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四章 禁宫变起杀意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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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帝薨，蹇硕谋立灵帝幼子协为帝，欲诱大将军何进入宫图之。硕司马潘隐阴与进相交，暗泄其谋。进仓皇出奔军营，乃得脱。

    蔡邕《汉末风云·jian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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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命自己连夜入宫的诏书后，何进不知何事，匆忙登车，带了二十余名护卫驰往宫门。一路上他心中狐疑不决，不知在这即将夜半的时分，自己那位已病入膏肓的皇帝妹夫为何紧急召见。

    车到宫门前，何进下到车来，举目望去，不知为何，今夜看那正缓缓张开的的宫门，他心中忽地生出一种莫名的惊悚。在刹那间，那黑洞洞的宫门竟仿佛幻化成一张恐怖的巨口，要将他一口吞下。停下脚步定一定心神，何进扶一扶腰间曾得天子恩准，可以佩戴直入禁宫的长剑，迈步向宫门走去。

    刚入宫门，却见一人迎面走来，离得老远便拱手施礼，口中道：“潘隐奉诏前来迎候大将军，请大将军随下官前去见驾！”

    看到此人，何进眼中一亮，面上却是丝毫不动神色，表情淡淡地问道：“已是深夜，不知天子何事召见？”

    潘隐低眉顺眼地答道：“下官不知，少时面见天子之后，大将军自会知晓。”在说话的同时，他却借何进的身躯遮挡住宫门守卫的目光，张口做了一个“速走”的口型。

    何进心中大震，这潘隐为蹇硕帐下司马，因颇有练兵之能，素来受蹇硕器重。只是蹇硕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此人早年与自己交厚，从他受到蹇硕赏识到一步步被提拔重用，皆是自己一手安排。此刻潘隐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亲自来通知自己离开，情势必是已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

    在潘隐的引导向往宫中走了几步，何进猛地站住，放大声音道：“潘司马且住，本官方才将一件重要的物事丢在车中，劳烦司马稍后，待本官回去取了再随司马前去见驾。”

    潘隐拱手道：“大将军轻便。”

    何进转身快步出了宫门，登上马车后，再也保持不住面色的平静，他惊惶地低声喝一声：“马上去南城大营！”

    随行的都是何进的心腹之人，见主子吩咐，车夫立即调转车头，一鞭狠狠抽在驾车的健马身上，那马一声长嘶，四蹄撒开，拉着马车如一阵狂风般绝尘而去。二十余名护卫亦拼命驱策胯下马匹，紧紧守护在车辆的左右。他们却不是赶回何进的大将军府，而是赶往洛阳南城的军营。仓促之间何进也想不明白宫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却本能地想到此刻最安全的措施便是与终于自己的那支人马呆在一起。

    看到这一惊变，守护宫门的卫士尽都呆了。潘隐目中掠过一丝喜色，面上却显得焦急万分，他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速将此事告知蹇大人！”

    乘着车一路狂奔的何进心中已是掀起惊涛骇浪，此刻他终于想通其中的关节，猜到了蹇硕向自己下手的原因。当下他一面连声催促车夫加速，一面招呼紧随在车边的一面心腹护卫：“何良，你持我令符速回府上，调集府中护卫，护送张津先生赶去大营与本官汇合！”说罢将一方黄铜铸就的小巧令箭抛了过去。

    那护卫接令在手，答应一声后拨马离了大队。

    何进等继续沿大街狂奔，刚转过一个街口，却见前方的街道上，三四十名身着黑衣、面罩青纱之人拦住去路。这些人在看到他们之后，一言不发便冲上前来痛下杀手。

    那些人冲到近前，齐齐举臂扬手。一时间，漫空都是极细微的“嗤嗤”轻响。无数根纤细钢针仿佛千万条雨丝，铺天盖地地洒向何进的马车。

    “保护大将军！”马车左右的众护卫一声呐喊。以何进如今的身份，能被他选中作为近身护卫的自然绝无庸手。他们手中的刀剑出鞘舞成一座光幢将马车团团罩住，泼水不进，风雨不透，密如雨洒的暗器竟无一根漏网。

    但乘着众护卫阻挡暗器的一瞬，那些飞掠如电的刺客已冲到近前，他们亮出身上暗藏的兵器，却是清一色纤细尖锐的黑色铁钎，灵动狠辣犹如一条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刺向面前敌人的要害。

