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风雨来兮】
中秋将至,北方的第一场雪没有来,却迎来了一场惊天变故,丞相杨坚与蜀国公尉迟炯的决战开始了。 尉迟炯坐拥山西及河北之兵与侄子青州总管尉迟勤交相呼应,高喊着讨伐逆贼杨坚的口号向北周都城行进。 一场浩浩荡荡的国公伐杨之战正是拉开帷幕,尉迟炯所部徐州总管司录席毗罗自请为先锋,自沛县出发,首先向周边北周军镇发起攻击;其弟兖州总管叉罗紧随其后出兵助战。 与此同时,东平郡守毕绪义起兵勇夺兰陵;北周怀县永桥镇守将纥豆陵惠举城投降;尉迟炯手下大将石凯兵临建州,建州刺史宇文并不战而降。 义军西路行台韩太业攻陷潞州,生擒潞州刺史赵威;几日之后,乞豆陵惠攻陷巨鹿,又包围了北周恒州;大将军宇文威兵围汴州,隋军西线防线陷入瘫痪。 义军捷报不断传出,尉迟勤所部吕州刺史乌丸尼率青、齐两州之兵攻克北周曹、毫二州,驻军梁郡。 尉迟炯义军一路势如破竹,徐州刺史司录席毗罗与兖州刺史叉罗两兄弟合并一处,自藩城进军,连拔昌虑、下邑两县;义军申州刺史李惠也一路猛攻,攻克了永州城。 各州郡塘报接踵入京,那位大丞相再也坐不住了,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蜀国公尉迟炯还会给他什么惊喜,他想都不敢想。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西线诸州郡陷入困境的消息不胫而走,整条北方防线迅速陷入恐慌之中。 高宝宁的北齐、契丹、突厥联军的袭扰也变得异常频繁起来,此时,恐怕就算是个平头百姓都能感觉得到,这天,真的要变了! 幽州总管阴寿是个相对比较可靠的忠臣勇将,燕并两州刺史已然失了阵脚,也只有这位宿将可以镇住慌乱。 一匹轻骑飞入幽州,朝廷密报传来,命令阴寿马上稳住燕并,集结三州之兵组成一支劲旅,随时准备勤王。 君命不可为,阴寿接下密报,急忙联系燕并两州刺史,并在自己麾下抽出一支五千人组成的队伍,准备得到燕并回应后便誓师出兵,而这支队伍的行军总管,便是原汉松幢主,现任幽州左营军主董寂。 幽州城外三十里处,一支支雄壮的百人队正在缓缓向幽州城靠近,这些便是燕州刺史李敬和并州刺史陈勤派来的勤王军士。 城头之下也正集结着四支由五百人组成的马军方阵,马上儿郎手持马刀,背搭满月弯弓,腰挎箭壶,一身裲裆铁甲光可鉴人,坐下马儿更是极好的战马,汗血马、青海骢、大宛马应接不暇。 董寂一身明光铠,头顶白羚盔,蚕眉英目,威风凛凛,而在董寂身边,一名男子一袭文士锦领大袖蓝袍端坐于马上,这名文士头束蓝布冠,面如锦玉,明眸皓齿,尽显儒雅之气,这个人便是龚非。 现在的他已经成为勤王军行军主簿,正式成为军中文职,所以除非战事需要,平日不必穿着军装。 眼前的这两千马军便是董寂的家当,更是此次勤王之师的主力,而燕并抽调而来的三千步兵,则作为辅军听候调遣。 看着陆续停驻的步兵方阵,董寂春风满面地对龚非说道:“哈哈,三弟,大哥我何时想过自己会真的调遣这样一支兵强马壮的队伍!唉,若不是此次余二弟奉命驻守幽州,咱们三兄弟一定还要大干它一场!” 那天晚上,龚非便和董寂、余廉结成了把兄弟,由于龚非年岁最小,所以只能做了个收尾的三弟,余廉官职不及董寂,年纪又比董寂小了一岁,所以只能屈居第二,董寂自然便当仁不让地成了龙头。 被正式编入幽州军队之后,余廉主管内线南门防务,并不在董寂帐下,所以此次也就不能与两位结拜兄弟一起勤王。 龚非手握着马缰,向三千步兵望了一眼,不咸不淡地对董寂说道:“兄长,我看呐,你也别高兴的太早!” 一头冷水泼下,泼的董大总管想破头也没想到原因,董寂乜了龚非一眼,蛮横地道:“三弟有话直说便是,大哥我现在是当局者迷,还望三弟多多赐教!” “好大一股火药味儿。”龚非买了个关子,这才一本正经地道:“大哥,现在凭空出现这三千人马,幽州城怕是养不起这么多新丁了,朝廷调令迟迟不下达,长城之外高宝宁联军又经常袭扰,阴总管纵然有心帮扶也是自顾不暇,这军队驻扎在何处?军需何来,大哥可曾想过?” 董寂闻言原本堆满笑容的脸也渐渐暗了下来,良久,这才摇首道:“这确实是个难题,为兄大意了,居然忘了这一点!” 龚非看着董寂脸上发生的瞬间变化不禁有些好笑,顿了顿才悠然地提醒道:“大哥,这对策,你就不打算问问我?” 董寂猛然醒悟,看着龚非一脸“你得求我”的jian诈之相笑骂道:“好你个比鬼还精明的三弟啊,我怎么把你这个满脑歪点子的主簿大人给忘了!” “打住!您这是骂我还是夸我呐?”龚非讪讪地轻咳两声,继续说道:“现在各处军驿的防务都加强了,汉松镇也被正式取消,但原本的军营旧址却还在,稍微加固一下,再扩大一下面积,容纳着五千多人就绰绰有余了。 再有,那里身处长城防线边缘,此时在那里又增加了两处新的军驿,我们入住之后,跟其他两处军驿呈品字状,唇齿相依,互相照应,这军士的安全问题也就可以解决了。” “那军粮呢?”