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秘来客
近些日子随着湖南商业工业的蒸蒸日上,长沙的商业也是日趋繁华,各种客栈酒肆都是若雨后春笋一般的冒了出来,但可以提供宿处的地方依然是有些供不应求的趋势。 白家客栈作为一家老字号的客栈,已经在这里开了整整二十年,这期间也有好几次濒临倒闭,不过总算都是挺了过来,此时也是赶上了这好年景,白老板总算是缓了一口气: 李家粮店欠了半年多的旧债总算可以清了,路过王家卤rou摊子的时候现钱交易,也不必再听那泼辣两门的聒噪,对了,昨天还得了三两银子的小账赏赐,倘若赵公明爷爷保佑,这个月能有几十两的节余,那么也能将店面给好好的翻新一下,可怜那椽子上面的黑灰足足都有两指深,上一次翻修店面大概还是老爷子在世的时候。 带着这些升斗小民都有的心思,这位钟老板已经是匆匆的走过了热热闹闹的街面,往自家的铺子返回了去,黄昏时分,灯火初上,还有微雨阑珊,人头错落,慌乱奔走避雨,这景象其实也是美得很。只是这位白老板也只是略识文字,勉强能对付着记账而已,还没有心思和意境来欣赏这“商略黄昏雨”的景象。 回到了自己的客栈以后,白老板对着里屋叫嚷了两声,让老婆子去烫上一壶酒,油酥上半盘花生米来下酒,接着就坐在了柜台前面,有些满足又有些遗憾的翻着帐薄,一共十七间客房,却还空着两间,要是今儿能住满人那该多好? 还是夏王来了有盼头啊,这不,刚小半年光景,赚的银钱比前边好几年还多,对了赶紧的把赵公爷爷换下去,把夏王换上来,以后不仅没有人敢在店里闹事,估计生意还要更好些,这钟老板美滋滋的想到。 就在这时候,白老板却忽然觉得有些冷,甚至自己的老寒腿都有些抽搐的疼,正要喝骂几句老婆子的速度怎的这么慢,忽然就听到了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 “老板。住店,还有房吗?” 这声音冰冷,其中甚至都没有带着任何的感情,钟老板一抬头,就见到了一个男人站在了柜台前面,头上的棕笠压得低低的,只露出来了一个胡茬子刮得发青的光滑下巴,脑袋上鼓鼓的,这是一根辫子,其背后负着一件包裹,倒是有些饱满,好像有银子。 呸,乡巴佬,要不是剪辫子得不到银钱,估计此时的白老板都有上前剪辫子的想法啦,还背个包裹,那杨老板的超市里都有些帆布做的大包,既方便又美观,才十来个铜圆。 白老板见到了这个客人。在心中叹息了一声,知道自己期待的小账无望了,阅人无数的他知道,这样的穷酸多半是锱铢必较的,一个铜子儿都要争论半天,不过蚊子再小也是rou,房间空着也不会变钱出来。所以还是热情的招呼道: “有有有,客官是要上房还是通铺?” 这男子淡淡的道: “上房。” 然后白老板就惊喜无比的见到了数个亮晶晶的钢镚被抛到了柜台上,这可是几十个铜圆的勾当,钢镚当啷啷的转了几个圈儿。钟老板脸上本来敷衍的微笑一下子就变得发自内心,眉开眼笑的道: “好好好。” 这男子继续道: “给我弄一坛酒来,然后要几个小菜,我就在房中吃了。有事自然会叫,没有叫的话,就少来多嘴。” “是是是。”白老板将那几块钢镚放进手心里,留个钢镚,就是三个银元,也就是二两银子啦,这次怎么着也能赚他一两,迅速的盘算了出来自己将会赚到多少钱。笑容更加灿烂了,里面还带了一丝猥琐之意,凑近了压低声音道: “客官真是好眼光。咱们这里的老酒一直都是最有名的,却还有一样好处,那就是隔壁的林家娘子也是生得十分标致,花容月貌啊,陪一晚上都只要五钱银呢。” 这林家娘子就是暗娼了,已经不算是苦命人了,这城里的地痞**几乎都被夏军的军警扫荡了一番,现在已经没有人来收保护费了,至于为什么是暗娼,就是为了避税了。不过这客人显然不感兴趣,皱眉不耐烦道: “知道了,有需要自然会叫你的,别来啰嗦什么,也就是看你这店清净才来这里,再啰嗦的话我就换一家店了。” 白老板急忙陪着笑点头,然后按照规矩,登记了身份证,便引着客人去了上房,这店面虽然陈旧,被褥什么的都是细布,但好歹也开了几十年的老店,干净两个字是少不了的,靠近闻一闻,都有阳光下面肥皂的香味,这客人还是颇为满意,多叮嘱了几句让钟老板快些上酒菜,然后也没什么话了。 白老板见那客人进了房间也不除斗笠,将地板上弄得湿漉漉的老大一块,心里面是很不痛快的,但也看着在那块银子的面上只能赔笑,心中却是在暗骂乡巴佬不讲究卫生。他下楼去,在对街的德胜楼那里叫了一坛子七年陈的老酒,然后弄了四个拼盘,和掌柜的争了半天的价,于是又落袋两个铜圆。
将酒菜都亲自吆喝着送进了房内以后,却见到那客人依然是端坐在了房中的凳子上面,似乎连动也未动过,头上的斗笠依然戴着,身上的湿衣也没换下。不过他开店几十年,什么怪人没见过?只当成没有看见,知道客人不喜欢多话,便招呼了一声带上门走了出去。 等到白老板走后,这客人又在房间当中呆坐了一会儿,面对香气四溢的饭菜,还有醇香的酒水,仿佛是半点食欲都没有,完全是无动于衷。直到菜肴渐冷,他才站了身来,吹熄了灯火。 最初这位客人做的事情也很正常,揭掉斗笠放在了门后,然后脱掉了外面被雨水打湿的外套,可是这时候一下子就显示出了不对劲来,明明此时秋老虎正逞威,脑门上海包着一块帕子,满头大汗,一条黑黝黝的大辫子此时被解开了,顺手一拨,放到了脑后。 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排放着数根银针,他将银针在酒里菜里扎了几下,见没有变色,才放心的吃喝起来,他如此小心,一会儿还要停下碗筷,张着耳朵四处听一听。只是夏军来了之后,晚上从不宵禁,外边此时吵闹的很。 三两下吃完,这店家的菜做的还不错,只是酒足饭饱了,这位客人想休息一会儿,便冲着门外喊道, “掌柜的!” 这时候白老板已经是在关门了,他也没有请小二,平时都是爷俩在招呼客人,听了这大客户叫唤,便急忙跑了上来。不过他上来的时候,客人已经是上了床,将蚊帐拉上了,嘶哑着声音道: “我吃完了,劳烦把酒菜收一下,门带上。” 白老板爽利的答应了一声,看着桌面上的几块铜圆,顿时心中大喜,知道这是打赏给自己的,却是要隐瞒身份,这类客人这几月来了不少,但是都没惹出什么事情,因此钟老板一直都没有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