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武侠小说 - 锦衣天下在线阅读 - 第二卷 第十七章 急

第二卷 第十七章 急

    三个人坐在温竹易的门外,孙、赵两家的在互相套近乎,衙门的人独自坐在一旁,有些紧张地盯着温竹易的大门,当张延秀走出大门,衙门的仆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到张延秀的身边,说道:“温推官,知府大人已经在衙门恭候您多时了,小的前面给你带路。”张延秀点点头,跟在仆人的后面向衙门走去。孙、赵两家的人一副瞧不起的样子看着那衙门的仆人,同时向四周挥了挥手,就马上跟在张延秀的身后。

    当他们走后,马上有五六个家丁和丫鬟冒了出来,手中捧着的都是一些用红纸包起来的礼品,两个管家模样的一同敲动温竹易家的大门,老刀子慢慢地将门打开,张承业跟在老刀子的身后。“我们俩是孙、赵两家的管家,奉两位家主之命前来送些心意,请温大人的家眷亲自接收。”老刀子看了看他们身后的人,突然把门关上,让张承业到后院去把虎婆婆和鬼婆婆叫来,还有留守的两个锦衣卫。不过当张承业回来的时候,跟在张承业身后的人,多了一个潘怡婷。

    潘怡婷的突然出现,让老刀子有点担忧,连打几个眼色给张承业,张承业一脸无奈地回了个眼神,老刀子没办法,只能转身回到门房,拿出一把十分奇怪的扫把出来,扫把柄上端,有一个特别的切口。

    潘怡婷很快就走到了老刀子身边,向老刀子点了点头,虎婆婆和鬼婆婆紧跟在潘怡婷身边,虎婆婆拄着一把铜制的虎头拐杖,鬼婆婆则将自己的双手藏在袖内,张承月有些紧张地抓紧自己的红手帕,手帕里明显藏着东西。

    “既然有客人亲自上门来送礼,我们怎么能将他们拒之门外。老刀子,把门打开,否则传出去对少爷的名声不好。”潘怡婷让老刀子把大门打开,亲自迎了上去,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向他们介绍自己,干脆说了句:“我家少爷不在,几位里面请。”说完就转身领着孙、赵两家的人来到大厅。一路上,两个管家一直在东瞧西看,眼睛乱转,他们身后的两个家丁也有些紧张。

    两位管家让人将送来的礼物都放下,正要开口说话,潘怡婷却突然说了一句:“两位管家和身后的两人都习过武功吧?”潘怡婷真是语出惊人,两位管家脸上很不自然,先后解释道:“姑娘看错了吧,我们只是普通人,并不是什么江湖中人,这次来纯粹是因为奉家主之命前来送礼,刚才门口有知府的人在,有些事情不好让知府大人知道,所以等温推官走后才登门拜访!”

    分明是心中有鬼才会说这么多的废话,老刀子、虎婆婆、鬼婆婆一人盯一个,张承业和张承月兄妹也一起盯住了剩下的那个仆人,门口已经被留下的两个锦衣卫堵死了,见形势不妙,两位管家赶紧赔笑着让仆人把礼物都放好,两人亲自一个盒子一个盒子地打开,礼物之中有四把十分精致的匕首,管家打开盒子就没再去碰它们。

    潘怡婷拿出一把匕首,拔出一看,的确是一把上好的匕首,寒光阵阵,十分满意地说道:“小女子在这里替我家少爷多谢孙、赵两位家主,我家少爷身边的武林人士很多,正好喜欢这些玩意,也可以用来给丫头们防身,两位家主想的还真是周到。几位要不要留下来用饭,相信不久我家少爷就会回来的。”两位却不敢多做停留,说了几句就带着人离开了,当大门关上的时候,潘怡婷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

    “承业,你马上去把楚海曙夫妇他们请来,并在外面顾两个人过来,把楚海曙夫妇的院子马上收拾好,孙、赵两家已经开始在试探我们了,几位前辈,以后家中的防卫还请你们多费心了。”这是潘怡婷第一次在张延秀不在的时候行使家主的权力,但是没有一个人说“不”,在张延秀没有正室的情况下,潘怡婷就是张延秀家里的女主人。

    当张延秀来到衙门的时候,知府吴仁豪和孙、赵两家的当家正在酒桌上默默不语,孙、赵两家的家主年事已高,主事的都是他们的长子,孙哲淳、赵朝宏都已经考到了举人的功名,因为特殊的原因,都没有再向仕途发展,专心在这松江府发展,也许在两家人心中,家业比功名更加重要吧。

    张延秀走向酒桌,吴仁豪竟然主动站了起来,笑脸相迎,口中还问道:“温老弟,听说你病了,现在身体好多了吧,我们可是等了你好久,现在就差你一人了。来、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孙家孙哲淳、与赵家的赵朝宏,这两位可都是我们松江府的头面人物,他们两位的父亲更是我们松江府的老太爷,我们为官者的老前辈!”

