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巴哈姆特不可思议之书在线阅读 - 第十二、十三章 谁度一曲水云间?

第十二、十三章 谁度一曲水云间?

,就是归她所有!”紫龙天道,“但是我相信她的生命也不长久了,静待佳音吧!”

    紫龙天座前的灯,渐渐淡去,人也无声地消失在众人面前。

    所有的成员一一散会之后,宇文天取下黑牛面具,收在怀中,独自沉吟着紫龙天的话,可不可信,而拥有一颗霹雳眼的人,他也敢肯定应该是灰象,然而,灰象会不会把霹雳眼交出来,却大有问题。

    冷不防,面前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紫龙天!”

    紫龙天好整以暇地在前方等着他,道:“将你的面具交出来吧!”

    宇文天大吃一惊,倒退数步,随时准备按剑出招,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强笑道:

    “什么面具?”

    紫龙天冷笑一声,身影快如疾光一闪!宇文天什么都没看清楚,紫龙天又回到原来所站的地方,像是根本未曾移动过,但是她白晰如玉的手上,却多了一副黑牛面具。

    “啊!”宇文天面色如死灰,探向怀中,果然面具已经不见了。

    交出面具,视同被逐出八珠联,而逐出八珠联,也就等于被宣判死刑,宇文天颤声道:

    “紫龙天,你……为什么要夺去我的身份?”

    紫龙天冷冷的说道:“你可知你的剑法,被谈无欲视为天下第一剑?”

    “什么?”宇文天一怔,茫然以对。

    紫龙天浅笑道:“呵呵……你应该很自豪才是。不过,据我所知,素还真不这样认为,他心目中的天下第一剑是别人。”

    宇文天仍是惴惴不安:“你怎么知道他们未公布的名单?”

    “天下间没有事情,瞒得过我紫龙天的双眼。”

    宇文天沉思了一下,心中忧喜交加。喜的当然是自己果然名列天下第一剑,这虽然是很有把握的事,但是经过公布,而且还是经谈无欲亲自认定,毕竟是意义非凡;忧的是他也知道:紫龙天不管在任何一方面的武艺,都高出自己甚多,难道他是素还真榜上的天下第一剑?这会不会就是他夺去自己面具,要让八珠联的众成员追杀自己的原因呢?

    就在宇文天惊疑不定时,紫龙天已哈哈笑道:

    “宇文天,你的想法,未免太过可笑了!”

    “你……”宇文天正要惊问他怎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话未出口,便想到合理的原因:他是紫龙天,天下无事躲得过他的心!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

    宇文天颓然叹道:

    “我不是你的对手。”

    “哈哈哈……可笑啊!宇文天,天下第一的名声,我没有兴趣!为了不让你胡乱猜疑,我可以告诉你:素还真认定的天下第一剑,是剑藏玄。”

    “剑藏玄?”宇文天一愣。

    “不错,所以你与剑藏玄,在公开亭的聚会之后,将有一场决战,若是你败了,为了避免黑牛的身份曝光,我暂时保管你的面具;若是你胜了,我自然会把面具还给你!”

    “可是……”宇文天仍感不安。

    “放心吧!组织之中无人知晓此事,你是安全的,告辞!”

    不等宇文天回答,紫龙天已化出一道金光,消失不见了。

    宇文天怔怔地呆立许久,作不得声。

    谈无欲与素还真心目中的天下第一,紫龙天居然都知道,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不是素还真,也不是谈无欲!

    因为这两人的敌对赌局,绝对不会泄露给对方知情。

    那么,更证实了一件事,就是比起素还真、谈无欲,紫龙天是个更可怕的人!

    宇文天打了个冷战,对于以前居然有掀倒他的念头,只觉得毛骨悚然,不敢再打这种主意。素还真已经够恐怖了,紫龙天……光是想到都一阵森冷。

    到底紫龙天说的对不对,不久以后就可以知道结果。宇文天踉跄地离开,一心赶回自己的修行地,先加强训练再说。

    而此时,在圣刀岩,为了见独眼龙,将一切都豁了出去,甚至胆敢不参加八珠联聚会的管千岳,为了离去的独眼龙,心思重新回到二十七年前的种种。

    表面上看来,已经对独眼龙说出所有的经过,但事实上,自己还是隐瞒了独眼龙不少的事。

    人世间,又有什么是完全的真实呢?管千岳长叹了一声,取出怀中的灰象面具,只要戴着这副面具,就必须以另一个身份活下去,做出违反自己真正心意的事。

    没有人强迫自己戴上这副假面,当初,年轻的自己为了种种的野心,旺盛的企图,用尽了方法才加入黄山八珠联,当时,谁要阻止他戴这副面具,谁就是他的仇人,不共戴天!

