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星芒
人类和葛利斯结盟了，如果将时间刻度平移向前，恐怕没人会相信这样一个科技强大的文明，会和渺小的人类为伍。国际联盟会上，争议最为激烈的不是结盟本身，而是葛利斯几乎不加隐藏的目的：借助人类目前不受灭绝性打击的便宜条件。 “谭局，有人所我们就是高维生命的种子！你觉得呢？”袁伟峰站的笔直，一洗先前颓废的状态。 “不是种子！是试验品的概率可能更大一些……” 袁伟峰只是一笑“实验什么？” “创造四维文明的可能性……” “嗯，葛老和那些国际代表也都这么想……”袁伟峰低头整理军装，不放过任何一个褶皱的衣角。“怎么样，这身新军装还合体吧？虽然给裁缝的时间断了点、细节处理的并不是很到位，可至少面料还不错。” 谭剑士并没有回话，只是依着门框站着，时不时扭头看着匆忙换位的记者。下一场发布会是关于重建太空军的，主角自然成了第一人司令袁伟峰。谭剑士斜眼看了他一眼，轻声提示道：“你应该穿作训服，比这礼服亲和多了！” 袁伟峰猛然一愣，将要缓过神来，却突然被唤上讲台，原本自然流畅的动作，反而因为礼服僵硬了许多。 “就是常服都比这个好看……”谭剑士自然自语，嘴角苦苦一笑。“没有一艘战舰的太空军，也不知有什么好神气的……” 发布会十分简短，也并没有安排记者提问这样冗长的环节，也许也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重振民众寥寥无几的信心。正式的发布会结束了，可袁伟峰却被团团围住，任凭助理如何硬扯，竟都无从脱身。 “我说过了！战舰会有的，希望也会有的……请记者同志不要散播悲观情绪！”袁伟峰大声喊道。 人群争相喊话，一片嘈杂根本听不出什么。 谭剑士有些幸灾乐祸，只管站在那，一个劲的笑。 半年后…… 太阳刚从地平线露出一个角，金色的阳光便开始洒在白雾笼罩的大地上。冬末春初，海都还没有显现出春的模样，反而有些背阴，还残存着冰雪覆盖过的痕迹。 白歌手里抓着摇杆，紧张的篡出汉来，目光死死盯住面前的那块屏显，驾驶位有些像战斗机的座舱，只是没有那么拘束，驾驶这个金属发卡，也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机动知识。面前那块屏幕上，左上方是葛利斯人月球轨道星舰的实时画面，左下方是复建机场指挥中心的画面。两拨人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着起飞指令的下达，见证双方文明携手制造的第一艘飞船起航。 “为什么又是白歌！”指挥中心门外传出一阵嘶喊。“你们别拦着我……” 谭剑士闻声走了过去，看见苏心，也并没有觉得意外。“你们放开她吧，是我的助理。” “你们怎么找到他的，为什么派他去！”苏心猛烈的挣扎让她有些气喘。 “白歌自己来的，就在前天……因此我们不得不调换已经训练好的飞行员！” “他能不去吗！”苏心语气里夹杂些哀求。 谭剑士皱了皱眉头，停顿片刻，摇摇头回到道：“这是他强烈要求的……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使命……他说是使命！是他必须完成的任务……你也知道，太空军刚刚借助葛利斯人的技术研发出小型舰船，首次试航就启用白歌，这也要冒很大的风险！” 走廊一阵沉默，只能听到门内传来的嘈杂声。 “这样说吧，白歌的陈述，让我们有理由相信他！”谭剑士邀请苏心一同走进指挥中心，恰好，首次试航已经进入倒计时。 白歌用力拉起摇杆，飞船没有化学发动机那么冗长的提速过程，通体金黄的舰船像是射出的子弹，映衬着初升的太阳，划出一条金灿灿的光芒。 “这是什么飞船？”苏心问道。 “葛利斯人的技术，据说是金属系家族的，它们急于复仇，就连材料和技术一同传授我们。看着那家伙像个发卡，可它速度快的惊人，质量也非常大！”谭剑士目光随着那条越来越远的金线缓缓移动。 嘀嘀嘀…… 指挥中心响起了警报，苏心的预感果然是对的！在冒然闯入这里之前，她连续三晚梦到白歌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洞，眼前这想起的警告，像是宣布噩梦如约成真。 “首长！星芒号偏离轨道！”跟踪员很是紧张，脸颊两侧尽是汗水。 “迅速计算轨道！”谭剑士走到设备前。 “是光幕带……” 那条半年前留在近地轨道上的光幕一直没有消散，像是遮蔽半面天空的银纱，谭剑士不自觉的摇摇头，此刻他也许有些后悔，后悔让白歌驾驭着一艘具备深空航行能力的飞船，只身赶赴杀场。 “星芒号还在加速！” 屏幕的另一边，葛利斯舰桥上也沸腾起来，依照这个角度，飞船冲过光幕将会直接投入到高维阵地里，那样可能只有被熔炼这一个结果，近地的宇宙空间里，只不过是再增添了一小段光芒而已。 白歌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头，小镇一别，让他脑子里突然多了很多记忆，就像此时此刻这样，眼前如幻灯片回忆着过往。噗的一下，星芒号像是跳出水面的海豚，从那一刻起，面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广阔空间。而大气对辐射的过滤，也随之消失，四周变得莫名冷寂、纯净，能感知到的只有无穷无尽。 白歌心跳加速，这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按捺不住的热情，他想要改变，改变之前经历的一切，改变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一切。这一趟，必须是他！也必须一个人成形！内心有再多割舍不下，也得在这最后的时刻，做出对的选择。 星芒号正前方隐隐闪动的正是那条光弧，它毫无规律的跳跃剧烈了不少。是这儿吗？白歌心里有些慌张。想尽办法进去，就能给这一切画个句号吗？白歌心里开始打鼓。 弧线猛然开始变化，线的一端触碰到星芒号，低空里，好像一个足瓦的闪光灯，扑闪一下，船与人便都没了踪迹。 苏心那失了控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跑到窗边，看着遥远天际上闪烁的那个点，仿佛能够看到白歌最后的挥手道别。 大厅里，一切关于星芒号的记录仪尽数停摆，就像插在心脏上的监控器，划出了平直没有任何起伏的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