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战略行动
朱祁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床上，金英，柴美娇，段灵三人都焦急的守在床边。见到皇帝醒来，三人都围了上来。 “金英，我这是……” “陛下，你快躺着，别乱动，曲大夫要你好好调养！” 朱祁钰向笑一下，不过笑出来却比哭还难看，他见到柴美娇与段灵那憔悴的样子，心里也很是不忍。“让你们担心了，美娇，灵儿，你们都受苦了！” “陛下！”两人差点就哭了出来。 “别哭，我都没有哭，你们哭什么，而且，这多不吉利？”朱祁钰微微动了下手，金英立即会意，走到了旁边，“金英，我又睡了几日了？” “陛下，这已经是第三日了。曲大夫开了几味药，我们这里没有，陈将军已经派快人快马回去去了，这两日就会送到。曲大夫让你不要做其他事情，如果再翻病的话，恐怕……恐怕……” 朱祁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金英的意思。“好了，我不会再乱来了，有没有吃的，我好饿！” “陛下，我这就去把粥拿来，你少吃点！” 段灵很快就把熬好了的粥送了进来，伺候着朱祁钰吃了一碗，朱祁钰这才感到有了点力气。 “你们都出去吧，不用守在这里了，去睡一觉，我也要休息了！” 接下来两日，朱祁钰都没有乱动，除了与柴美娇，段灵两人聊聊天之外，他连军务都没有处理，而是让陈懋自己去处理了。而此时，柴汇已经带着人返回了京城，另外的将军也都按照朱祁钰的意思展开了行动。只不过，因为朱祁钰的病情，大军仍然停留在了枭儿岭，并没有北上。 两日之后，朱祁钰的身体恢复了一些，而回去取药的人也赶了回来。曲华亦将药熬好之后，就立即派人送了过来。 “曲公子辛苦你了！”这药虽然很苦，朱祁钰还是咬着牙喝了下去。 “陛下，这算不了什么，陛下的知遇之恩，小的粉身碎骨都难以报答！” “别说这些话，你做这些，一是为了大明，二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我这个皇帝算不了什么！”朱祁钰微微的笑了一下，突然，他感到腹部一阵剧痛，脸色都刷的一下变白了，“曲公子，你给我吃的是……是什么药？” 旁边的金英一惊，门边的侍卫也听到了朱祁钰的话，立即冲了进来，准备将曲华亦捉拿起来。 “陛下别急，小的绝无害陛下之心！”曲华亦却很是镇定，“快扶陛下去大解，此药以毒攻毒，虽然反应很激烈，不过却能药到病处！” 其实，曲华亦也是用自己的性命赌了一把。以毒攻毒虽为中药的一种治疗方法，不过却非常危险！这次，朱祁钰种的蛇毒又很少见，曲华亦苦思一夜，头发都白了几根，最终才决定冒险一试。当然，他并没有贸然的让朱祁钰试药，而是在给朱祁钰服药之前，自己先用那把匕首割伤了手指，接着他亲身试药，确定这副药能够对付这种奇怪的蛇毒之后，他这才把药送来给朱祁钰服下！ 大解之后，朱祁钰感到人都轻松了很多，腹部的疼痛也消失了，接着朱祁钰就感到了饥饿。 “金英，去帮我搞点吃的来。怎么，还不快放了曲公子，你们这些人太无理了，曲公子救了我的命，你们怎么能够这么对他！” 几名侍卫立即放开了曲华亦，尴尬的退到了一边去，不过，帮皇帝背黑锅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的，侍卫并没有感到委屈。 “曲公子，你这副药太神奇了，你怎么知道可以用这种办法解毒？” “这……”曲华亦尴尬的笑了起来，他并不想把做的事情说出来。 朱祁钰立即注意到了曲华亦手上的伤口，心里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过来。“曲公子救命之恩，请受我一拜！” “陛下，这可万万使不得！”曲华亦手足无措的扶住了要下跪的朱祁钰，“陛下能够康复，小的就已经非常满足了，陛下快快起来，别折杀了小的！” 朱祁钰也不好再多礼。这时候金英也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一看到那白稀饭，朱祁钰就皱起了眉毛。