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卷后章六
下午的空气依旧很清新，这里既没有冬国的寒风也没有沙漠的烈日，只有和煦的阳光与潺潺的水流声。 “猫眼”刚才找了一块大石头，乘着山间的凉风，躺在石头的表面上睡了过去。而他的那只灰白色折耳猫也趴在了他的肚皮上，把他当做是石头大床，闭眼一起睡。 那只折耳猫已经有十六年猫龄了，也是快要寿终正寝的时候，不过除了一些变白的胡须和毛发外，它那矫健的身手还是让人觉得它比实际年龄要年轻——有一只小鸟刚想要飞下来对“猫眼”的身体一探究竟，马上就被眯着眼的灰白色折耳猫跳起擒获。抓在手里玩弄。 “猫眼”眼前那一条绑着的薄布微微颤动，但是布后面的双眼早已经失明，即使他的外号叫做猫眼，也不会有人看到那只如同猫一般的眼睛。 他伸了伸懒腰，然后把折耳猫放回到自己的肩膀上，继续往目的地进发。 森林的各处都像是变成了一幅画，早已在“猫眼”的内心里绘制完成。他并不需要依靠双眼就能够轻松找到正确的路，虽然有时候他也会因为一点误会而走错了路或者踩了空，但是折耳猫总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主人，让他把行走路线改正过来。 他和他的猫来到了一间小木屋前，而那间木屋附近都长着很高的竹子，还有不少野草野花把小屋的周围铺满，就像是要把木屋抱起来一样。木屋外还有一些篱笆护栏，保护着本来应该种植了不少蔬菜的田地，只不过那田园早就变成了荒芜，告诉着路过的人：这里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折耳猫比“猫眼”先一步进入到木屋里，它是从破碎的窗户跳进去的。“猫眼”则找到了正门的位置，缓缓推开木门而入。屋内一阵浓重的霉味霎时间把“猫眼”的鼻子笼罩住，连灰白色折耳猫也感到难闻，急忙跳出了屋外。 只不过“猫眼”没有顾忌这些，只是自顾自摸索着向前，直到摸到了一张凳子，然后慢慢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灰白色折耳猫发出了“嘶嘶”的叫声，“猫眼”知道他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穿着纯黑色兜帽长袍的女人没有看那只猫一眼，直接从屋外走了进来，坐在了“猫眼”的对面。然后她把兜帽放了下来，露出了美丽的脸庞——现圣奥古那帝国的圣女，歌莉娅。 “你还是像从前那样的美丽。”“猫眼”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他相信歌莉娅肯定还是自己失明前看到的那样有魅力，只不过年纪渐长的歌莉娅从清秀变得妩媚罢了。 “谢谢你的夸奖，竟然被一个双目失明的男人称赞我的容貌，实在是一件荣幸至极的事情吧？”歌莉娅的声线与她的双胞胎meimei迪丽娅差别很大，因为她的声音温婉轻柔，就像是一段光滑的丝绸，轻抚到了别人的脸上。 那只灰白色折耳猫也渐渐适应了屋里传出的味道，跳到了“猫眼”的肩膀上，用圆滚的眼珠子盯着穿着黑色长袍的歌莉娅看，就像是盯着一只猎物。 “你选择了老师的故居来见我，肯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吧？”“猫眼”知道歌莉娅能够调动很多资源，但他还是对于对方能够找到自己感到有一些惊讶，而且找到自己的那个红发小女孩还能够明确地指出只有他、歌莉娅和本尼科特才知道的地方。 歌莉娅也没有拐弯抹角，她用手背扫了扫木桌上的尘埃说：“你也知道现在我只有那根手杖，而其他的七件生命兵器都已经重现于世了，我希望你能够把我放在最后。”圣奥古那帝国的圣女声音柔和，就像是在恳求对方能够施舍一些清水口渴的人一样。 “猫眼”没有回答，他只是陷入了沉默，如同没有听到刚才歌莉娅所说的话一样。 歌莉娅等了很久，眼看“猫眼”没有答应自己的请求，她又马上说道：“如果不能把我放到最后，也希望你能够先把‘双生项链’从那个人的手里抢回来，这样本尼科特也可以安息了...”这句话说到最后，歌莉娅的语气已经带有一点哽咽，不知道是真情实感还是在演戏。 折耳猫大声地“喵”了一声，看上去它对于歌莉娅提出的提议很不满，可能因为对方提到了本尼科特。 “你还记得他。” “当然记得，我已经让我的人把那条用来承载始祖蓝晶石的项链从那个墓xue里拿了回来，”歌莉娅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把阿维夺回来的项链缓缓放在了桌子上，“本尼科特的身体还保存得很完整，那个墓xue也坍塌了，就让他在那里长眠吧？” “猫眼”没有伸出手接过那条项链，他也没有接过对方的话，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是对无能为力的现实所产生的无力感。 “那个人我会亲自去解决的，就像当初我把他带到那里，而我也会把他带走。”“猫眼”说这句话时，他肩膀上的灰白色折耳猫也扫了扫尾巴，表示同意。 歌莉娅欣慰地点了点头，她拉起了“猫眼”的一只手，然后把项链放在了对方的手掌之中，“你真的要自己一个人去把所有生命兵器都消灭吗？以前的你办不到，现在的你已经失去了双眼，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 “这十多年来我一直沉浸在痛苦当中，但其实我只不过是还没有最后的觉悟罢了，”“猫眼”把遮住自己双眼的薄布拿了下来，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眼，其中一边已经变成了一个眼洞，空无一物，而另一边的那只猫眼却变成了纯黑色，“现在的我早就已经放下了一切，而且我不单要消灭所有生命兵器，那些使用过魔法的人也不能留下，直到完成老师的遗愿。” 歌莉娅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确实是已经双目失明，但她更清楚对方那只深黑色的眼睛是因为某些魔法的缘故而变成那样的，或许就是老师当年只告诉了“猫眼”一个人的禁忌魔法吧，那种能够提升某一些东西的技能。 她其实也很想知道禁忌的秘密，只不过老师“很偏心”——也许是因为老师早就知道三个弟子中，只有最老实最勤奋的“猫眼”是能够托付一切的人。 “我也希望遵循老师的意志，完成他的遗愿，只不过我还觉得能够借助...” “猫眼”摇了摇头，他淡淡地说道：“不，你知道我在十三年前就不认同你的做法，即使是现在，我也不会认同的，所以你没有必要说下去了。”那只灰白色折耳猫也“喵”了一声，附和着自己的主人。 一阵沉默后，歌莉娅站了起来。 “明明可以借用世人那贪婪的心！明明那些人就是愚蠢得无可救药！明明那些拿着生命兵器的人会互相残杀！”歌莉娅看着没有抬起头的“猫眼”，双手撑着木桌子大声说到，“他们既然愿意成为我的棋子，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放在有用的地方？为什么你一定要不认同我？一定要一意孤行？！” 歌莉娅的声音里，失去了她那天然的温婉轻柔，吓得木屋外的小鸟们都赶紧拍着翅膀往远处飞去，即使是见惯大场面的折耳猫也被震住了，尾巴伸直不停地颤抖。 用嘴巴大口大口地呼着气的歌莉娅用手整理了一下乱了的头发，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出自肺腑、铿锵有力，应该能触动到对方，只不过她还是低估了“猫眼”的固执。 “所以本尼科特是你的棋子；之前通知我的那个会魔法的红发小女孩也是你的棋子；奥古那帝国的当权派，还有其他拥有生命兵器的共鸣者当然也是你的棋子；甚至包括你的亲生meimei迪丽娅，”“猫眼”一边说，一边把炸毛的折耳猫拿到怀里，轻轻地顺着它的毛，“这些人都是你的棋子，连现在坐在你面前听你说话的我，也不会例外吧。” “猫眼”这几句话说进了歌莉娅的心里面。其实歌莉娅之前并没有打算让自己的亲meimei代替自己被处死的，她完全可以把对方救出来——应该能够在撤离的时候带走她。 只不过歌莉娅要成为大陆上最神秘的人，她必须让自己meimei代替自己演这一出戏，让整个大陆，最起码是圣奥古那帝国的所有人都相信自己真的是法力无边的圣女。只要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迪丽娅在所有人面前死掉，然后再立即出现在其他地方，肯定能够让人心倾倒，只要能够掌控住人心，她就能把计划进行得更顺利。 而对于自己来说，迪丽娅只是一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佣兵。她旗下的双色刃佣兵团竟然是一个为了平民的佣兵团，简直白痴！那不过几千人的佣兵团和一些没有多大用处的秘密佣兵，对于自己的计划来说根本微不足道——况且自己的亲生meimei肯定会成为“伟大”的绊脚石，既然迪丽娅她愿意执行这个自己提出的方案，那就让她去吧。 “其实你meimei真的很爱你，可是你那颗极端贪婪的心却控制了你，难道你以为那些聪明的人真的会被你的把戏欺骗吗？”“猫眼”说到这里，也站了起来，打算往屋外走去，因为他觉得已经和眼前这个女人说得够多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错，聪明的人不会上当，但是聪明的人永远只是极少数，我只需要掌控着大部分的蠢货，这个世界就在我的手里，到时候别说是生命兵器或者魔法了。”歌莉娅看着“猫眼”离开，但是她还是对着对方的后背把自己的话说完。 “希莫斯！你总有一天会认同我的！”歌莉娅喊出了“猫眼”的真名，可是她只是说给自己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