    吴仁豪称赞得越厉害,孙哲淳和赵朝宏两人的脸色越是不好看,但当张延秀坐到位置上的时候,两人的脸上还是出现了很自然的笑容,孙哲淳还特意问了一些家常,在座的人就这样边吃边谈。不过谈的都些废话,既然没人要说正事,张延秀自己是绝对不会点破的。

    已经送上第三壶酒了,可桌上的菜却没怎么动过,张延秀到后面干脆就不说话了,反而是吴仁豪与孙哲淳、赵朝宏越说越投机,官场、女人、田产那是无话不说,张延秀到最后干脆就来个装醉,趴在桌上。三个人也只是随便看了张延秀一眼,就继续说他们的事情了。可他们谈了没多久,孙、赵两家的管家突然出现,在孙哲淳与赵朝宏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两人的脸色很不好,最后赵朝宏亲自小声地将张延秀叫醒。

    “温推官,我们两家的礼物已经送到了府上,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吴知府与你的公事了,我们告辞了。”两人一同起身,孙哲淳对吴仁豪特别说了一句:“吴知府,希望你能遵守承诺,我们也好向父亲的朋友们有个交代,告辞了。”吴仁豪稍微说了几句挽留的话,就让几个下人过来,收拾了一下。看着孙哲淳、赵朝宏两人离去的背影,张延秀的心中多少有些紧张,但他现在却只能先忍着,家中要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一定会有响动,衙门这里是绝对听得见的,更何况还有父亲的人在暗中保护。

    收拾好吃剩的酒菜,吴仁豪将几份公文放到了桌上,张延秀看了一眼后,就继续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在品茶。“这些都是来自本府辖下上海县的公文,都是案子,其中一件还牵涉到驻守在上海县的松江卫的一个校尉,卫所的事情相信温推官你也听说过一些,如果是伤人、偷窃、侮辱妇女这些小事我们这些地方官是不会去管的,可这次牵涉到一家十三口的命案,卷宗已经直接报到了刑部,因为松江卫迟迟不肯把凶犯交出来,所以还要请你亲自去一趟上海县。”

    张延秀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说了句不相关的话:“快深秋了,向各家收的松江布也快入库了吧,东边的那些家伙相信不久也快到了吧,你们就这样想把本官打发了,你让本官如何向京城的大人们交代,知府大人不会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吧!哦,我差点忘了上海城可监视松江府附近的所有码头,希望知府大人把我的份准备好,不然的话,鱼死网破!”张延秀说完拿起公文就要离开,脸色很不好看的吴仁豪赶紧将张延秀拉住。

    “温兄留步,有些事情我们内堂谈话,如何?”张延秀只是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身。“温兄,本官现在的处境相信你也了解,这松江府早就不是本官可以做主的,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原因,本官这知府的位置早就换人坐了。”张延秀转过身来,看着吴仁豪,说了句:“是吗?”

    张延秀只说了这句,就又不说话了,吴仁豪咬着牙继续说道:“温兄,我们还是内堂说话吧,燕党失势,孙、赵两家背后的人趁机坐地起价,要的份比先前多了一倍,我也是没有办法,不过请张大人放心,你的那份我已经事先准备好了,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但有些事情最好还是到内堂谈为好,孙、赵两家的人可是无处不在的。”

    张延秀听完之后,点点头,却突然来了一个转身就走,走之前,说了句:“我不管吴知府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只知道过了这个秋天,我必须拿到我应得的那份,一两银子都不能少,如果我得不到,那就抱歉了,无论是这里,还是江湖,或者是朝堂之上,我都不会罢休的!告辞了,三天之后本官就会带人去上海县。”

    温竹易就这么走了,走得连吴仁豪都没有反应过来,吴仁豪刚想上去拦,张延秀就已经不见了,门口的仆人也只是看到一阵人影飞过而已,到了大堂外,就全都是老陈手下的捕快,知府的人也不敢去追。

    当温竹易走后,吴仁豪无声地来到走到温竹易先前坐的位置,拿起温竹易用过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大声把仆人叫来,指着温竹易坐的椅子,吼道:“给我把这张椅子拿出去烧了,马上让仁阳和师爷过来,本官在书房等他们。”

    张延秀出了衙门之后,也不知是怎么了,不仅不停下脚步,变回平时走路的样子,还用上了十成功力,不管路上有多少行人,直接用轻功赶路,没几步就跑回了家门口,见大门关闭,也不敲门,连踢两脚将大门撞开,刚要跃向后院,就见一高大地黑影向自己扑过来,张延秀急忙一拳过去,将黑影震飞,毛毛爬在地上,很是委屈地盯着张延秀。

