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千里同行义渐重 闻君戍边满城喜 下
到了肖家大门，早有肖风等人在此迎接，穿过外院老夫人则带着一众家人在内院门口等候，肖毅这洛阳一行来回两月时间，老夫人和夫人谁不是牵肠挂肚？而这种场合肖元是不会出现的，就算他心中一般挂念爱子，可哪有儿子远游归来老父出迎的道理。 “毅儿快来快来，给奶奶看看。”隔着很远老夫人看见爱孙说着话就要下台阶，肖毅岂能让老人家如此，一个箭步上去就到了身前，老夫人也不管孙儿多大了，反正就是一把搂入怀中，眉眼之间尽是疼爱之色。肖毅则是微微弯曲膝盖尽量让奶奶搂的轻松，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哎呀，瘦了，肯定是肖统和肖令没照顾好，嗯，不怪他们就怪你爹，出趟远门也不带上丫鬟……”一边看着爱孙老夫人口中言道，其实肖毅哪里瘦了，只是祖母疼他向来不能以道理计，便是肖令肖统对此也早就习以为常了，老太太就是说说，平素在家里待下最好的就是老人家。 “孩儿见过母亲，见过姨娘。”抱了好一阵老夫人方才松手，还不忘让肖毅晚间去她屋中安歇。肖毅这才上前恭恭敬敬的给母亲请安，随即见过姨娘，肖夫人和妾室之间关系速来不差，肖毅对两个jiejie也极好。 “好，毅儿，这位姑娘是何人？”肖夫人当然也想念爱子，只是身为一家内主她不便似老夫人那般外露，此时看见肖毅身后的摇红不由问道，看这姑娘生的极为标致，且眉间眼角也没有以前那些女子的风尘气。 “哦，只是方直送孩儿的侍女摇红，回来这一路都是她伺候妥帖，毅儿想要让她在祖母房中的。”肖毅笑道，奶奶向来是对下人最好的，自己房中的侍女也实在太多了。 “摇红见过老夫人夫人。”听公子提起自己摇红急忙上前深深一福，心中虽微微失望面上却没有半点显露，路上肖统也给了说了很多规矩，肖家乃书香门第大户之家，就是家仆侍女亦与别处不同的。 “还是我的毅儿乖，到哪儿都不忘了奶奶，这姑娘看起来倒是个好生养。”老夫人闻言大喜，看了摇红片刻之后又是言道，她看的角度自然不同，孙子大了正张罗着给他纳妾，肖家人丁单薄，也该开枝散叶才是。 摇红闻言一张玉面羞得通红当即低下头去，可芳心之中却是暗暗窃喜，在老夫人身边也不是坏事，老人家伺候好了若是开心将自己给了公子，日后再有个一男半女……此处可不能苛责摇红有心机，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为了自己的前程计较岂不是天经地义？ “奶奶，娘，这是周异叔父的长子周瑜周公瑾，叔父让之拜父亲为师，以后和孩儿就是兄弟相称。”这边说完摇红肖毅却见周瑜的眼角泛出了泪光不由心中暗悔，自己这与祖母母亲相见亲热的景象肯定刺激了他，想起亡父来了，当下急忙将周瑜领到老夫人与母亲身边言道。 “周瑜给老夫人夫人请安。”周瑜自幼家教极严，此时自然不会失礼，上前便是叩首，肖夫人是他师母，老夫人更是师父之母，大礼参见绝不为过的。 “快起来快起来，真是个好孩子。”肖夫人急忙伸手搀扶，前番肖统已经来信说过此事，她与肖毅母子连心儿子心里想的什么岂能不知，加上周瑜的确生的极为可爱，因此对之更是热情。 “这孩子，竟生的和我毅儿幼时一般俊俏，到了这里就不用怕了，以后奶奶疼着你。”老夫人亦是慈爱的抚摸着周瑜的头顶言道。肖毅见了自是欢喜，以后一入边军就要与祖母母亲分离，有周瑜在此也能逗她们开心。 “好了，毅儿你先带瑜儿去见过你父亲，他在书房等着你了。”片刻之后肖夫人言道，儿子回来还没有和他父亲相见了。 “是，孩儿见过父亲再来相陪，令哥，把我买的东西分了。”肖毅行了一礼便带着周瑜往书房而去，走时不忘招呼肖令。后者闻言则在包袱中取出了一个个礼包，老夫人夫人的自然最大，其余姨娘的jiejie的甚至一众侍女肖毅也没要漏掉，看的老夫人直赞孙子办事妥帖。 到了书房肖元正在房中正襟危坐，见了肖毅面上也没有什么欢喜的神色，这个时代就讲究严父慈母，父亲对儿子很多事情是不会表露在面上的。肖毅对此毫不在意，走上前去深深一躬身:“孩儿见过父亲。” 肖元对肖毅似乎不理不睬，眼光却是看向了他身后的周瑜，想起周异亡故不免心中唏嘘，面上终于露出了慈爱之色:“这可是公瑾？” “瑜儿拜见，拜见……”周瑜上前行礼可一时却有些犹豫。 “我与令尊当年相交莫逆，今他临终有托岂能不允，叫师父吧。”肖元一眼就看出了周瑜的心思，心痛故友又是颇喜眼前孩童，当下言道。 “瑜儿拜见师尊。”周瑜这才极为正式的给肖元磕头，行拜师大礼。 “好好好，瑜儿还得记得你是我唯一的弟子，长途跋涉劳累，先行下去歇息吧，肖统，好好安置公瑾。”肖元微笑颔首道。 待得肖统上前带走周瑜肖元再度面对肖毅之时那笑容却是丝毫不见，变得面沉如水，但也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儿子。 “爹爹，这一趟远行孩儿心中实是记挂父亲，此乃洛阳四宝轩的制笔，此乃……”肖毅见状便走上前去打开包袱开始献宝！不得不说这些文具用品还是洛阳出产的最为耐用。 “你少与为父如此，我且问你，那蜚县西山之事如何解释？”看着儿子根本没有什么出言的打算，肖元没好气的问道，与官军相斗，这小子胆子太大了，要不是方悦念情当真危险。 “此事是孩儿失之于细，有些自不量力，可父亲教诲不敢或忘，义之所在当奋不顾身，那些宦臣仗势欺人陷害忠良，想起父亲之事孩儿便是怒从心起。”肖毅早就知道父亲会问他此事，因此答案早就准备好了。 “你，你少拿为父说事，有没有教过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是非曲直你又怎能明辨，再言那臧氏父子又与你何干？”看着肖毅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慷慨而言肖元心中有着一阵欢喜，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没枉读圣人文章，可这心思只能藏在心中，血气方刚一味鲁莽可是不成，当下拍案而起怒而言道。 “孩儿知错，可父亲最后一句孩儿不敢苟同，想古时朱家郭解等辈扶危济困何尝与人相识，君子施恩绝不忘报。”肖毅头一抬正色言道。 “你个孽障，强词夺理，还敢砌词狡辩？”肖元一愣，这番话肖毅说的是极有道理，可有你这混小子那样顶撞老爹的吗？还不敢苟同，当真气人，不由得就是伸手作势欲打，但又下不得手去。 “孩儿错了，不该顶撞爹爹，爹爹说的是，孩儿一定记得。”肖毅见父亲如此也只自己言语失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对于今世的父亲肖毅还是十分尊重敬爱的，虽然他不会似祖母母亲那般可言语之中都是对自己的关爱，再想起后世的养父，就没享受过他的伺候，当下急忙出言道，并在自己面颊上也重重打了一记，这一下可是极重。 肖元没想到儿子竟会如此，却见脸上一片绯红就知肖毅下手不轻，不免有些心痛，只是那言语却难说出。肖毅则是一笑跑去端了一杯香茶放在父亲面前，又到身后为他顺气:“爹你消消气，孩儿下次不会了。”对肖天龙的感情肖毅一起转嫁在了肖元身上，便是真的打他也没什么大不了。 “唉，我儿既然明理亦当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何骠骑之子在京中名声极差，毅儿你又怎会与之为友。”此时肖元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爹，我与方直相交与幼年之时，都是心无杂念，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那流言亦多有夸大之处，再言即便方直有何不当毅儿身为友人也该相劝才是，如此方是为友之道，他若是知之不改自然道不同不相为谋。”肖毅恭声言道，对老爹的性情他此时算是极有了解了。 “这还有些道理。”肖元闻之微微颔首这才捧起了儿子献上的香茶，你别说肖毅的手法虽然不好，这一段时间喝不到还颇为想念。 “爹，洛阳城中那卫兰芝卫姨与爹爹有何故旧？” “咳，咳。” “爹爹慢点……” 就在肖家父子相谈之时，晋阳一所普通民居之中，一衙役打扮的中年男子到了家门前，见妻子迎了出来便丢了一串铜钱过去。 “买几两rou，烫壶酒，今天好好吃上一顿。” “这些钱给咱姑娘作件棉袍过年岂不是好？”妇人收了钱笑道。 “呵呵，告诉你一件好事，那肖三害要去戍边了。”衙役压低声音说道。 “真的，那该好好喝上几盅，这个祸害终于走了。” “好了，不要多言啊。”衙役说完转身而去。 “放心，我的嘴最紧了。”妇人望着丈夫的背影言道，随即收拾了一下便上街置办酒食，却是逢人便说此事完全忘了自己的承诺。 这世上什么最快？不是曹cao而是流言，不到一天时间一传十十传百却是满城皆知，以至于人人面上都有喜色，这离过年还有月余晋阳城却开始提前笼罩在节日的气氛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