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饭后,娟子说带我到十里铺和蔡乐坪去。 我心里滋生着欢喜。 自来到西南峪,最亲的姐夫给我的是数不尽的叱呵;一时客气的张彪很快把我淡忘;圆滑的王成富拿我说科打浑,暂时不多言语的李氏兄弟对我视而不见,我内心是多么的荒芜和寂寞。只有娟子才用清亮的眼睛看我,用亲切的语气跟我说话,所以,我期待能跟她在一起。再者,在杨家沟,一个人呆着,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小伙子象随仆似的,对我毕恭毕敬的相待,让我觉得十分的无趣。 在去十里铺和蔡乐坪之前,小伙子对娟子说:“不带走文老板行不行呀?” 娟子笑了:“才跟他打交道半天,就舍不得他了?” 小伙子嘿嘿地笑一下,摸了摸后脑壳:“我觉得文老板挺实诚,年纪跟我相差不多,就想跟他多套套近乎。” 娟子说:“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只暂时让小文到那边熟悉一下情况。” “其实,叫文老板去哪,我也是听你娟子一句话。”小伙子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伙子这么随口一说,娟子脸红了,象三月桃花。 就在这一瞬间,我感觉到了娟子在找籍口,而内心有跟我一样的渴望。 娟子叫我把记数的本子交给小伙子。我疑惑地问:“数据不是由我掌管么?” 她忍不住一笑:“那都是些大概数,并没有多大用。” 禁不住几分好奇,我再问:“为什么没有用?” “这里发货数跟广州收货数最终有出入。” 我说:“那我心里总得有个数呀。” 娟子皱了皱眉头:“你姐夫都放心打麻将,你还信不过我?” “他放心打麻将,因为我在这里呀!” “你才从蛋壳里探出头的小雀雀,在这里又能如何?” 我想也对,不说什么,娟子催我上车。 上了公路,娟子开车飞快,我用手抓紧后座,娟子从反光镜里看见,就把车速慢下来,一手开车,一手又拍拍自已的肩膀,我懂她的意思,没那样做,她就开飞车,我的身子直往后闪。她慢下来,又拍拍肩膀,我这才听话地把手搭上去,她的车却开得稳稳当当了。快到十里铺村口,我把手放下来。 娟子好象忘记我手放她肩膀这回事,停车后,她只顾着问代收人洋葱的数量。 我的手上,还残留着她的体香,我惦记着,她却忘掉了。 看到场地堆满了洋葱,娟子很高兴,偷偷的对我说:“若你姐夫在,收货就没这么利索了,他这个人婆婆mama的,一年总要跟乡亲吵上一次。洋葱新出土,水份重,放久会掉秤。重要的是,行情不等人,兵贵神速。” 我说:“从收货、发货,再货到广州,这掉秤怎么办呀?” 娟子把我拉在一边,悄声说:“磅秤上做过手脚,过磅扣皮多,但我们保证货到广州有足数。” 难怪看见杨家沟的小伙子吃饭时把砝码和钩子收起来。 我说:“那不是坑人吗?” 娟子说:“我说你比那几个装模作样的老板干净,看来没错。但这是潜规则,不能说破了。” 我说:“这很不地道!” 娟子说:“你才来,不懂得其中的厉害。老板把货运到广州,价格赚了,吨位亏了,拿高垫低,赚头就不那么多,或者就没赚钱了。” 我略想一下,觉得在娟子所说的情势之下,湖南老板们和收货代理商就得开动脑筋多想如何赚大,他们才不愿光明正大跟葱农细说原由,只是阴暗地做些手脚。
我不由问娟子:“你支持这么做?” 娟子看了看我,说:“这的确有点不地道,但另一角度分析下,你也认为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想想,如果老板没得赚,就不再收货,老板不收货,洋葱就会销不出去,洋葱销不出去,最后吃亏的还是葱农。” “那收货的时候,扣皮有没有个尺度?” 娟子眉头抖动一下:“那看老板和收货人的良心发现。” 我又问:“葱农就这么好愚弄?” “老板和收货人的手法很隐蔽,不是内行人,你根本看不出来。” 我紧追着问:“那你会有合理的尺度吗?” 我生怕娟子说出令我失望的话来,然而我此刻又十分迫切地希望得到答案。 “你认为呢?” 我品味娟子意味深长的话,却不知如何回答了。如果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可能会亵渎我对她美好的印象,如果给出肯定的答案,她作为代理人,在老板的压力下,会行得通吗? 娟子轻步走到我的面前,看我有点紧张的样子,嫣然一笑:“别想那么多了,我会摸着良心做事,不然,怕上帝惩罚我。” 我庆幸从娟子口中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并且喜悦的表情马上有脸上显露出来。 看我面露喜色,娟子故意装出威严的神情:“今天只有我们两个说的话,以后成熟点,别整天表现出一股孩子气,怪不得你姐夫说你傻乎乎。我觉得他说得对。” 娟子说我傻,里面还包含怜爱的意味,使人听了十分的亲切,而姐夫骂我时,象野兽,一付吃人的样子。所以我听娟子这么说,心里挺乐意。 随后,我们又去了趟蔡乐坪,那里收葱情况跟十里铺和杨家沟几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