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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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原奈美揉了揉眼眶，随即望向窗外，也许是牧瑜觉得她很喜欢看风景，于是在她看完旅行集册后便和她交换了位置。列车行驶过长沙南站后不久，连绵不断的雨点从天空斜挂着敲打在玻璃上，先前还是深蓝色的天空，现在却成了铁灰色，厚重的云层和细密的雨丝几乎笼罩了她的全部视野，不远处的树林从她视线中疾驰而过，它们的枝干被狂风摇摆成各种夸张的幅度，像是画家笔下恐怖元素勾勒的抽象画作。虽然在列车里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但不难看出定是一场狂风暴雨。 她看了眼腕表，根据列车到站时刻表来算，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她就要抵达目的地了，原本以为危机四伏的旅途居然出乎意料地顺利，她甚至还小小地打了个盹。 “jiejie你醒啦，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但我这里好像只有面包，你需不需要订餐，听说这上面有庆丰饺子，你要不要也尝尝，蛮好吃的。” 一旁的牧瑜看见野原奈美醒了，问道。 “不用了，面包就行，谢谢。” 野原奈美赶忙拦住正准备扫码的牧瑜，接过他递来的面包后小口小口地咀嚼起来。 “好像只剩我俩了呢，其他人都下站了。” “也没有都下站啦，还有几个人去前面车厢买零食去了，估计马上就回来了。” “嗯。” …… “雨下得真大。” 长久的沉默之后，或许是想要缓和一下车厢里沉寂的气氛，也或许只是随口一提，野原奈美看向窗外，轻声说道。 “是啊，突然就下起雨来了，这鬼天气……但愿广州没有下雨。” 牧瑜叹了口气，皱眉嘀咕了一声倒霉。 “真要陪我一直坐到广州吗？这节车厢的人都被你们转移走了，我也没有人质可以挟持了，现在不动手会不会很可惜。” 她的语气很平淡，就好像在说一件寻常的小事。 “怎么发现的？” 牧瑜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 “感觉，从你坐在我旁边开始，你就给我一种危险和寒冷的感觉，虽然最初时很淡，但当我睡着之后，潜意识带给我的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强……没错，就像这样。” 她在说话的同时始终盯着牧瑜，当说到最后时，她发现牧瑜变了。 并不是样貌变了，而是给人的感觉变了，从样貌看上去他仍是一个略显稚嫩的男大学生，但感觉上却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你在相册里喷了迷幻剂，为什么在我睡着后又不动手？” “你撑不到到站了，动不动手，结果都一样。转移民众是组织的意思，虽然在我看来完全没必要，如果你真想杀人，在我上站前这上面的人都死光了。” “那倒是谢谢您让我多活一会了。” 野原奈美苦笑道，她将高领毛衣的领口往下翻，触目惊心的蜘蛛网状条纹攀爬在她的血管上，她又挽起袖口，手背上的血管呈现出诡异的黑色，并且看样子还在一直朝手臂上延伸，十分狰狞可怖。 “你离异化不远了，鉴于你的情况特殊，我们决定简化审讯流程，希望你能配合，可以吗？” 如此骇人的画面并没有让牧瑜的神情发生变化，他平静地看向野原奈美，问道。 “可不可以由得了我说了算么，如果我说不可以，难道你们就不审讯了？别假惺惺的了，我答应，但我有一个条件。” “就在这里，就我们俩，把监控关掉，我就快撑不住了，我不想被那么多人看见那个样子，我想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 野原奈美强装着声色俱厉的样子，但眼神却出卖了她的内心，她局促不安地看着牧瑜，反复斟酌着语句，并没有用日语，而是用她那不太标准的中文一字一句说给牧瑜听。 “开什么玩笑，她难道不知道她的异化过程是我们实验的突破重点吗？” “杀了那么多人，现在还恬不知耻地提条件，真是恶心。” “一个污染体罢了，在她放弃自己人类身份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真是可笑，牧瑜，告诉她，她没有提条件的资格！如果她拒绝配合，有的是比死了还不得安宁的办法对付她，比如说，复刻一下她在红院时的经历。” 嘲讽、鄙夷、厌恶，威胁等各种语气的言语通过耳麦扬声器传到了两人耳中，野原奈美先是脸色苍白，继而浑身微微颤抖，似乎被最后的威胁勾起了心底深处的恐惧，她颓然低头，最后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明白了，我会配合的。” “很好，牧瑜，开始吧。” 耳麦那边传来众人的笑声，不知是为即将揭露的异化过程将会取得突破进展而兴奋还是为野原奈美卑微道歉的低头而自得。 “可以，就在这里，就我们俩，关掉监控。” 野原奈美一愣，随即惊愕地抬头看着牧瑜，与此同时和她一样惊愕的还有耳麦后的众人，但牧瑜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因为在他说话的同时就已经取下了耳麦将它一把捏碎。 “他在干什么？！” 与此地相隔千里的地下总控室中，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一道愤怒的吼声回荡在整个房间内。 “调监控，快！” 有人及时提醒，比起审讯环节，还是一个即将死亡的污染体的异化过程更加重要。 “不行，有人黑了g71次高铁的监控，根本调取不了。” “组长，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都乱了阵脚，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到底算怎么回事。 “你问我怎么办？” 组长指了指自己，而后一巴掌甩在问话那人的脸上，怒骂道，“我他妈知道该怎么办？” “放心，监控有人解决，他们看不到的。” “没问题的话就开始吧，野原奈美，女，29岁，日本冲绳县人，东京12.4号特大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目前状态：潜逃，潜逃地点：疑似中国。这是我们拿到的基本资料，是你本人，对吗？” 牧瑜从包里拿出了录音笔放在桌子上，打开后问道。 “是我。” 若非她亲口承认，实在很难将这个美貌明媚还带点柔弱的女子和东京特大刑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挂钩。 “说说圣堂吧，拜它所赐，你才落得这个下场。” 话音刚落，两人不约而同被窗外突现的闪光所吸引，他们转头望去，只见一道紫色的闪电从天空一闪而逝划破了雨幕，紧接而来的是一声巨大的乍响，风声雨声卷携着排山倒海之势在窗外呼啸往来，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杂响，轰隆隆的雷鸣持续不断地在天际徘徊，仿佛在告诫他们不要试图接近神的领域，否则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云层下蛰伏待发的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