“金英，去弄点鱼rou来，喝了这么多天的粥，嘴里都没有一点味了！” “这……”金英看了曲华亦一眼，见到曲华亦点了点头，他这才出去了。 “曲公子，快请坐！”朱祁钰坐了下来，身上剧毒以消，虽然精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朱祁钰的精神都已经好了许多，“所谓大恩不言谢，往后，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立即来找我，或者找金英，我一定尽其所能，以报答曲公子救命之恩！” “陛下言重了，对了……”曲华亦一惊，从身上掏出了一只小药瓶来，“陛下让我研制金疮药的事情，我已经有了一点眉目。这是我研制出来的第一份药品，我已经试过了，虽然效果并不让我完全满意，不过这已经比以往的金疮药好了许多！” “很好，那么，这种药容易生产吗？” “这……”曲华亦的神色有点为难了。 “曲公子，还记得上次我们谈的事情吗？就算一种药有救命之效，如果不能大批量生产的话，也仅仅只能救富人，贵族的命，这对我大明百姓，还有大明的将士有何好处呢？一种药物的好坏，不仅仅要看其疗效，还要看其能否让所有人都能使用，是不是？” “小的受教了，这次回去之后，我再改进药品配方！” “好，那就要辛苦曲公子了！” 这时候，金英带着几名内侍，端着好几盘大菜走了进来，曲华亦见此，也起身准备告辞。“陛下虽然已经康复，不过大病处愈，饮食最好以清单为主，荤腥之物少吃。另外，还要节欲，以免伤了根基！小的也不再打扰了，告辞了！” 朱祁钰一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曲华亦已经离开了营帐，这下朱祁钰是有苦说不出来了。身边就陪着两个美女，如果他说自己与柴美娇，段灵没有一点关系的话，有人会相信吗？ 当日晚一点，朱祁钰的精神恢复了正常之后，立即就将陈懋等将领招集了起来。 “陛下，陈豫已经率领骑兵先锋北上，另外，臣派罗国栋将军率四万军队前往和林，作为邓茂将军的奥援，在那边建筑营寨。派祖百龄将军负责后勤工作，将更多的物资运送到这里来！” 朱祁钰看了陈懋一眼，微微的点了下头，问道：“那么，现在我们就以此地为大营？” “对，大军在此已经驻扎了近十日，士卒们已经扩建了营地，此处北上可以拒敌，南下可以退保开平……” “陈懋，看来你还是想到撤退啊！”朱祁钰苦笑了一下，压了压手，止住了要分辩的陈懋，“我不怪你，恐怕每个人都在想着撤退的事情吧。现在，我从新做安排。立即派两万火枪兵前去支援陈豫，让他的先锋大军在杭爱山南面一带活动，如遭遇蒙古骑兵，可且战且退，如蒙古大军不南下的话，就在此地缠住蒙古军队。罗国栋在和林的行动要抓紧，让他配合邓茂的偏锋部队，扫荡杭爱山以东地区的所有蒙古牧民，将其全部集中起来，然后让那些投靠我们的蒙古部落首领去说服这些牧民！另外，祖百龄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他们已经从开平出发了，三日之内就可到达！” “好，等祖百龄回来之后，立即离开这里，前往和林！” “陛下……”陈懋犹豫了一下，“现在蒙古两路大军已经会师一处，如我们继续北上的话，容易遭到蒙古军队的奇袭！” 朱祁钰笑着点了点头。“这点我知道，而且也先恐怕正等待我们北上呢。不过，我们会让他奇袭成功吗？现在，我们最担心的是蒙古大军不南下，我们还要费力的去进攻，只要也先肯南下，那一切都好办了！” “陛下，这是故意引诱蒙古大军南下？”梁岳皱了下眉毛，这个计划也确实大胆了一点。 “不管是不是引诱，只要蒙古大军南下，那一切都好办！”朱祁钰看了一眼这些将领，“放心吧，我们手里还有四万多骑兵，足以应付蒙古人的袭击。现在，最关键的是控制住大草原，将蒙古牧民掌握在我们的手上。也先失去了发展的根基，他就算闹得再厉害，也最多坚持到年底，冬天一到，蒙古大军将不战自败，到时，我们就只需要去收服他们就足够了！” 几员将领相互看了一眼，都有点难以理解的样子。 “好了，都去准备吧，过几日祖百龄将军带着物资回来之后，我们就北上！”朱祁钰摇了摇手，“陈懋，你先留下来，我还有事跟你商量！” 