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张 发兵再战
绥德城里,周暨县太爷,当初看着签丁军户一窝蜂似的杀出县城,心中大是欢喜,看看这五千精壮人马那高昂的杀敌士气,想來对付被边军追杀的千里流窜,斗志全无的流贼,一定能马到成功。 只要剿灭了弄得合省大小官员乌沙帽危险的贼人覆灭,那自己的大功将是手到擒來,说不得自己也能高升一步,能更加施展自己胸中抱负了。 只是现在可虑的便是战后银钱犒赏,卖官鬻爵才得了一万多两银子,扣除补齐卫所的,就所剩无几,真要是大胜,那最低也要两万银子,这两万两的白银可的确不是个小数目,这要在哪里才能筹措的出? 县丞也只能跟着嘬牙花子想不出办法。 该卖的官都卖了,剩下最大的官就是自己这个刚刚戴上的县丞职务,但是自己真舍不得啊,该怎么办?想來不一刻签丁就要大捷,危机就在眼前啊。这帮助桀骜不驯的家伙趁着大胜的余威再给自己闹起事來,可真就不好收场了。这可真把周暨和县丞急的团团转。 但这个难題下一刻就解决了,不是周暨有了什么办法,而是赵千户连滚带爬狼狈不堪的形象给他解了围。 当出去的快,回來的也快的郑千户带着几百跑的快的军户,还有少数签丁逃回县城的时候,周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完啦?五千精壮的汉子,在自己面前嗷嗷叫的汉子就这么转眼间灰飞烟灭啦? 最主要的是,郑千户结结巴巴的汇报中说,将自己打败的还不过是人家一个三百的骑兵队。 三百对五千,而且是战而胜之,这贼人还是贼人吗?就连京城戍卫都绝对不如啊。这下子好了,战后奖赏这一块开销是省下了,但是,要命的战后抚恤又來了,据说,当场战死的不下一千,一千啊,那就是五万白银啊,我可上哪里给你生去啊。 惨白着脸的周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哭的力气都沒有了,一时间大脑里一片空白。 “大人,别愣着啦,赶紧张罗着守城吧,要不贼人再趁着大胜,士气高昂,他们趁着我们这新败而无守备,一下子夺了城,那我们的罪过可就大啦。” 这时候,那个新升县丞也是连哭的力气也无,。 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好像在泥地升到云端,然后在云端狠狠的又摔到了泥地,并且比摔到泥地还惨。 原本这回意外的从白身而一跃成了官吏,完成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鱼跃龙门,还想着光宗耀祖呢,沒想到这却给自己带來了杀身之祸,原先作为师爷不过是东家倒霉,自己换个东家就是了,但现在自己是县丞,那就要和县尊一起担着这大败失城之责,现在不是坐在这哭的时候,现在必须要守住城垣才是大事啊。 被县丞一喊,周暨激灵下回过神來,突然跳起來,状如疯虎,:“赵贼杀,你害苦了我,我现在就打杀了你,,”说着,跳起來,抄起堂上的一根水火大棍劈头盖脸的朝赵千户打去。 那赵千户正战战兢兢的等待县尊周暨安排下一步事宜,收拾这乱摊子,却不想历來对自己和气的周暨,跳起來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是一阵乱棍,当时被打的鸡飞狗跳,围着大堂乱窜,嘴里不断惨叫哀求。 县丞一见更是亡魂皆冒,这都什么时候啦,城外贼人压境,自己这里文武首脑互相打杀,这还怎么守城? 再说了,留着这个腌臜的东西在,还能替大家顶缸背黑锅,你真要打杀了他,那谁來顶上这兵败丢城的大罪?岂不彻底的将自己两个小命送给了国法王纲。于是赶紧跳起就追周暨,拦着他不要一棍子下去把保命的东西给打死。 于是,在这大堂之上上演了一出文武大战追逐的好戏,看得那些惊慌失措的衙役目眩神迷。 但是,军汉的体力还是要好过文臣,倒底还是千户大人跑过了县尊,最后,周暨只能拄着水火大棍拉风箱一样站在那里喘气。 这时候县丞也追上了周暨,苦苦相劝,才让周暨大人想起还是要守城的。 于是,绥德县城内铜锣山响,呼喊连天,县尊再次布告,签丁,签丁,无论老弱,只要是能上得城头的,全部拿起手边的家伙上城,大户也不例外,收罗所有的家丁下人,也一并上城死守,若是大家懈怠,一旦城破,贼人灌进來,那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场。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贼人进城,不论是富户豪强还是平民百姓都要遭殃,城外惨败的消息大家也都知道,可见贼人凶残,于是在一片哭喊叫骂声中,几乎全城出动,上城严防死守。 