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音杀（2）
何秋晨堕入地狱，双眼一片漆黑，心中死寂，毫无出路，脑海中只觉得嗡嗡直响，感觉旁边无人，却又有一个人在跟他说着话，不如归去。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声音连绵不觉，悠长暗沉，这声音好像有强大的吸引力一般，要把何秋晨整个人吸进去。真的只能这样吗？他只感觉意识慢慢的沉沦，身体沉浸在泥泞之中，双手毫无支杆，恍若从地底伸出无数黑手，拖拽着他的身体往地底而去，真的要堕入无间地狱吗，连他自己对生的渴望也要就此放弃了。 漆黑，泥泞，狭小，混沌乃至挣扎，他以为永远如此，但是刹那间又是一愣，刚才还在一直坠落的意识，突然被一个温暖的床榻托住一样，不在下移，反而慢慢的往上升，这样的情况，让他忍不住下看，只是一看，眼睛一直，惊呆住了。 这哪里是一张床，而是一个巨大的手掌，底下的掌纹清晰可见，每一处如一条沟壑，深不见底，而现在他正躺在手掌上，没有感觉到那种凹凸不平，只有暖暖的温度。 正当他以为就是这样的时候，世界再次天旋地转，他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冷风直吹，头发往上冲，原本上升的手臂，突然下落，他不觉，猛地又掉落下去，身子在半空一顿，又狠狠的落下，砸在那只大手之上，但是却不痛，如同是掉在棉花上一样。 “这是。“他好不容易，慢慢的站起来，还没站定，一股热风袭来，刮的他脸皮发热，猛烈的风劲差点把他掀翻。 巨人的身子，但是有一副如同蜡像一般精雕细琢的面庞，英俊潇洒，淡紫的发丝，细如尘，长如丝带，飘逸多姿，蓝宝石一般的眼眸中有一丝忧郁，这一个巨人是坐着的，左手拖着他，在右手边上之有一座七弦金琴，右手搭在琴弦上，恍如与身子相连，如同一体。 这样的景象让何秋晨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幅画像，与这人是那么的接近，一个远古的神话人物，天琴座－－－－－俄耳甫斯。 无意间的获救让何秋晨暗自送了一口气，但是若他真是传说中的天神，那么打扰到传说的天神睡眠，会不会让他的处境更加的难堪，想到这，豆大的汗水从他美丽的面颊，从他的鬓角缓缓而下，心一跳一跳的。。 “人类，与吾签订契约吧。“俄耳甫斯张口说道，虽然声音很柔和，堪称仙曲，但是他的身子太过高大，单单是一个头就是十个何秋晨的高度，这一呼吸间，呼吸的空气含有罄人的香气，并随之刮来一阵风，这阵风堪比飓风，扰乱何秋晨的发梢，更把他的身子吹出好远，如果不是俄耳甫斯的手宛部位略升，把他飞起的身子挡住，说不定现在已经掉下手去了。 “契约？”何秋晨听到这两个字，第一个感觉就是韩国偶像剧中男女之间的恋爱契约，但是一想和这一个高大的天神在一起也不像是那一回事，况且两人都是男的，正正相斥之下，显然他已经忘了自己的面容无论谁看了都会说是女的，而且还是一个绝美之人。 何秋晨猜不透眼前这个恍如天神一般的人的想法，不敢冒昧的拒绝，更不会想去简单的签订这个契约，心中有些犹豫不决。 “我要出去。“俄耳甫斯的声音永远这样的柔和，可能他也知道了自己说话时的呼气对何秋晨伤害太大，就把嘴朝向别处，但是犹是这样，何秋晨也是呆若木鸡，俄耳甫斯的一句话一出口，就刮起了飓风，太过骇人了。 “你现在出不去吗？”何秋晨疑惑道，这里到底是哪里，竟然可以困住一个天神。 “这上面有封印，吾出不去。”俄耳甫斯抬头望天，蓝宝石一般的眼睛闪出幽蓝的光芒，又是美丽又是哀伤，这双眼睛对天空的那道封印充满了无奈。 “封印？”何秋晨疑惑道，他抬头看除了看见一片漆黑，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 “那个封印只是针对吾，所以只有吾能看的见，但是如果不是力量消失的只剩下了一点的话，吾早已经冲破这个地方了。”俄耳甫斯的声音虽然柔和，但是言语之下还是有不少的恨意。 “那我要怎么帮你呢？”