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回到30年前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的街边店铺，穿梭如织的人流；似乎在告知世人，这是一个高度繁荣的城市。 然而，遍及视野的污浊，阳光无法刺穿的满天阴霾，行人不时响起的咳嗽，也在充分说明这是一个污染严重的城市。 使用劣质燃料的空际列车像一个摇摆的醉汉从头上蹒跚而过。更多的私人车辆被随意抛置在路边，前车盖被掀起，车窗被砸碎，里面值钱的物件早就被盗卖一空。 偶尔有一两个满脸污秽的流浪汉从破碎的车窗里探出头来，咒骂着肮脏的空气或是路过的行人，咳一口痰，仰头灌一口兑水的劣质白酒，嘴里咕哝着又蜷回车内。 和全世界所有城市一样，这又是一个能源极度匮乏的城市，已经严重影响到人们的日常生活。 一条人迹罕至的窄巷，一个无人清理的垃圾堆，一男一女两个年青人。女人的后背紧贴着墙壁，一手被男人抓起按在头顶，一手紧紧地攥着一粒旧得已经看不清产品标识的充电电池。 在能源极度匮乏，同时又极其依赖电能的今天，所有能提供电能的产品都是紧缺货。 男人很卖力，从女人的脸亲到脖子再到前胸，像一头饥饿的野兽在啃咬。那个从垃圾堆里翻出来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充电电池就是他的嫖资，同样在翻垃圾的女人动作比他慢了些，于是，为了得到电池就得付出身体。 男人喘息着，终于把嘴从女人身上挪开，低头急切地解着裤带。身后突然而至的强光差点亮瞎了他的双眼，等到他转过身来使劲揉了几下眼睛好不容易看清眼前的事物时，却见另一个男人站在他的面前。 这个男人正是李越。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在两人惊骇的目光中，李越开口问道。 女人早已吓得体如筛糠，堆坐在墙根下说不出话来，男人在结巴了好一阵后总算挤出两个字：“地球”。 李越微微一愣，随即哑然失笑，点了点头道： “你的回答非常正确。” 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枝香烟递到嘴边，微微偏头按下打火机将其点燃，却是忽地一下，又一道白光自被点燃的香烟顶端亮起。 白光稍纵即逝，男人和女人一改先前的惊骇，变得表情木然。约莫三四秒钟后，这两人纷纷回过神来，女人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紧攥着的充电电池，又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李越和那个男人，突然站起身飞也似地逃开了。 男人却没有逃，他的眼睛正盯着李越手中那根燃着的香烟，不自主地咽着口水。 “你想要这根香烟？”李越扬了下手中正在燃着的香烟，问男子道。 男子急忙连连点头，目光中充满期待。 这是一根特制的香烟，香烟顶端安装着一个记忆清除器，当温度达到150摄氏度时会自行启动，消除所有看到强光的人或动物30秒钟记忆。不过这个记忆清除器对李越无效，原因就是他脑中那块特殊晶片。 记忆清除器在启动后就与烟丝一起化为灰烬，此时这根香烟与传统香烟已经没有区别。 在经历了全球核泄漏的巨大灾难后，人类的农耕业几乎被腰斩，土壤中的核残留使生长的作物变成了慢性毒药，为此，联邦不得不全力生产人工食品以代替传统食物。 在这样的背景下，隔离温室生长出来的农作物就成了稀罕物，用烟叶制成的传统香烟更是成了奢侈品。 李越虽然并不生活在这个时代，但他对此还是有些了解的。加之刚才坏了人家的“好事”，自己又不吸烟，就用这根香烟做个补偿吧。 便把香烟丢给了男人。 男人连忙伸双手接住，不敢相信地看了李越一眼，随后就头也不抬地两手捏着香烟猛吸起来，很快呛起一阵咳嗽。 “《最终章》就要开始运行了吧，你知道最近的接驳器发放处在哪里吗？” 李越一边问这个男人，一边扭头看向巷口，神情间略显焦急。他被从三十年后传送到这里就是为了《最终章》而来，这是他的任务，也是他存在于这里的唯一理由！ “咳咳……咳咳咳……《最终章》今天下午公测……咳咳……出了巷口右转三百米……咳咳咳……就是第七十五号接驳器发放处……” 男人一边说，一边咳嗽着转身向另一个巷口急走，边走边紧着吸手中的香烟，生怕李越反悔再把香烟要回去。 李越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摇了摇头，向着男人所说的巷口走了过去。 出了巷口，李越在马路边贮了一下。刚才在巷子里分不清这是什么城市，及至此时看到高耸入云的联邦经贸大厦，才知这个城市名叫大连，东北亚最大的港口城市之一。 对于大连，李越印象深刻。二十五年后的今天，他还是一名刚刚入伍的新兵，就以澳洲增援部队的身份参加了联邦军亚洲总部对机械文明发动的正面攻坚战，主战场就位于大连，史称大连战役。 李越非常清楚地记得，当自己所在的空降部队身穿蝠翼滑翔衣从中弹后翻滚着的远程运输机上飞落下来的时候，视野里被曳光弹完全填满，如死亡之花一般绽放，炫目得令人窒息。战术，装备，心理素质……所有的战前准备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用处，决定着每个人生死的，除了运气，还是运气。 当飞在自己前面的一个个战友被打成筛子的时候，当血液带着温热喷溅在脸上的时候，李越本能地闭上了双眼…… 一滴液体落在了李越的脸上，正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李越凛然一惊，睁开双眼的同时伸手一摸……不是战友的血，是水，雨水。 下雨了，酸雨，落在脸上像是虫子在爬。 街上本就不多的行人脚步匆忙起来，纷纷扯起上衣帽兜遮住脑袋。这是这个时代上衣的必需设计，没有帽兜的上衣是很难卖出去的。 李越也扯起自己的皮衣帽兜，向着左侧方向望了一眼，很容易就看到了“《最终章》接驳器发放处”的标识，便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