    当年的自己,怎么想得到会有那么一天,自己对这副面具避之唯恐不及,打从心里希望自己根本不曾戴过这副面具……

    “灰象,你不应该在组织之外,曝露出身份。”

    一阵低沉动听的声音,打断管千岳的沉思。

    管千岳全身一震,是紫龙天!

    紫龙天不知何时,就已经在附近了,自己竟一点都没有察觉!管千岳望向他,难道刚刚对独眼龙说的话,他全听见了吗?万一紫龙天知道自己将霹雳眼交还独眼龙之事,背叛组织,死罪一条,这是小事,万一紫龙天对独眼龙下手,那……管千岳强自镇定,起身道:

    “你怎知我在此地?”

    紫龙天呵呵一笑,道:“黄山八珠联的成员,动向尽在我的掌握之中。管千岳,我知道你有一颗霹雳眼,将它交出来吧!”

    管千岳一听,暗暗放了心,看来紫龙天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快了一步,将霹雳眼送还独眼龙了,独眼龙是素还真的外甥,福运果然不错。

    管千岳冷静地说道:“我没有霹雳眼,如果有,我早就将它献出了,怎敢劳动你亲自向我讨取?”

    紫龙天的银须微微一动,半信半疑:“是吗?”

    “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将我打死,慢慢搜查。”

    紫龙天冷笑一声,道:“八珠联同气连枝,怎会自相残杀?但是……若出了叛徒,当然另当别论。”

    “随便你怎么想吧!紫龙天,这一甲子以来,我管千岳不曾欺骗过组织,你若是怀疑我,不如去怀疑新加入之人!”

    “嗯──?”紫龙天的声音中,出现一丝不悦:“管千岳,你对谁怀疑?”

    “那个人自己知道!”

    “好了!这种针对自己同志的言论,以后不许出口!”紫龙天沉声道,“将你的面具交出来。”

    “什么?”管千岳一震。

    “将你的面具交出来。”紫龙天重覆一次。

    “交出面具,视同被排除组织之外,被排除者,也就是众人格杀目标。紫龙天,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做?这不是你以前的作风!”

    “我的作风,岂是你所能了解的?”紫龙天的声音中,出现一种不自觉的优越,令管千岳更加嫌恶。

    “我并不是只要你交出面具,而是同时也要黑牛交出面具。因为你们两人,同时名列谈无欲与素还真的文武贯、风云录。”紫龙天道,“你名列素还真风云录上的天下第一刀,这点与谈无欲的看法有所出入;而黑牛宇文天,也名列谈无欲的文武贯上,天下第一剑,素还真却不认为如此,因此,等文武贯、风云录公布之时,就是你要与谈无欲心目中的天下第一刀决斗之时。”

    “这与我的面具有何关系?”

    “你必须以管千岳的身份赴战,若是你战败身亡,灰象的身份,绝对不可因此被泄露出去;当然,若是你战胜了,面具也会归还给你。”

    被谈无欲、素还真二人点上天下第一之榜,管千岳的内心,升起一阵深沉的无奈,天下第一?年轻时不就汲汲于这个名号吗?为何如今真的得到了,除了感到无聊之外,还觉得厌恶呢?管千岳默默将面具递给紫龙天,道:

    “我的对手是谁?”

    “少爷刀!”

    “少爷刀?无名之辈。”

    “他无名,是因为他年轻;他够资格上天下第一之榜,是因为他天资聪颖,又得到高人指点,”紫龙天微微发出笑声,“他──,就是当年,灭接天道一家时的幸存者之一!”

    “啊!”管千岳全身一冷,紫龙天已发出动听悦耳的笑声,飘离了圣刀岩。

    他,就是灭接天道一家时的幸存者!