周暨站在城头之上,身边一个心怀忐忑的县丞,一个缩头缩脑的千户,左右都是沒头苍蝇一样的百姓,看着城外一队三百黑衣贼兵,身被藤盔藤甲,手拿雪亮扎枪,部武整齐红英翻飞,杀气腾腾的列阵于城门之外,将自己的城门堵的个严严实实,看过无定河,在那边河谷之地,还有火红战衣的骑兵往來奔行呼喊,一个个兵强马壮气势如虹,这还是贼人吗?这就是大明的最精锐的边军都完全不如啊,看來那个贼杀的千户败在这些贼人手下也不冤枉。 周暨胆战心惊的观察半天,突然发现端倪,堵在自己门口的贼人只是在那里耀武扬威,沒有攻城的打算,这才稍稍安心,看來,贼人这是真的只是流窜过境,沒有与自己争夺城池的意思。 想到这里,周暨不由懊恼的狠狠将拳头擂在了垛口之上,既然是这样,那想当初干什么还要出城与他鏖战呢?这不是自己找死吗?都是那个混蛋千户贪图军功才闹到这个地步,哼哼,等贼人退去,看我不上书弹劾你个贪功冒进致使城垣危机的腌臜东西。 周暨这里文武上演着全武行,边军郭全伟那里可是真正动刀子了。 郭伟权采取了赞画的计策,在自己的精锐中再选出精锐,组成三千前锋大军,由自己得力大将宫为贤带领,星夜急进,要拖住缠住流贼,让自己的大军得到片刻休整,然后再给流贼以雷霆打击,一举解决自己粮草饷银的事情。 等休息一夜的大军再次整队出发,沒走到中午,就见前方一阵冲天的尘土,远远看去,在尘土里有大明军旗时隐时现,当时郭全伟很是纳闷,怎么,这么快宫为贤就得胜收兵啦?干将还是干将啊,对付蒙古鞑子都死战厮杀,对付这些流民更应该是无往而不利啊。 郭伟权沒有想到过宫为贤会失败,第一,对面不过是一群流贼草寇,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再也,自己的手下可都是百战精兵,是边军里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上就不是一个档次。 第二,宫为贤也是边军里几个副总兵(参将)中的佼佼者,在榆林与鞑子对阵时候,次次争先杀敌无数,对付起贼人更是不再话下。 以上几点只能说明回來的是自己的得胜大军。 郭伟权看着滚滚而來越來越近的手下,对身边的赞画得意的道:“看來宫为贤还真是一员悍将,带着三千精锐只是一日夜间便击败了流贼,真英雄也。” 那赞画也连连点头应和,同为副总兵的陈洪范不由愤愤不平,都是自己命苦,沒有得到这个轻松大功,便宜了那个宫为贤。 “只是不知道这回宫为贤给我带來多少缴获,三十万银子那些杆子还能给我剩下多少,哈哈哈哈。”郭伟权说到这里不由得意的大笑起來。 但刚笑了一半,就再也笑不下去了。 尘土里显露的是一个个跑的盔歪甲斜的军汉,去时三千虎狼,回來时候不过区区几百,那宫为贤伏在一匹伤马的马背上,衣甲破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不用看,这是战败啦,这不可能啊,郭伟权左右看看,满脸不信。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真的是战败了,当宫为贤艰难的爬下战马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郭伟权终于是信了这个结果。 “怎么回事?”郭伟权不失为大将风范,沒有惊慌,沒有叫骂,只是黑着脸,语气冰冷的问跪在地上的手下得意的大将。 “启禀总镇(对镇守一方的总兵称呼),属下带着大军追赶流贼,在西口与贼人遭遇,沒想到那贼人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不堪,并且还有了完全准备,末将一时怕贼人逃遁,发军进攻,却沒想到中了贼人诡计,以致兵败,请总镇惩处。” “贼人有多少?你杀贼多少,你又损失多少?” “贼人枪兵一千,骑兵三百,本军杀贼,杀贼。”宫为贤一时语塞,杀敌数目的确难以开口。 “说。”郭伟权厉声喝道。 “杀贼,杀贼不过几十。”宫为贤咬咬牙道:“本军战灭两千有余,剩下的兄弟都在这了。” 郭伟权好久沒有说话,把个牙齿咬的咯吱山响,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來:“好,很好,杀敌几十,损失两千,很好。”然后豁然大吼“那两千可都是我边军兄弟啊,你就这样白白的给我丢掉,來啊,将这无用的东西拿下,推出去砍了正军法。” 两边军法官带着军汉如狼似虎的冲出,不由分说绑了宫为贤就走。 郭伟权也不管身边众将求情,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的大喊道:“放炮出兵,剿灭卧牛山给两千兄弟报仇。” 一场边军与卧牛山的恶战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