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孤注一掷
阿尔丰斯无意中回过头一看,被后面的情况吓得直冒冷汗,四个队友尸体一样全都躺在泥里,动都不敢动,粘性的流土已经没过他们下肢,奥帕和洛卡向他大眨着眼睛,只有这个动作表达他们的焦急,虽然这里没有多少水,但保持肺里充满大量的气体却能让身体下陷的速度减缓很多。再不作出救援行动,最多只能再坚持十多分钟。 阿尔丰斯连续三拳打在蛇蜥右颈,让它硬生生转了一百八十度,可它就是站在原地,也不向前一步,急得阿尔丰斯在它背上一阵乱踢。情急之下伸手握住它背脊上的一根倒刺,用力一拗,赤手将刺折断。这下蛇蜥再也受不了了,朝前边挤压过去。这是大型动物在沼泽里移动的唯一方式,光滑的体表加上二十尺长的庞大身躯体移动时足以将稀泥往两边挤出,从而形成高速运动。这头大家伙像头被驯服的野驴一样适应了阿尔丰斯暴力。 经过队友身边时,阿尔丰斯将藤绳的一端甩出,靠蛇蜥的移动力量将他们从近乎绝望的困境中拖出来。最先抓住藤绳的是凯瑟琳,她将斜背着的另一捆绳子抛出去,让其他三人抓紧,连成了一串。 四个人气喘嘘嘘的爬上蜥背的时候,洛卡的第一句话就是:“感谢伟大的神对我们的眷顾,刚才看到其他人都掉入泥里时还以为这次真的死定了,光凭阿尔丰斯单人匹马,就算他能力再大也不可能同时将所有人救出来。” “所以我经常说,人不能只靠武力,用这里的时候产生的力量远远超出了武力所能达到的范围。”布兰克用手指点了点脑门。 奥帕软软的趴着,身体不自然的瑟缩发抖,“我宁愿痛痛快快的被一刀斩杀,刚才那种慢慢进入死亡的感觉可别再让我碰上一次了,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痛苦。” 凯瑟琳将右手贴着左胸,眼里充满了钦佩,“你是真正的勇士,即使是圣武士也会因为拥有像你这样的队友而感到无比庆幸。”诚恳的语气表达出来的意思是:能获得圣武士认可的同伴将得到他们毕生的尊敬。 阿尔丰斯摆了摆手,“你们需要感激的不是我,而是它,”他冲蛇蜥挤了挤眼,“趁现在有时间快点恢复体力,下一个对手还在那边等着我们的挑战。” 黑龙,几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凝住了呼吸,陷入沉思之中。在这里一头蛇蜥都变得这么难以应付,面对沼泽之王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况?最大可能就是全军覆没。阿尔丰斯虽然一脸平静,但眼里却闪跃着兴奋的火花,终于可以面对龙了,要么战死,要么在囚龙棒里添上第一个强大的灵魂,他从默默无闻的拾荒少年终于成为有资格面对龙的人,期待、激动和恐惧等等各种说不清楚的感情全都汇集在一起,巨大的刺激让他内心深处感到无比兴奋。 少年人,可能会沉溺于脂粉酒色,流连于醉生梦死之间,但是他们的血液里还充满着激情,充满着活力,这种情感每一个人在少年时都曾经有过,只有岁月的棱角才能将之消磨殆尽。 蛇蜥的移动速度比用滑板要快多了,走完八里路只用了两个魔法时,为搜索留下了充足的时间。沼泽里的草都是东一堆西一堆的零星生长,也没有规律可寻,这里方圆两里的范围内却长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水草,连阿尔丰斯这种对地形不熟悉的人都觉的这景象怪异,虽然都是同一地区的同一种植物,但这里的草的长势也未免太好了,每丛长草都差不多碰到人的腰部。蛇蜥到这里之后再也不敢前进一步,只在草地的边沿徘徊,任阿尔丰斯再怎样催促都没能将它赶进去,明摆着这里成为了龙的禁区。 五人逐一离开蜥背,蛇蜥失去了指挥之后马上转身快速撤离这片长草区域,连多呆一分钟的胆量都没有,黑龙在沼泽里的地位只能以恐怖来形容。唯一让众人感到安慰的是落地后才发现这里并没有像其它地方充满粘性流土,水草下面竟然是坚实的硬土,龙所栖息的地方的确与众不同。 “我忘记了一件事,黑龙和其他龙一样都长满鳞甲!龙鳞不像鳄鱼的硬甲那样连在一起,而是自内而外一层层重叠起来,既然它身上生有这种东西,肯定不会像其他沼泽动物一样经常在泥里打滚,不然粘土干了之后会将鳞甲之间的空隙填满,那会使它异常难受,所以它能在这里筑xue也就不足为奇了。”布兰克弯腰双手鞠起一捧清水,“这里可能是它的专用澡池,水太清了,看不到丝毫浑浊,很适合洗去表面的污垢。” “要是龙xue里有一窝龙蛋,我趁它不注意的时候溜进去随便干掉几颗,会不会也算的上是屠龙英雄?要知道未出生的龙也算是龙啊。”奥帕突发奇想,捧着脑袋做起了白日梦,不过它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对啊,我还没有试过龙蛋的滋味,今天要是运气够好,说不定有幸能够……”洛卡的口水几乎吊了下来。 “如果黑龙奎克知道你们心里的真实想法,恐怕它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将你们撕成rou条吞下肚子,这简直就是侮辱所有龙族的尊严和对屠龙先辈的玷污。”布兰克没好气的说道,对这两个明摆着居心叵测的家伙他连教训的话也懒得说了。 “碎壳,如果按照奥帕的说法,我能不能将未孵化出来的或者小龙的灵魂……”阿尔丰斯也开始有点投机的想法。 “绝对不行!你想都别想,越强大的龙魂就越能让囚龙棒发挥威力,反过来那些没出世的龙就算你弄几万条进去起不了半点作用。屠龙蛋……,呵呵呵,别和那两个小兔崽子一样整天转歪脑筋,神器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合成的。”碎壳也忍不住让这几人的大胆狂想弄得笑了起来。 阿尔丰斯从小袋里倒出所有金币,思索着怎么样才能让黑龙看到这些最具诱惑力的闪光。 “你们有没有闻到那种恶心的气味?好像是正在发酵的腐rou。”洛卡皱着眉头,用力吸着鼻子。可惜其他人也没有这个老饕的灵敏嗅觉,都纷纷摇着头。 “能将确定的位置找出来吗?黑龙喜欢将食物放入泥池里进行腌渍,或许我们能在那里有所发现。”布兰克当机立断作出反应,长草为龙xue入口提供了最好的掩护,就凭眼前这几个人根本没办法在天黑之前将这片草地彻底搜索一遍。 “这边,跟这我。”洛卡一马当先。 第二个闻到气味的是奥帕,食人魔巫师警惕的望着四周,惟恐黑龙会在附近突然现身。布兰克远没有奥帕这么紧张,几天前他已经将龙的气息牢记在脑中,只要黑龙稍微活动就逃不出他对动物的感应。 跟着洛卡行了一百码,一个十尺见方的小泥池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里面堆满了动物的尸骸残渣和被腌得发起泡沫的烂rou,凝固在空气中的腐败臭味几乎让冒险者陷入窒息状态。黑龙也不在这里。它究竟在哪?难道它成心要拖到天黑以后才将入侵者一网打尽?阿尔丰斯不禁为屠龙的前景担忧起来,黑龙在这里以逸待劳,而他们,两个魔法时之前还经历过一次生死浩劫,虽然还没到强弩之末的地步,但在综合战斗力是无疑已经打上一个大大的折扣。 屠龙不成反被龙屠的例子实在多不胜数,人们只看到了勇者的光环,却没有注意到光环下掩盖的累累白骨。那些上位者是不是也经历过这个阶段?每个往上爬的人都以他们为榜样和目标,其实等到爬上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上时究竟失去多少?像米歇尔侯爵,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困难才领有一块封邑,领主座位的背后隐藏了多少无人明白的辛酸和艰苦啊。阿尔丰斯笑了笑,反正自己两手空空一无所有,那就尽量往上爬吧,人类不是靠这种前仆后继的精神才得以延续下来的吗?他不知道自己除了一条命之外还能付出什么代价。