董寂听得频频点头,但还是有所顾忌地问了一句:“现在跟阴总管要是根本不可能了,总不能让我这五千军马驻扎到哪儿去喝西北风吧?要是那样,我们自己人倒是没什么,但那些燕并军士会怎么想?” 龚非点头应道:“这个问题我昨晚就想过,而且,也已经有了对策!” “说来听听!” 龚非将自己的对策说了一遍,原来,当初在进驻幽州之前,龚非刚刚升为行军主簿,既然在其位就要尽其职,必要时还要为自己的袍泽留一条后路。 龚非在盘点旧军营时发现范重四果真不是简单,与别的边军不同,这位马贼出身的军主根本涉及不到军队挨饿的问题,相反的,这位范大军主可以说是富得流油,小金库里整整堆出了一座小进山! 考虑到进驻幽州之后部队不可能会为经费和粮草发愁,商贾出身的龚非便想趁机埋下一笔升值股,于是乎,龚主簿便背着董寂用范重四的小金山买下了一片收割在即的农田,还用剩下的钱置买了数百只牛羊,现在正分为两处在汉松军营附近的村落圈养。 董寂刚听到龚非没有跟自己商量便私自处理了军需不禁大为恼火,但当听到后半段,早已经转嗔为喜,龚非淡笑着道:“大哥,你说这些东西,够不够这五千兵士的开销?我做了一个假设,也算是一个赌注,我赌半月之内,朝廷密旨便可到达,要不然,半月之后,小弟也无计可是了,咱们总不能为了这件事把所有家当都拼光吧?” “嗯,三弟之言既是,你这次算是功过相抵了,但是以后若有这样的事一定要与兄长商议!”
龚非故作毕恭毕敬地道:“是,小弟谨遵兄长教诲!” “好,三弟,时候不早了,我先带着人马赶往汉松了,你马上派人过去把那些军需辎重弄来!” 龚非福身一礼应道:“诺!” ...... 幽州城内,刺史府厢房。 霜儿和丹阳隋军进城之后便被安置在这里,又住在一间厢房之中,经过几天的接触,这两位原本水火不容的小美人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这会儿,两个小女孩儿正在收拾着行装,今晚,她们便要离开幽州城,入住幽州馆驿。 丹阳身着一身月白素服,青丝秀挽,鬓垂两边,五官精致的秀色可餐,黛眉澄眸,面洁如雪,虽然没有胭脂水分的点缀,但素颜之中尽显女孩儿的柔情,此时,她正在收拾着自己的包裹。 霜儿早已包好了行囊,这会儿正坐在榻边盯着丹阳的一举一动,她的衣着感观与丹阳大相径庭,头扎惊天髻,双鬓紧束,乌溜溜的双眸与蚕眉交相呼应,眉宇间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英气,玲珑的腰肢更是被玉带诠释的淋漓尽致。 论姿色,她们并没有过大的差异,但霜儿总感觉自己比丹阳少了点什么,霜儿底下头看了看自己一对玉足上的红色小皮靴,一时间真的看不出到底少了什么。 丹阳整理好了包裹,形如葱白的玉指在鬓边轻轻一掠,来到了霜儿身边,就是这么一个很自然的动作,恰巧被霜儿看在眼中。 一个百思不解的问题被这个轻易地动作解决了,霜儿终于知道自己较之丹阳少什么了,对,就是女孩子该有的温柔、娇弱,换句话说,自己除了长着一具女孩子的容颜和身体之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与女孩儿沾边! 霜儿不禁泛起心中一阵小小的失落,同时也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怎么做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女孩儿呢? 她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这么想,但她却感觉这都是因为一个讨人厌的身影,丹阳是他meimei,她就是看不惯丹阳和那个顶撞自己的混蛋呆在一起! 她给这个自己的这种想法命名为厌恶,但却不知道,她的感觉与心中懵懂的感觉正好反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那张令她见到就烦的脸已经开始慢慢印在了她的心中;一股带有醋味儿的烟雾正在渐渐在心底升起,但这个对感情一窍不通的傻丫头却全无发觉。 霜儿一双大眼睛还在对着桌角进行聚焦练习,丹阳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看到董霜儿那副痴痴的样子,丹阳顿时一头雾水,回眸看看桌角,除了一支残破的花瓶之外什么也没有,在心中好奇鬼的怂恿下,丹阳终于试探地唤道:“霜儿?” “呀——”霜儿一惊,这才回过神来,“霜儿,在想什么啊?”看着丹阳眼神中硕大的问号,霜儿吞吞吐吐地道:“没,没,没什么。” 看着霜儿这副慌张的模样,丹阳嘴角一扬,淡笑道:“好啦,我们走吧,兄长这会儿可能已经在馆驿那等急了。” “哦,好!”霜儿讷讷地拿起行囊,站起身跟在丹阳身后向外走去。 看着丹阳的背影,霜儿泄气了,气鼓鼓地在心中嘀咕道:“她真的就比我有女人味儿?不信,我不信!我一定要比她更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