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大英雄
霍雷一直处于某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他分不清楚周围晃动着的影像与嘈杂的声响是身边真正发生的，抑或纯粹只是自己的梦境与幻觉，最终霍雷在一种绵软而空洞的疼痛中苏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方米黄色的舱板，过了那么一会才发觉到，自己原来是饿了。 “你醒了！”凯瑟琳坐在霍雷的身边，看到霍雷将手伸向了自己，便将他扶着半坐起来，霍雷注意到凯瑟琳的手腕上缠着白色的绷带，一点鲜红从那上面透了出来。 “啊！飞弹小子醒过来了！”不知什么人路过霍雷的舱室，看到了已经醒过来的霍雷，立时有六七个人钻进了霍雷和凯瑟琳那间狭小的船员舱，也不等霍雷说什么，便七嘴八舌的吵嚷起来。 “飞弹小子！你醒啦！” “哈哈，后生可畏啊！” “你这小鬼根本是深藏不露嘛！” “不管怎么说，没有你的话，我们现在都在以太空间飘着呢！好样的！” “飞弹小子需要休息，出去出去，都出去吧！” 一拨人像风一般刮进来，而后又像风一样刮出去，紧接着又是下一拨人，吵嚷了好一阵子，舱室里面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人人都在关心和夸赞着霍雷，但没有一个人说一句感谢的话，海盗从不吝啬自己的赞誉，只要对方配得上，但海盗也很少表达谢意，那并不是一种他们擅长表达的感情。 “怎么回事？”霍雷躺在床上，有些茫然的看着凯瑟琳将舱门上方的门帘放了下来。 “你现在可是炮塔号的大英雄，每个人都在谈论你呢！”凯瑟琳看着霍雷，她很高兴，但也有一丝疑惑：“就连我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看来没有人能够真正的了解你。” 霍雷笑了一笑。 凯瑟琳是他的同伴，这一点无需说明，凯瑟琳也能够感受得到，但就连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事情，要如何跟凯瑟琳说明白呢。 至于所谓大英雄，当然是言过其实了，但霍雷心中还是很受用，这里不是盖亚城，不是星航学院，霍雷没必要保持低调，生活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是说，跟地精的战斗怎么样了？” 战斗当然已经结束了，否则自己不会躺在自己的船员舱里面，凯瑟琳也不会这么悠闲地在身边照顾自己，霍雷其实只是想问凯瑟琳怎么样了，她手腕上的伤并不重，但似乎走起路来却有些一瘸一拐的。 整个战斗中，霍雷实际上很少去担心凯瑟琳的安危，他已经把自己能够做的全部做完了，而霍雷也非常相信凯瑟琳的能力，对于同伴，信任往往要比关切更为重要。 “他们顶住了地精军团的冲击，对方的魔法船最终还是撤退了，海盗也俘虏了不少地精战俘，但是……”说着凯瑟琳目光黯淡了一下：“海盗们的伤亡也很惨重。” 霍雷点了点头，就连凯瑟琳也负伤了，可见当时的战斗是何等激烈与残酷。 当然，左舷区的战斗虽然没有前抵区的接舷rou搏战那般酷烈，但同样也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有一个船员为了救我而死掉了。”仿佛被凯瑟琳此刻的黯然神色所影响，霍雷的声音也低了下去：“他叫煎饼，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他喜欢写小说，可惜我们看不到结尾了，我想，我应该记住他。” “啊……”凯瑟琳轻轻点了点头：“玛莎队长也牺牲了……” 霍雷注意到，虽然凯瑟琳在用词上始终把自己和炮塔号的船员区分开来，但语气中的声调却有了一些其他的意味，无论如何，人们对与自己共过生死的人，总是会怀有一份深切感情的。 “好了，说实话，我快要被活活饿死了，经过那么激烈的战斗都没死掉，如果饿死在床上的话岂不是太笑话了。”霍雷试图打破此刻某种阴郁气氛似的笑了笑，将手搭在凯瑟琳的肩膀上面：“扶我起来，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你当然快要饿死了。”凯瑟琳伸手把霍雷搀下床来：“你已经昏迷整整三天三夜了。” “什么！？”霍雷对此吃惊不小。 “在你昏迷中我尝试给你喂一些米汤之类的东西，但你吃多少吐多少，怎么样，能走路么？” 霍雷感觉自己脚步虚浮，但精神还算可以，现在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而感觉体力不支，那种由于施法过度而产生的抽离感倒是已经减轻了许多。 霍雷记得，第一次轰杀黑衣刺客之后，他并未昏迷，当晚自己还是步行回去星航学院的，第二次是在圣殿号坠毁时，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地精船上，大概昏迷了一天不到的时间，而这一次，却是整整三天！ 