“只能逐步搜索了,我相信黑龙已经知道我们的目的,它在等待时机,说不定正在某处看着我们。看齿痕这是头老年的黑龙,幸好没有进入古龙期。阿尔丰斯和奥帕主仆为一队,我和其他人组成另一队分头搜查,两组人不要超过五十码的距离。”布兰克抛下手中一块散发着恶臭的rou,刚才他就通过察看rou上的齿痕大致判断黑龙年龄大小,同时向队员分配任务。分散人手也是不得已的举措,找不到龙,全都聚集在一起也无济于事。来到这之后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惹怒黑龙的后果谁都知道,除非能成功的将它杀掉,不然即使撤退也会在沼泽里遭受一连串的阻击和追杀。 “主人,难道你就没想过在这片大陆做出一番大事?老是跟在这些小贵族身边没有多少作为。”奥帕跟在阿尔丰斯身后,自从踏足这片陆地之后它开始有点不安份起来。 “可现在除了杀人之外我们身无所长,难道只能去做杀手之类的工作?”阿尔丰斯漫不经心的拨着长草,心里却想听听食人魔巫师的有什么好的建议。 “可以去杀人抢劫,让这片地方成为我们自己的塔隆。而且这里对我们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不设防的区域,相信只要小心行动,绞刑架和断头台只是一件摆设而已。”奥帕有点激动,“然后组织我们自己的部队,杀更多的人,抢更多的财宝,沙漠实在太贫穷了,要等上几天才能猎到像样的食物,不像这里人多钱多,抢上一百年都抢不完,怪不得出来的同族没有一个回到部落,这个地方简直就是杜基信徒口中的天堂。” “你真的只是这么想?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都没有发生你所说的事情,这片大陆真的不是塔隆,在沙漠里没有多少人能够施法,而这里,却是法术泛滥的世界,几乎所有著名的魔法师都是在这里打出自己的威名,你那些同族回不去的主要原因,我想你应该明白了吧,它们已经成为别人成名的垫脚石,”阿尔丰斯缩了缩肩膀,停了停,“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你所说的问题,只是还欠缺一个最佳的时机,如果这次任务你能够活下来,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得到一份很有趣的工作了。其实我来这里表面是帮布兰克他们的忙,最主要的是想知道自己的实力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杀不了它,我只有死。没有退路的事情做起来最没顾忌,这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赌博。如果我赢了,表示我确实有能力参加下一个游戏。” “你想杀了布兰克这些贵族?谋取他们的财产?”奥帕兴奋得喘不过气来。 “不,你想错了,到目前为止,他仍然是我在这片大陆上最要好的朋友,但是他们的身份也是我计划中最重要的一块跳板,所以我才这么卖力的获取他们的信任,这个任务中友情只占三分之一的因素,其余都是为了我的计划。难道你忘记了,在沙漠里得到一点收获需要多少倍的付出吗?” “主人,你的忍耐力令我非常佩服。从来没有看出来你是这种人,请让我景仰一番吧。”奥帕低声笑着。 “让猎物猜测出猎人的心思,估计他离饿死的日子不远了。”阿尔丰斯笑了笑,就像在沙漠里发掘一个储满宝物的遗址,任何一次下铲之前都要经过仔细的观测思考,任何一个小批漏都可能导致整个外部工程发生致命的坍塌。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忍耐,慢慢寻找机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忍耐和等待虽然是人类的美德,但在另一种情况下却会成为恐怖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