    “八珠联灭接天道时,你为什么没有伸出援手?”素云流厉声质问。

    在她面前的素还真,冷静地说道:“柔云,听我解释……”

    “不要叫我柔云,柔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素云流!”

    “唉!好吧!既然你坚持,”素还真道,“对于霹雳门被灭的往事,我也一直耿耿于怀,想对你说明我的苦衷,但是你一直逃避我,不给我任何机会。这么多年以来,为兄一直很关心你,因此才知道你的动态,趁着独眼龙在你身边,你心中较为平静时把你请来,目的就是说明当初为何我没有去救你们夫妇。”

    “哼!你根本就是以要胁的口吻,逼我来翠环山!在我与接天道结为夫妻时,我就不赞成,还对他说:‘生命与爱情,只能选择一项’,这样叫我怎么不起疑:霹雳门的灾祸,与你有关?”

    “你是我的亲胞妹,我怎么可以加害于你?”素还真亲切地说道,“你和接天道,都误会了我说这句话的意思,我说那句话,不是反对你们,而是提出警告。”

    “这不是一样吗?”素云流冷笑道。

    “唉!你对我有成见,我的话即使是善意,在你耳中也是刺耳恶毒的。”素还真感叹,道,“柔云……”

    “叫我云流!”

    “好,云流,听我说。你不要忘了,当时,我的道友谈无欲,不希望你嫁给接天道。”

    素云流不回应,这个她是知道的,却故意漠视,因为谈无欲太过主观、作风太过强硬,因此自己一直对他没有好感。素还真此时提了出来,素云流反倒觉得不自在,这都是陈年往事,有什么好说的?

    “你嫁给接天道,谈无欲一定不会甘休,而接天道不是谈无欲的对手,我担心他受到谈无欲的为难,所以才对他提出警告。”素还真道,“无巧不成书,我又查到接天道的原配,是谈无欲的胞妹谈笑眉,你与接天道在一起,和谈笑眉争宠,等于同时与谈无欲兄妹结怨,这是我万万不愿意看到的,但是我当时若说出这个原委,你听得进去吗?”

    素云流沉默以对,却承认了自己当时绝对是听不下去的,因为自己逃避谈无欲唯恐不及,谈无欲不希望她琵琶别抱,那自己更会坚持嫁给接天道。相反地,若是素还真以要胁的方式警告自己,自己一向对这个高深莫测的大哥敬畏有加,反而会加以考虑。素云流也不得不承认:素还真当时的作法,确实是最好的作法。

    素云流仍悲愤地说道:“就算如此,黄山八珠联对霹雳门下灭门令时,你又为什么不来救我们一家?害得我与独眼龙失散二十余年,害得接天道死得苦状万分,害得我这二十余年来,每天受到痛苦的煎熬!”

    素还真长叹道:“唉!当我知道黄山八珠联的灭门令时,便要赶去救你,但是,谈无欲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便来找我,强迫我与他在天山台仙棋岩下横。我与素还真的棋约,以三十年为期,败者要自废武功,而拒绝赴约,视同败局,也一样是自废武功的下场,谈无欲甚至还召集了万教人士,在仙棋岩下作公审,我实在不能不去,谈无欲故意缠住我,我心内焦急万分,那一盘棋,也下得险状万分,我险险要败,好不容易勉强和棋。我也很想去救你,但是那种情况之下,我自顾不暇啊!”

    素云流更是无言了,素还真与谈无欲的仙棋岩之约,的确有这回事,并不是素还真信口雌黄。

    “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到仙棋岩看当初的残局,我确实是九死一生,云流,希望那盘棋,可以证明我对你的关心。”

    素云流不由得落下泪来,叹道:“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素还真轻拍了一下她的肩,道:“至少你还有独眼龙啊!”

    素云流摇着头,道:“不,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是他的母亲,这么多年以来,我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他若知道了,一定会恨我!”

    “你有苦衷,他会谅解的。”

    “素还真!我警告你,不许对他泄露我的身份,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素还真只得苦笑着点头,道:“是,是,我不说就是!”

    “你叫我来,就是要解释当年之事吗?我已经知道错怪你了,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吧?”

    “我不只要对你解释而已,请你到翠环山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你与黄山八珠联的深仇,还想不想报?”