    如此大的动静,家里的人可全都被惊动了,虎婆婆、鬼婆婆、老刀子、佘大姐,还有楚海曙、落云霞全拿着兵器到了前院,可看到是张延秀,还有受伤的毛毛,大家都有些想笑,潘怡婷、郑香伶还有小迷糊也出来了,见张延秀那气喘吁吁的样子,潘怡婷、郑香伶一起跑了过去,潘怡婷轻声地说道:“没发生什么事,只是试探了一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丢脸哦。”郑香伶拿出自己的身上的丝帕,擦拭着张延秀脸上的汗水。

    就在这温情的一刻,小迷糊突然惊叫了一声:“毛毛怎么受伤了!到底是哪个坏蛋伤了你!”毛毛可怜地舔着小迷糊的手,那眼神,别提有多可怜了。张延秀很无奈地走到毛毛的身边,蹲了下来,轻轻地要***毛毛的头,可毛毛的身子抖得厉害,张延秀只得说了句:“对不起啦!”也不管毛毛是不是听懂了,拿出身上的伤药给毛毛敷上,包扎好,然后又从身上拿出治内伤的药,交给小迷糊。“是我刚才不小心伤到了毛毛,这是治内伤的药,你拿去掺点水,减少药效的分量让毛毛喝下,过几天应该会好的,再不行请个郎中来也可以。”在京城就有专门给动物看病的郎中,不过这松江府有没有张延秀就不清楚了,况且就算有也是那种乡下郎中,给牛马看病的,能不能给狗看病还是个问题。

    知道毛毛是被张延秀打伤的,小迷糊明显很生气,可当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潘怡婷拉了拉衣角,她就什么都不说了,只是专心照顾可怜的毛毛,看那样子,张延秀多少有些苦笑,毛毛在小迷糊的心中,竟然比他这个当少爷的要重要。

    “少爷,我看就不用请大夫了,自从有了毛毛之后,我就一直在看一些与藏獒有关的书籍,这几日我回照顾好毛毛的。少爷你去了衙门那么久,一定有重要的公事,我们还是进屋谈吧。”张延秀转动身子,面对面地对小迷糊说:“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们一起把毛毛搬进去好吗?”

    小迷糊考虑了一会,见毛毛开始舔张延秀的手了,也就答应了。佘大姐,张延秀和小迷糊三人小心地将毛毛抬起来,一群人向内院走去,当张延秀进屋的时候,各自也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这次孙、赵两家一共送来了八千两银子,还有价值五千两的礼物,特别是那四把匕首,都是出自名家之手,一把匕首少说也要五百两银子,我都送出去了,楚缤和楚纷一人一把,我和香伶jiejie也各自一把。我怕小迷糊伤了自己,也就没给她,少爷,我这样做可以吗?”潘怡婷一边给毛毛喂药,一边把刚才的事情从头到尾说给张延秀听,张延秀则一直不说话,边***毛毛,边思考事情。

    见张延秀在思考的样子,郑香伶很自觉地拉起了小迷糊,两人走了出去,每走一步,小迷糊总是回回头看看毛毛,还有张延秀。“这种小事你做主就可以了,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事情也都由你做主,三天后我就会带着人去上海县,老陈还是会留下的,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小心。”

    “少爷,你真的打算把家里的事情全都让我管吗?我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同房的丫鬟,名不正,言不顺,真让我这样一直管下去,以后等少爷娶了正妻,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连我都无法确定,少爷你就真这么放心吗?!”张延秀没想到潘怡婷会突然说这些,在京城,只要是大户人家,与张延秀同龄的男子一般都已完婚,娶了正室之后才会再纳妾,可张延秀到了现在妻子的人员还没确定下来,父母的意思也都很模糊,可不管怎么说,身边的三个丫头都是不可能成为正室的,门不当,户不对。

    张延秀将潘怡婷拉了过来,抱在大腿上,轻咬着她的脖子,说道:“你今天是怎么了,突然提到那件事上了,你就不会关心一下我,我这次去上海县可是一个大麻烦,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再说了,那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事,父母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没底,平时你都待在母亲身边,你就没打探到一点消息吗?”

    潘怡婷低下了头,双手抓住张延秀的一只手,说道:“担心又有什么用,身为女人也只有在家等待自己的男人回来,更何况不管是楚党也好,孙、赵两家也好,他们的手再长也伸不进卫所,如今天下的卫所多半只听命于皇上和五军都督府的徐公爷,这松江府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徐公爷是不可能不上心的。我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从孙、赵两家的人上门开始,就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很兴奋,错,应该说是很贪恋,现在想起来,真的有些害怕,少爷,我到底是怎么了?”

    张延秀再度险入了沉思,他沉思并不是为了潘怡婷,而是为了潘怡婷说的那些关于卫所的话,过了许久,张延秀突然说了一句:“老头子真是个混蛋,他怎么什么都给我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