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君夜来】
龚非本来已经打算好了,不管杨坚是不是真的对自己呕心沥血制作的那份新都规划图感兴趣,都会淡而处之;再有就是不管这位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帝是不是故意针对自己,龚非都会见招接招。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家丁只说是个穿绛纱衣的男子,却没有说跟他来了多少人,龚非刚一露头,便被几名身形魁梧的御林军大汉三下五除二地紧紧缚住,然后悄无声息地准备借道离开。 把手侯府正门的门子吕威刚刚换了班,本想回到屋中与自己定的娘子好好享受一场鱼水之欢来解解身上的寒气,吕威的住处离正门最近,不管什么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褪却了娘子那身粗布外衣后,吕威却猛然听到屋外正门那里传来一阵“呜呜”声。 这时,门扉被敲响了,吕威没好气儿地将自己婆娘推到一边,单穿了一条裤子,胡乱找了件短袍子罩在身上便下地来到了门口,门外敲打声越来越急,吕威在兴头上被人泼了一瓢冷水,不禁怒从心生,拉住门环虎生生地喝问道:“混账东西,撞了鬼啦!敲什么敲!” 门外那人声音急促地道:“老吕,别骂了,出事了!您快打开门看看吧!” 吕威不情不愿地推开了门,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丁噌地一下钻了进来,站住脚步后慌忙地道:“老吕,大事不好了,咱们,咱们主簿被抓了!” 吕威一听虎了一跳,急忙说道:“谁这么大胆子?敢抓咱们侯爷的把兄弟?你们怎么不拦着,通知侯爷了没有?” 那人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凑过头来低声道:“人家可是皇差天使,我们这些奴才那里敢拦,不是我们不去通知侯爷,那些官兵可都带着刀呢!” 吕威为人耿直,一把推开尖嘴猴腮的家丁,便要出去看个究竟,谁知才走到门口,便被两柄长刀紧紧抵在了脖子上,吕威倒吸了一口冷气,正要求饶,眼前忽地闪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身红甲,头戴翎盔,腰间一柄对扣折刀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乍眼看去着实瘆人,在看看那张脸,英眉虎目,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杀气,虽然没有动怒,但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这人正是果毅军中郎将徐鹰扬。 徐鹰扬看看左右,随后沉声对吕威嘱咐道:“你放心,我们是奉了圣旨来请龚主簿入宫一趟,现在还不是叫你通报侯爷的时候,等我们走后,你就对侯爷说,叫他放心,龚主簿不会有什么危险,明白了么?” 徐老虎一开口,吕威不禁打心眼儿里生出一股寒意,只得连连点头,徐鹰扬见远处押解龚非的果毅军士已经出了侯府,这才冷哼一声,带着手下人去了,眼见着那个比夜叉还凶的家伙走了,吕威长舒了一口大气,连忙对身边吓得哆哆嗦嗦的家丁喝道:“还不去请侯爷,要是他老人家怪罪,你我都得滚蛋!” …… 龚非刚一露头便感觉眼前一黑,被那个所谓的天使带来的人用布罩将头裹了个严严实实,一番挣扎之后全无效果,龚非不禁在心中一阵暗骂,徐鹰扬叫手下军士将龚非扶上了一辆马车,然后翻身上马,一勒马缰,一队人马绕过大路径直来到皇宫后门,龚非既看不到也说不出,只能凭着感觉。 不多时便有两名侍卫将龚非搀到马下,龚非傀儡一般任人摆布,心中的怒气可想而知,这样没头没脑的走出了很远,龚非隐隐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并不时有人向押解自己的那位高官行礼:“末将见过徐中郎!” 龚非不禁心中一寒,暗暗寻思道:“难道是果毅军中郎将徐鹰扬?”一想到与这位徐中郎几番遭遇,那双嗜杀的眼眸和不怒自威的模样,龚非不由得猜疑起来:“难道是那天放走萧纯的事东窗事发了?不可能,要是这样的话,抓我也该与大哥说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龚非疑惑不解地被押解到了一个不知所以的所在,他一定想不到,自己的面前正是皇城内部的未央宫;一行人停住之后,徐鹰扬踏上石阶,对两名把手的侍卫道:“两位兄弟,圣上可曾睡下?龚主簿已经带到,劳烦两位通禀一声!” 一名侍卫应诺走了进去,徐鹰扬转身来到龚非身前,斥退了身边侍卫,将龚非头上的罩布解了下来,龚非直觉眼前猛然一亮,双眼被宫灯晃得一阵刺痛。 一见到徐鹰扬,龚非不解地道:“不知徐中郎深更半夜将龚某带到这里所为何事?”
徐鹰扬沉声道:“龚主簿,得罪了,恕徐某怠慢,待会儿就会有人告诉你了!”徐鹰扬说着拱手道,“龚主簿,里边请!” 龚非苦笑着抬起步子走上石阶,进了未央宫,龚非眼前一亮,古代帝王寝宫的富丽堂皇一览无余,但龚非此时身在其境,也没有心情去欣赏这里的景致。 徐鹰扬来到御案前躬身拜道:“圣上,秘书丞龚非带到!” 杨坚一身平日闲服,微微挥手示意徐鹰扬等人退下,徐鹰扬应诺而去,杨坚来到龚非身前,龚非福礼拜道:“下官秘书丞龚非参见陛下!” 杨坚虚扶一把,仔细打量了龚非一阵,淡笑道:“龚爱卿不必多礼。” 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在龚非的脑海中其实并不陌生,无论是从后世的书本还是这一世的所见所闻,都能够让人对他记忆犹新,若是放在以前,能够亲眼见到一个名垂千古的古今第一帝王,那绝对是龚非想都不敢想的事,即便是发生了也会让他如临梦境。 但此时此刻,龚非的想法发生了彻彻底底的变化,与君临天下的一代帝王进行对话,龚非全然感觉不到紧张,而是打心底生出一种敬畏和防备,生更半夜将自己招来这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所谓伴君如伴虎,龚非当然不能全无戒备。 龚非垂首道:“不知圣上夤夜召见下官有何吩咐?” 杨坚反身坐回檀木大椅上,缓缓开口道:“你与广儿的一番对话广儿已经和朕说过了,你的见地与朕颇有些相似!” 龚非诚惶诚恐地道:“圣上谬赞了,下官岂敢与九五之尊见地相同!” 杨坚截口道:“龚爱卿不必自谦,今时今日这大殿之中只有你我两人,你我无君臣之分,朕想听的,只是你的真知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