何秋晨感觉到眼前的人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的企图，现在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恐惧，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话。 “和吾签订契约，然后吾再送你出去，你可以借用吾的力量，使用和外面那一个少年同样的音杀之术，你每一次使用，都能帮吾储蓄力量。”俄耳甫斯话里的意思是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象，只是也只是能看见。 何秋晨现在有些猜到俄耳甫斯可能就是被困在第三音乐室之下，这也难怪以前弹奏音乐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呼救，但是那时候声音很小，他也只道是风的声音，没有在意。 他刚要说些其他的，又忽然想到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你是不是在想吾为什么不叫上面的少年下来和吾签订契约。“ “你怎么知道。”何秋晨惊讶，这也太神了吧，自己心中想的都能猜的到。 “你都已经认为吾是俄耳甫斯了，那吾怎么可能连这简单的读心术也不会呢？” 何秋晨从俄耳甫斯的脸上看出一抹笑脸，心中想想也对，天神之力又怎么能猜的透呢。 “这里如果不是意识体的话，就下不来，再加上你早上那低俗的声音把我吾从睡梦中吵醒，吾还没来得及准备好把一个人整个拉下来。”何秋晨一听，就愣住了，这个理由还是不知道是不是开心，毕竟此刻他拯救了自己的性命，不过他的话不是摆明的说自己弹的琴声难听吗？ “人类，你决定好了吗？要不要签约，如果再不决定的话，你的rou身尽毁，你就得永远的在这陪吾了，而且那时候吾可能再找其他的契约人，或许再过上万年也就可以出去了，但是你还要几亿几亿年的在这里，而且不能转生。” “怎么会这样？”何秋晨完全没有料到，脸上表情呆滞。 “快决定吧，你上面的rou身快要不不行了。”俄耳甫斯催促道。 何秋晨看着眼前这个人，他，这个姑且是天神的人并没有必要欺骗自己，而在现实世界的他也确实已经坚持不下去，假若rou身被损，他可能真的要一直呆在这里，那么等待他的结果也是一死，想到这，他咬咬牙，心中想横竖是一死：“好的我同意。” 他刚说出这一句话，只觉得周身一暖，天上绽放出万丈彩光，是一个六芒星阵，光彩耀眼，让他用手挡住自己眼睛，他虽然看不见外面，但是他的周身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六芒星阵毫无预兆的降临在他的头上，然后又缓缓的下落，直到下落到腰间，然后快速的收缩，原本接近几十米的六芒星阵，不断的旋转，每旋转一下，七彩的星光便散落整个空间，然后六芒星阵便缩小一点，转圈越快，星光越盛，六芒星阵越小，直到六芒星阵只有两米长，原本横向旋转六芒星阵开始绕着何秋晨整个周身旋转，外面只感觉他整个人被包裹进去，如一个七彩的蛋，蛋的周身，流光从上而下，又从下而上，来回百次，蛋壳碎裂，一片，两片，三片……上千片，它们散开，却不掉落，闪烁光芒。所有蛋壳散开，绽放出光芒，而何秋晨终于显示出他那绝美的容貌，闭着眼，却因为光彩的照耀而变得圣洁无比，但是他崭新的亮相只是一瞬，刹那间所有的光芒又重新把何秋晨笼罩在一处。 等他再出现的时候，是缓缓的，前面的光芒渐渐凝聚到他的身后，化作两对翅膀，一摆动，羽毛飞扬，闪烁白光，何秋晨则浮在空中，双眼慢慢睁开，从他眼眸里面看到的是那两个七彩的六芒星。 “契约礼成。”如雷一般的声音再次把睁眼的何秋晨震昏过去，他始终没有看到最后绚丽的色彩，不过他已经在昏迷之感觉到自己巨大的变化，意识也开始慢慢的回归，这次将是一次神奇的回归。 他醒来的时候强忍着身上的伤痛，睁开眼睛，眼睛刚看到一点东西，何秋晨又一次的迷失，眼前苍白一片，在别人的看来，他就如死了一样。 