看来，逼近施法极限不仅可能丧命，即使能够恢复，越来越长的昏迷时间也算是一种不可避免的副作用了，说不定下一次如果自己仍然涉险强力施法，侥幸没有死的话，昏迷个一年半载也是很难讲的。 霍雷此刻很想试探一下自己的魔位值是否有所增加，但现在体力如此不济，还是不要急于一时的好。 霍雷和凯瑟琳来到左底区的食堂，这里是一间宽敞的大厅，六排长长的木桌从大厅一头一直延伸到另外一头，此时并非标准的供餐时间，但大厅里仍然有不少人聚在一起，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大声谈论着什么，海盗船的食堂往往也是海盗们聚会闲聊的场所，起码在炮塔号上是这样的。 一路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跟霍雷打着招呼，正如凯瑟琳所说，霍雷现在已经是炮塔号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了。 对此霍雷全部欣然接受，他现在穿着一条麻布短裤，绑腿一直打到膝盖下面，上身一件麻布褂外面套着一件短身马甲，一块绘有白色花纹的黑色手帕包在头上，并不时大声的跟其他海盗打着招呼，放肆的大声笑着，粗鲁的开着玩笑，总之，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霍雷已经跟周围其他的海盗一般无二了。 凯瑟琳不时有些不认识似的看一眼身边这位星航学院的同窗，她分不清楚这才算是霍雷的真实面目，还是霍雷本身就有一种很快融入周围人群的特质。 同时霍雷也留意到，不少人也跟凯瑟琳熟络起来了，虽然凯瑟琳对待其他人的态度一如她平时表现的那样，而且凯瑟琳也总是有意无意的与其他海盗保持着距离——毕竟双方的真实身份相差太过悬殊——在上船以来的月余时间内，没有人对凯瑟琳表现的这么热情，而现在情况却发生了变化，霍雷和凯瑟琳走到哪里，总能引起他人的注意和赞誉。 霍雷很清楚，凯瑟琳一定是以那场接舷战中的表现赢得了其他海盗的尊重。 “我们的大英雄来了！”食堂的胖大婶张开双臂，一边一个将霍雷和凯瑟琳揽在她宽大的胸脯里面：“是不是饿了？说吧，想吃什么，只要我厨房里有的！” “谢谢你，卡玛大婶！”霍雷从对方令人窒息的大胸脯里面挣脱出来，笑嘻嘻的说道：“随便什么都好，只要能填饱肚子，我现在饿的能吃下一整头牛呢！” “没问题！”卡玛大婶拍了拍霍雷的肩膀，转身向食堂旁边的厨房走去：“让我想想，上次那条牛腿我放到哪里去了来着。” 旁边一个豁牙海盗将一杯啤酒推到霍雷旁边，霍雷也不客气，端起来咕咚咕咚喝去大半。 “臭小子，你给我留一点！”豁牙海盗连忙去抢霍雷手中的木质酒杯，引起了周围一群海盗的哄堂大笑。 “别那么小气啊！” “是呀是呀，没有飞弹小子，你哪里还有脑袋喝酒啊！” “飞弹小子，这下你可出风头啦，说不定能给你个四副当当呢！” “这小子确实厉害！” “来，为了飞弹小子长命百岁，干杯！” 海盗们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他们哈哈笑着，完全不在乎霍雷手里的酒杯早已经被豁牙海盗给抢夺回去了。 “不，我们大家是一起击退敌人的，让我们为了在战斗中死去的同伴干杯吧！”霍雷接过另外一人递来的两杯啤酒，把其中一杯交到了凯瑟琳的手中。 “哈哈哈！对，为了死去的家伙们干杯！他们可是再也喝不到这么好喝的啤酒啦！” 海盗们仍然一副开怀畅饮的样子，完全没有为死去的同伴而感到难过，或许，兴高采烈的继续活下去，才是他们能够为牺牲的战友所做的唯一的事情。 “你们知道煎饼的本名么？就是左舷区一零九号炮塔的炮手。”霍雷轻啜了一口手中的啤酒，开口问道：“他为了救我而死掉了，我必须知道他的名字。” “煎饼！咳！咳咳！”一个大鼻子海盗因为太过吃惊而呛到了，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才眼含泪花的说道：“他没死啊！” “你说什么！？”霍雷咚的一声将酒杯搁在长条桌的桌面上。 “我就睡在他的隔壁。”大鼻子海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今天早上我还看到过他，不过他看上去很惨啊，浑身上下包的跟一株棕榈树似的。” “他在几号船员舱？”霍雷从长条凳上站了起来，他恨不得立刻就见到大难未死的煎饼。 “不要急嘛，他一时半会又死不了。”大鼻子海盗看着霍雷一副急切的样子，继续摸着鼻子说道：“他在右底区一七二号船员舱，或者是一七四号，反正我是一七三……” 没等对方说完，霍雷已经转身打算离开食堂了，却突然感觉脚下一软，差点扑倒在刚刚来到自己身后的某个人身上。 “船长要见你！” 是半只眼，此刻他目光冷冷的看着霍雷，似乎并不怎么友好。 霍雷愣了一愣，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 “您没看到我现在站都站不稳么，能让我吃点东西再去吗？”霍雷重新在长板凳上坐下来：“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