    “蹇硕，若今日不死，我必将你碎尸万段！”何进气急败坏地发狠叫道。看到众刺客手中那标志性的阴狠兵器，他哪还不知这些人的来历。未想到那蹇硕思虑如此周密，竟还埋下如此一招后手。

    霎时间，两批人已撞在一处，刀剑争鸣，杀声震耳，鲜血喷溅，肢体横飞。何进的众护卫虽都是身手强横又悍勇敢死，但一来人数少过敌人近半，又要顾及车中主子的安危，不多时便已左支右拙，那护着马车的圈子堪堪便要被人突破。

    “贼子敢尔！”从街道的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厉喝，那声音中气十足，直如半空中响起的一记春雷，竟将全场的喊杀声全都掩住。

    随着这一声断喝，一柄黑沉沉的乌缨铁杆枪毒龙般旋转着从远处飞来，一连洞穿三名黑衣刺客的身体后“砰”地插入地面，手掌阔尺八长的枪锋完全没入地下。此刻交手的双方均被这一枪的神威所慑，不约而同地收手后退。

    沉重的有如巨木夯地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如魔神般伟岸的身影缓缓行来。众人看时，见此人面如青泥，掀鼻阔口，容貌甚是丑陋，在这黑夜里突兀出现，简直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此人看看场中情形，咧嘴露出一个极为狰狞的笑容，高声道：“大哥，若你再不出来，小弟便要自己将这些没卵子的东西收拾了！”

    话音未落，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街道的另一边传来：“慢来，慢来！我兄弟二人奉主公之命来保护大将军，若刺客都吃贤弟你杀了，却叫愚兄如何向主公交差？”

    众人扭头看去，却见一个三十余岁的俊朗男子手提一柄凛然生寒的厚背大刀缓缓逼近，与那丑面汉子一前一后将三十余名刺客夹在当中。

    何进见救兵天降，不由大喜过望，手扶车辕起身问道：“承蒙两位英雄援手，本官感激不尽，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那俊朗男子躬身答道：“末将颜良，那位是末将义弟文丑，我二人均为中军校尉袁本初大人帐下之将，奉主公之命，特来护卫大将军安全！”

    何进大笑道：“好，本初之心，二位将军之功，本官都记下了！”

    一旁的文丑不耐，粗声道：“大将军稍待，看我兄弟收拾了这些冒犯大将军的宵小！”说罢虎躯前掠，冲向那插在地上的铁枪。

    刺客中有几人欺他手无寸铁，纵身拦在前方，手中铁钎吞吐闪烁，刁钻无比地刺向他几处要害。

    文丑口中一声暴喝，双臂左右一分，刺向他的五六根铁钎触到灌注真气的臂膀，立时被震得高高弹起。文丑双拳连环跟进，挟着压爆空气噼啪炸响砸在对面几人的胸口处。那几人如被狂奔的犀牛迎面撞中，口中狂喷着鲜血倒飞而出，胸骨都塌陷了一个rou眼可见的大坑，眼看是不能活了。

    在众人如视鬼神的惊惧目光中，文丑将七十余斤重的大铁枪拔出地面，托于掌心在身前一横，向着对面的颜良道：“大哥，我们兄弟已有多日不曾比试武艺，不如便用这些宫门的走狗来赌斗一番如何？”

    颜良提大刀迫近，口中笑道：“甚好，谁若输了，便献出下月的月俸来买酒！杀！”

    口中一身狂喝，大刀化作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随着前标的身躯狂野斩出，将身前的四名黑衣刺客拦腰斩断。

    “大哥你使诈！”文丑气急败坏，铁枪前指，人枪合为一体霸道无比地刺出，如穿活鱼般将三名刺客穿在枪上。

    他们这一刀一枪杀入人群，立时搅起漫天的血雨腥风，一个交叉从敌群中闯过，身后便是一地的残缺不全的尸体，而后回身再一轮冲杀，三十来个刺客已被他们二人屠得一个不剩。

    何进见刺客被文、颜二人如屠猪狗般尽数诛杀，兴奋地连连鼓掌，大喝道：“你们速速护送本官赶往军营，待大局定时，皆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