安杰特与何秋晨面对面坐着，开始的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只要再过一会儿，他相信，即便是何秋晨的意志再坚定，也要就此昏迷过去，再过一点时间就好，但是这一点时间似乎被无限的延长，这让他感到惊讶，并让他有些焦虑，不由的加大了手上的音杀的力度，他完全不在乎何秋晨是不是因此会死在他的手上了，他放开了自己的力量，让接下来的事情脱离自己的控制，然而他感觉自己还是迟了，何秋晨突然之间挣脱了他的束缚，而刚才他所有的音波突然没有了丝毫的作用。 “最后一回合开始。”何秋晨睁开眼，那双眼里的神采与最初完全不一样，他面对着安杰特，慢慢的说出了这一句话，如同天使的审判一般。 安杰特听了先是一愣，但是转瞬之间又放肆的大笑起来：“你算什么，刚才如狗一般的人物现在竟然说最后一回合，不会再说你自己的死期吧！” “是吗！”何秋晨冷漠的一笑，弹指间，一个尾音一变，“咚”的一声，如同清晨的钟声一般平常，清晰可闻。 这平常的一声，安杰特却仿佛看到一只洪荒猛兽张牙舞爪的向他冲来，他不敢相信，何秋晨竟然会音杀之术，既然会，那么一直强忍着他的攻击，难道是看不起他，想要让他几招，然后进行反杀，这样的侮辱他绝不接受。 其实安杰特多虑了，他如果继续攻击的话，何秋晨并不见得能够抵挡，但是他的一顿，却给了何秋晨一点缓和的机会，刚才的话语，冷漠异常，何秋晨更像是在虚张声势，这并不是像他自己说的一样，声音中竟显陌生，低下头，他还能看见自己的身体。 是这样吗，他有些明白现在的自己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只是漂浮在空中。 那现在在身体里面的人又是谁，何秋晨迷茫间忽然想到了一件异常恐怖的事，自己的身体被人控制住了，而那个人，何秋晨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是刚才那个说和自己签订契约的天神－－－－－－－－俄耳甫斯。他猜对了，但是整个人却不能移动，只能漂浮在天空中，眼中满是恐慌，害怕自己无法再回到自己的身体。 “哥哥，公主和安杰特再说什么啊，我们怎么什么都听不见。”纳兰心妍在外面只看见何秋晨和安杰特两人的嘴在蠕动，声音却一点也没有传出来。 纳兰青皱着眉头，何秋晨现在的样子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但是又感觉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 而擂台之上不是何秋晨的何秋晨驱使着原本已经静止不动的双手活跃起来，在他看来，新的乐章已然开始。 “公主回击了。”音波是一种极为独特的攻击，没有形态，只有声音和气的流动，但是在清楚气流动的人的眼里，这些音波又都是有实体的，所以场地上还是有少部分人能看到里面的状况的，左岸就是其中一个。 纳兰青听到左岸的声音，更感奇怪，何秋晨并不懂任何音杀之术，也没有什么异能基础，那他现在的状况又是怎么一回事，准确的说是现在的何秋晨整个人的身上都透入着古怪，偏偏还让他看不出任何倪端。 不只是他们看不出，连李欣兰也看不出，场上的情况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她的意料。 “兰老师，安杰特他不会有事吧。”厉婉儿看出李欣兰脸上有些不对劲，再加上刚才听说幻想器无故坏掉，所以心中也有些不放心。 “没事的，安杰特他可是很厉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安雅特对于安杰特表示最大的信心，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东西难得到他们兄弟的，所以面对厉婉儿的质疑，他插嘴道。 台下的人神色各异，擂台之上的安杰特也表现出一丝凝重，原本他施加给何秋晨的压力，一下子消失殆尽，而现在的处境反而对他更不利，现在的何秋晨恍若变了一个人似得，弹指间，乐声四起，堪称仙乐，但是音符中却暗藏杀机，如无数骑兵齐向他冲来。 