    “无时不想!”素云流沉声道。

    “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素云流一愣,素还真已笑了一下,拉着她的手道:“走,随我来!”

    素云流就这样被素还真握着手,带进翠环山的密室之中。

    在多年寡居,被仇恨和孤独所折磨的日子里,她已经快要忘记了与兄长一起生活时的幸福。

    小时候,这位年纪高出自己甚多的兄长,就常抱着她,带她四处玩,每当自己哭泣伤心,素还真一句:“走,随我来!”就会带她新的惊喜,使她忘记烦恼。

    在印象中,兄长似乎无所不能,不但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都能化解自己所有的困难。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句:“走,随我来!”

    被素还真拉着手,在后面跟着他走的素云流,不禁又流下了感伤的泪水。

    此时,自翠环山,窜起一股宏大的气流!

    这股气流引起尘沙漫天飞扬,天地苍茫一片,滚滚浓烟,随着一道巨大无比的银灰色龙影,破空而去!

    巨烟在天空划出一道闪电般的线,往无欲天飞奔。

    无欲天的密室内,谈无欲正沉心静气,拟定对付素还真的十二连环必杀计,这是他苦心研究多年的计划,他有绝对的把握:只要一付诸实行,便能完美无缺地杀死素还真,让素还真没有任何的活路。

    就在谈无欲禀笔疾书之时,石门轰然震碎!

    谈无欲一惊,跃后数步,密室一破,巨龙便在洞口画出一道遮蔽住整个石洞的阴影。谈无欲看清之后,震惊得动弹不得!

    九霄铁龙帆!

    九霄铁龙帆内,传出含着机械转动的尖锐声音:

    “谈无欲!你和素还真二人,谁若在公开亭的公平石上,公布了文武贯、风云录,下场就是如此!”

    九霄铁龙帆吐出烈焰,谈无欲惊呼一声,石桌上的十二连环必杀计已化为灰烬。

    “记住我的警告!哈哈哈……”

    九霄铁龙帆发出刺耳的傲笑,调转龙头,一瞬间便消失在天际。

    谈无欲仍怔怔地呆在原地,冷风一吹,才发觉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正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云流,你看它的威力如何呢?”素还真问。

    素云流看着天际,几乎说不出话来。

    谈无欲怔然望着空无一物的天际,良久,才一咬牙,暗想道:“哼!我若不公布文武贯,等于是自承在素还真之下,若是死于九霄铁龙帆,也有素还真与我陪葬!”

    一思及此,谈无欲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扬声大笑:“哈哈哈……只是不知素还真是否有命,前去公布他的风云录了!”

    谈无欲原本面如死灰,自刻却自信满满,他相信,在公开亭之会前,那场天山台仙棋岩之约,将是素还真的死期!若是素还真死了,公开亭之约自然取消,那他也不必公布文武贯了。

    谈无欲又充满了希望,一振衣裳,便往天山台仙棋岩而去。

    天山台,仙棋岩下,已聚集了万教之士。

    自从在通天柱,素还真与谈无欲说出了这个地名之后,原本无人知悉的天山台仙棋岩,竟一霎时成了熙来攘往之地,每天都有汹涌的武林人士涌来一窥究竟。而来看过之后,一回到江湖之中,说起天山台仙棋岩的奇景之后,必定引起更多人好奇心,也有更多人慕名而来,亲眼一睹奇景。因此,来的人竟是一日多过一日。

    也有不少人来此之后,一见到那局残棋,就被鬼迷心窍了一般,竟是走不开了,就坐在原地,想着残局的破解之法,一连数日,想通的没半人,被吸引住而加入苦思行列的人,却一天比一天多,到后来,整个天山台附近,竟是打坐沉吟之辈,有的闭目皱眉,手指虚划棋路,在心中下盲棋;有的欢欣鼓舞,不一会又大摇其头,连连说着:“不对,不是这一步,自取灭亡,自取灭亡啊!”然后又陷入苦思之中。

    吸引得无数棋道高手、武林群侠的天山台仙棋岩,如今就是这样一副看似热闹,却气氛诡异莫名之地。一切只因为──素还真与谈无欲的约定。

    所谓的仙棋岩,乃是一块凭空悬浮的石面,光滑如镜的桌面上,纵横刻划着棋盘,红、黑双方的棋子,还留着当年素还真与谈无欲两大奇人下过的残局。

    一盘残棋,岁久年陈,一点也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这已经足以教人摸不着头脑了,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浮在半空中的棋盘,到底是以什么力量支撑住的?

