了。 忽然，东方一次亮光划破天际，如一把利剑割破了黑幕。 白衡的心猛地一松。 终于，结束了。 背对着楚玲儿等人的白衡额头上冰蓝色微微闪烁，她轻轻摆手，阳光下的冰蓦然消失。本以为会有挣扎，可是在明媚的阳光下妖孽无所遁形，一瞬间化为了晶沙，看起来竟觉得十分的美丽。这大漠上的离人村，好像刚刚下过雪，干净的像一场梦。 白衡走到阿黄身边，阿黄居然十分顺从，跟着白衡的脚步像楚玲儿的家走去。白衡撤掉结界，带着阿黄慢慢走了进去。 “阿黄！”楚玲儿一见到阿黄就像扑过去。 阿离见状轻轻拦住了楚玲儿，摇摇头：“不可以。” 楚玲儿楚楚可怜的看着阿离点了点头，不舍的看着阿黄。 白衡推开房门，将阿黄放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对楚玲儿说：“楚姑娘，我们吃点东西，然后我就与阿离上路了。” “怎么这么快？这才第三天啊。多呆几天吧。”楚玲儿热情挽留，“现在没了那怪东西，好玩的东西可多了，我带你们去。” “这...”阿离犹豫着看向了白衡，试探道：“呆几天？” “不成，阿离。”白衡轻轻拒绝了阿离，“你离开商队已经三天了，你家里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尽快回去吧。” 说着白衡歉意的看着楚玲儿，道：“对不起，楚姑娘，实在是形势所逼。” “好吧，哎。”楚玲儿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厨房：“我去弄点吃的，今天做丰盛点，给你们践行。” 不一会就上了一桌子的菜，白衡此时才觉得楚玲儿的手艺是真的不错。腊rou炒得香，汤煮的清凉，就连那炒鸡蛋都觉得令人欲罢不能。白衡捧着一碗盛的满满的米饭坐在座位上，对面阿离的前面亦放了一碗，他碗里的更多，都冒尖了。 楚玲儿笑意宛然，一双好看的杏仁眼里面盛满了笑意，那是发自肺腑的笑。她拿起公筷夹起了几块炒得喷香的腊rou分别放到了阿离与白衡碗中。 “来，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路。”楚玲儿热情的为二人布菜，一边夹一边说。 看着那闪着油光的炒腊rou，阿离与白衡对视一眼，彼此眼中不约而同浮现了一句话。 少年，准备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