一直占据优势的安杰特并不打算把自己的优势全部送还，这边也毫不示弱，开始小小的音波只是牛刀小试，现在对面的强势真正让他拿出了全部的本领。 “看来开始都小瞧你了，看不出你还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人。”安杰特恨声道，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逼到了这一种地步，手上的速度加快。肖邦的《小夜曲》他打算用快速的前奏给何秋晨最致命的一击。 “哼” 何秋晨冷哼一声，以不变应万变，还是那雄厚的重高音，一下一下的，声波远扬，真正的何秋晨意识体还在天上，看着底下的景象目瞪口呆，现在他已经完全的明白，为什么在弹琴的时候感觉到头晕目眩，甚至是受伤，因为每一次的乐音都变成一束束的音波，化成尖针，变成刀刃，透过他的表皮，直刺向他的神经。 而现在这不再是一个声音对一个人的伤害，而是两个声音相互抵抗，偏偏这两种声音的撞击没有变成渗人的噪音，反而成就了美妙的音乐，带给人无限的幻想。 “音乐变了，感觉是那么的美好。”李洋喃喃的说道，他已经完全的陷入了这美妙的音乐之中。 而且还不只是他一个人，所有的人都痴迷在这种音乐之中，感觉之下，就像是来到了花园，青嫩的草，粉红的樱花飞扬，正是春暖花开时，似乎是因为这声音，天上神灵降临，众天使围着所有的人在上面翩翩起舞，如此的美好，美妙。 全场之中除了弹钢琴的两人还保持清醒，就只剩下了另一个在天空之中看着这场音乐比试的意识体－－－－－何秋晨，他一直注视着两人的比试，毕竟其中一个天神还控制着他的身体。 “这怎么可能，他竟然挡住了我的肖邦《小夜曲》。”安杰特有些不敢相信，额头上豆大的汗水往下流，他感觉自己的音乐声音越来越低，手也如同灌铅一般，抬不起来，脑袋越来越重。 “咚，咚，咚。” 何秋晨好像不会在弹钢琴一般，一直只是按着那一个键，偏偏出来的音乐是那么的美好，让人无法驳斥，但是这种美妙的音乐只是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是那么的美好，身在里面的安杰特仿佛在乱巷，无数人拿着棍棒打在他的身上，这美妙的音乐，像是巨锤一下一下的敲打着他的胸膛，啃食着他的心脏。 “噗。”安杰特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沾染在这一架钢琴之上。 “要获胜了。”天上的何秋晨大喜，虽然不是他本人cao纵着这一个身子，但是他一开始的目地也只是为了胜利而已，只要能保住男公关社，只要能保住这段回忆就行。 “咚。”又是一下，何秋晨的琴音对安杰特来说是最大的折磨，每一下都要震碎他的心脏一样，就这么简单几下，他便已经吐了好几口鲜血，钢琴上已经满是鲜血，黑白的琴键流淌着血红的流水。 “说过了这是最后一回合，现在更是最后一下。”何秋晨嘴上抹起一缕笑意，残忍无道那一双手缓步在半空中。 最后一下了，安杰特终于知道，开始的那一句话不是狂妄，而是真相。 可是即便这是真相，安杰特还要做最后的一搏，插去嘴角的鲜血，忍着心中的疼痛，双手是那么的颤抖，放在被鲜血布满，有些粘稠的钢琴之上，演奏最后属于最后的小夜曲。 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认输，这就是属于安杰特的坚持，虽然和何秋晨的意志有些出入，却异曲同工。 不管胜负，一切终了。 天上的何秋晨也屏住呼吸，大气也不喘一下，他清楚的明白，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因为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周围空气的浑浊，沉重。 台下的人似乎也有所察觉，眼眉一皱，很是不舍，不舍漫天飘舞的天使就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