    来参观的万教之士,不止一两个仔细研究过这块仙棋岩,不管用多大的力量、气功,都无法移动仙棋岩半寸,好像它就是牢牢地生长在半空之中一般。

    而棋盘上的棋子,更是牢不可动,每一颗都好像固定在岩上一般,经过众人推、移、挪、动,都无法取起棋子之后,已经无人尝试了。众人只等着素还真、谈无欲亲自到临,看看他们要如此下这一盘不会动的棋!

    然而,除了好奇之人外,趁着局面混乱,也有些人别有居心,在仙棋岩周围,埋下了地雷火炮。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控制了一线生的魔火教的教徒。

    魔火教主虽然以穿心虫胁迫一线生制造轰天炮,但是,任一线生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在短短数天之中做出威力强大的轰天炮。

    女暴君献计道:“我们可以在仙棋岩周遭的重要定点,布下大量的地雷火炮,等素还真与谈无欲的棋局走至紧要关头,便点燃导火线,将素还真、谈无欲,连同仙棋岩一同炸成碎片。”

    魔火教主闻言,笑道:“哈哈哈……妙哉!妙哉!女暴君,速速着手进行!”

    女暴君领命,一一布置妥贴,只等着素还真与谈无欲前来送死。虽然现场还有无数武林高手,魔火教主却是抱定了玉石俱焚之心,只要能一举伤害素还真与谈无欲两大高手,就算多杀无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还不见得有人知道是谁埋的地雷火炮呢!

    眼看就是对决之日,在仙棋岩周围的各方高手,仍未想出残局的破解之道,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有共同的认定:红子输定了。

    原来,在棋盘双方,黑子余下将、双士、包、双象、双卒及单车,而红子则余下一帅、双车、单相、双炮及残兵一员。

    虽然兵员实力相差不多,然而一双黑卒,却已紧紧地把红帅逼到角落,有如两名刺客以匕首抵住大将的咽喉,只要再往前刺进半寸,主帅便血溅五步,纵有千军万马,也是徒劳无功。

    反观黑将,身在五三之位,挡在身前的一双黑士夹住了红车,封住红车的攻势,就像是大将身边的两名谋臣,保护着主将,任何死客也无机可乘。

    这种情况之下,黑将游刃有余,而红帅则前后左右,都是死路。主帅一死,红子便兵败如山倒,还有什么可观的?这一局棋,教各方高手想破脑筋的,就是红帅的脱身之计。

    不知是何方传出的风声,素还真走的是红子,而谈无欲则走黑子。若是如此,谈无欲的棋技显然是压倒性地胜过素还真。既然红帅已面临死厄,各方高手只等着看素还真俯首认输。

    时间渐渐过去,日当正中,骄阳下,倏地闪过四道黑影,一眨眼便已分立仙棋岩两边。

    众人定神一看,右边是两名白发苍苍,却身着五色彩衣的老年人,左边却是两名容貌清俊的少年,而且皆是一人持伞,一人抬座,动作一致地将手上的高伞往地面一插,座椅安置伞下,便又一闪而逝,消失在众人眼前。

    群侠见素还真、谈无欲人未至,手下的侍僮就先展了一手绝顶的轻功,各在心中暗暗惊佩。见高伞及座椅,也只当是两人的排场,不免略有做作之感。

    扑鼻幽香,白莲已至,素还真的身影如飞燕般一点,便已坐入左边的位中;几乎同一时间,万年果的郁芬也飘了近来,黄衫的高人谈无欲也坐定右边,两人身影一般地美妙,同时抵达,教人目不暇给。

    两人一坐入中,四下万头攒动,却连一丁点声音都无,所有人都都屏息以待,不知道素还真,或是谈无欲,谁会先开口,开口又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素还真与谈无欲相视一笑,气度超然,不语之际,已紧紧系住在场众人的心。

    而远远守在高处的魔火教徒,在女暴君的率领下,火把在手,准备见机行事,引燃火药,一举将仙棋岩炸碎。

    谈无欲锐利的眼光微微一扫,便知八珠联的成员,亦有人潜入人群之中,会对自己不利,或是针对素还真呢?不管是针对谁,谈无欲都不将它放在心上,只见谈无欲淡淡一笑,清音朗然:“素还真,你先行棋吧!”

    素还真并不推辞,道了声承让,从容不迫:“兵四平五。”

    在谈无欲方向的红兵自动下移了一位,谈无欲悠闲地道:“将五平四。”闪开了靠近的红兵。

    素还真不假思索,道:“车四进二,将军。”

    原本在红兵旁的红车,向黑士逼近二步,众人听素还真的棋路,皆是讶然,素还真为何以红车自投死路?难道是已经回生乏术,所以方寸大乱,自动送死?而素还真还提醒了谈无欲一声“将军”,更是不知有什么意思,素还真奇异的棋路,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谈无欲冷冷地道:“士五进六,吃车。”

    黑士自动跃上红车,红车一闪不见了,只有一片金叶覆在黑士棋上。谈无欲捻起金叶,眼角微扬,唇边带着一丝笑意。素还真神色若恒,不为所动。眼尖的人已注意到:素还真手中的金树枝之上,少了一片金叶,却更是摸不透其中玄机,只隐隐感到:这两个人必定还有棋外之棋,局外之局。

    女暴君正想找时机点燃火药,眼睛陡地一亮:人群之中,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一线生!一线生应该在魔火教内为教主制造轰天炮,为何来此凑热闹?女暴君沉思了一下,吩咐道:

    “看好火把,我去引开一线生,众人不许轻举妄动。”

    手下们答了一声,女暴君轻功一跃,便闪至一线生身边,一线生全神贯注地盯着棋局,并未注意女暴君来到自己之旁。

    女暴君一拍一线生肩膀,一线生如梦初醒,道:“啊!是你?”

    女暴君颔首道:“你随我来,我有事与你商量。”

    一线生一怔,道:“这……能不能再等一会儿?”

    女暴君微笑道:“组织有令,你想抗命吗?”

    “不,不,属下岂敢?”一线生连忙陪笑道,“不过……我想再看一会儿就好了,这局棋素还真输定了,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

    女暴君心生不耐,本想强拉一线生离开,却怕引起素还真的疑心,到时候火药地雷的布置被拆穿,魔火教在武林,必定声名狼藉。因此,女暴君不怒反笑,道:“一盘棋有什么好看?你既知素还真输定了,结果已经知道了,还需要看到最后一步吗?”

    “就是因为素还真绝对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还敢夸口将军,才要看看是不是会出现变数,”一线生热切地说道,望着女暴君,不解地问道:

    “既然你觉得此棋无甚可观,带着魔火教的人来此地干什么?”

    女暴君一怔,微笑道:“这是武林的大事,教主命我来一观究竟。”

    一线生喃喃道:“原来如此。”神色却是完全不信,女暴君怕他再问,便不说了。幸好一线生眼睛又转向棋盘,马上便被吸引住,不再想女暴君之事。女暴君察言观色,无人对魔火教的人马起疑,才略放下了心。

    仙棋岩两边,素还真道:“车五退二,将军。”

    此然一出,所有的人更是讶然,果不其然,谈无欲冷然道:“象三退五,吃车。”

    素还真的一双红车已经覆没,这种步数,已经不是险中情求胜,简直就是任人鱼rou了!众人皆发出不可思议的议论之声,连谈无欲都忍不住道:“素还真,你将近死棋了。”

    素还真手中的金枝,又少了一片金叶子。素还真微蹙剑眉,陷入沉吟之中。

    女暴君眼看素还真一败涂地,棋局马上就要结束,到时后众人作鸟兽散,所有的布局都成了白忙一场,不禁对一线生加重了口气:

    “一线生,你还要拖延吗?”

    不料一线生面露微笑,道:“嗯,素还真胜算在握。”

    女暴君柳眉微竖,道:“你说什么?素还真不但主帅已经没有退路,连双车都失去了,你还认为素还真会胜?”

    “素还真既然会下这一步,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对素还真的理解,比一般人深刻,所以知道:当他做出退让之时,就是反扑的前兆。你再看吧!素还真一定会反败为胜。”

    女暴君也十分好奇,但是不管胜败,炸死仙棋岩的两人,才是当务之急,又连声催促道:“走吧!一线生,不要让教主久候!”

    “教主老人家也来了?”

    “不错,勿再耽搁了!”

    一线生甚是为难,道:“教主一定也很知道下一步的结果,我再看半刻钟,半刻钟就好了!”

    女暴君强拉一线生离开无效,又担心太过逼迫,会引人侧目,只得再等下去。

    只见素还真自沉思之中,睁开双眼,道:“兵五平六,将军。”

    谈无欲道:“包四进二,吃兵!”

    素还真的金叶又掉一片,台下的议论变为隐藏不住的指责声,几乎每一个人都感到被骗了,素还真棋子一一被吃尽,这种自杀式的下法,只会造成一面倒的结果,原来素还真一开始就不打算赢,来观战的群众,本以为素还真有高明的脱身之计,看来不过尔尔!

    谈无欲显然也很意外,望定了素还真,道:“你手中金叶落尽,生命将尽,你可知道?”

    素还真点头道:“我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不设法救你的残局?”

    素还真对谈无欲一笑:“你认为我输定了?”

    “你虽有胜我的把握,不过,光有把握,是不够的。”

    “不错。”素还真的俊容上,出现一抹朗然的自信,转过脸来,以真气传声道:“道友一线生,你有事可以离开,不必为劣者担心了。”

    一线生一呆,女暴君也暗地吃了一惊,原来虽在人群之中,素还真还是能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对所有的动态了若指掌。

    一线生讪讪地道:“我在这里关心你,反倒使你分心,算了算了,女暴君,我们走吧!教主有什么事吩咐属下吗?”

    “你随我来。”女暴君道,领着一线生离开人群。不料,两人没走几步,天色陡地暗了下来,金光斑斓的太阳,一转眼便被一大片乌云遮住,有的人好奇地仰首看去,嘟嘟哝哝声尚未来得及响起,天边白光一闪,“轰”地一声巨响,倾盆大雨瞬间哗啦哗啦地洒了下来!

    女暴君惊呼一声,顾不得一线生,便纵身跃上魔火教众聚集之地,大雨有如锅水往外倒一般,所有的人一下子就全身湿透,连女暴君都甚是狼狈,何况他人?女暴君一赶回,先看到属下们的火把早就熄了,一时间,气得粉脸铁青,****微喘,不知怎会变得如此?

    在场群侠皆习惯了风尘仆仆,淋一点雨算什么?因此并无人挪开脚步,还是紧盯着仙棋岩,但是,却明白了素还真、谈无欲各自教侍僮先插好高伞的用意。

    两人坐在伞下,衣襟高靴,未沾上半点污泥,与被淋得狼狈落魄的众人相形之下,更衬托出两人的悠闲雅致。万一素还真、谈无欲其中一方没有算出今日的这场大雨,想必也会和众人一样被淋得像只落汤鸡,那么就算是棋局胜了,也保不住面子。

    这阵雨来得猛,去得快,不到半刻钟,又是乌云散尽,晴空万里。

    女暴君愤怒地检查一遍所有的火药导线,一点也不出所料,全部被淋坏了,所埋置的地雷火炮,完全是白费心机!

    素还真与谈无欲神色悠然,只见素还真在滴着雨水的伞檐下,容色更添莹润,微笑道:“这场雨,下得很是时候。”

    “不错。”谈无欲道,“如今雨过天晴,我们可以继续下棋了。换你走,素还真,请。”

    素还真看了一回,道:“这盘棋,真是难下啊!”

    “是啊,但是再难下,还是要分出胜负。”

    “输的人……”

    不等素还真说完,谈无欲便接着说道:“深山退隐。”

    素还真一点头,道:“道友你记得就好。”

    谈无欲自信满满地一笑,道:“我脱俗仙子谈无欲,不是食言而肥的人;希望你素还真也能信守约定。”

    素还真一叹,道:“罢了,我只好炮九平六,将军。”

    此步引起在场棋技高手一愣,谈无欲一下子收敛起骄色,首次出现了慎重的表情。

    棋盘之上,在角落不受注意的炮,移了几步,蓄势待发,逼近谈无欲的黑包,任何人都感觉出将有异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