其他将领都出去了之后，陈懋才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朱祁钰旁边。 “陈懋，这几日还有什么事情发生？” “陛下，这……”陈懋犹豫了一下，说道，“昨日于大人的信使到了！” “他送来什么消息？” “卫平率领的大军已经到达了朝鲜，赶往平壤，数日之内就能到达。朝鲜南部地区基本上已经完全沦陷了，数万朝鲜军队覆灭。虽然现在卫平将军率领的军队还没有遭遇日本军队，不过，朝鲜局势已经相当的危机。于大人征询陛下的意见，是否需要向朝鲜提供更多的帮助！” “你怎么回信的？” “这……”陈懋显得有点尴尬，“我按照陛下的意思，给于大人回了信，让他加强在朝鲜的防御部署！” 朱祁钰慢慢点了点头，最后目光落到了陈懋身上。“陈懋，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继续北伐的方针不正确？” 陈懋一惊，连忙说道：“陛下，微臣一直追随陛下，从没有对陛下的决定有过任何的怀疑！” “别跟我来这一套，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你我都不是外人了，而且你还算得上我的半个老师，这几年，如果没有你的教导，我的武艺也无法到现在这一步。陈懋，我可以一直将你当最亲密的，最可以信任的人看。现在，别跟我玩虚的，想什么就说什么吧！” “陛下，微臣……”陈懋的神色显得很是尴尬，最后他咬了咬牙，说道，“陛下，臣认为，此时结束北伐是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朱祁钰知道，要让手下的人完全明白他的意图，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陈懋只是一员将领，而不是一名政治家。 “北伐到此，我们已经挫败了蒙古主力，而且蒙古恐怕数年之内都难以恢复元气。我们可以抽出这一部分时间来对付日本，等平定了日本之后，再出征蒙古，到时候，无后顾之忧，尽可集全国之力战胜蒙古！” 朱祁钰微微点了点头，问道：“那么，你认为征服日本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这……”陈懋略微思索了一下，“日本乃弹丸小国，我大明铁骑所到之处，必然将日本人踩在脚下！” “恐怕，很多人都像你们这么想的，不过，要征服日本，并没有这么容易！”朱祁钰长出了口气，“日本人口比蒙古多，而且其尚武精神并不在蒙古之下。另外，渡海东征，最大的麻烦不是日本军队，而是我们的后勤保障！在草原上作战，我们可以省去战马的草料，可以利用蒙古人的牲畜来保障军队的需要，后勤保障最重要的只是弹药。可在日本作战，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几乎所有的物资都需要运送过去。在我大明水师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之前，这容易做到吗？” 陈懋皱了下眉毛，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且，你们都认为这次把蒙古已经打得够狠了，是不是？”朱祁钰淡淡的笑了一下，“其实，我们还远没有达到战胜蒙古的目的。试想，如我等此时就率军回撤，也先肯定会立即杀过来。他手里还有数万骑兵，足以对我边境构成严重威胁，到时候，我们不得不留下数十万军队镇守边关，这不仅浪费我们宝贵的兵力，还会牵制我们的国力，到时候，我们有能力全力对付日本吗？而且，这次我们的任务是征服蒙古，而不仅仅是打败蒙古，打到这一步，如果放弃的话，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陛下……”陈懋身体微微一颤，终于明白了朱祁钰的意思。 “好好去想一下吧，其实于谦已经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所以他才会尽力在朝鲜支持下去，而让我们可以安心的征服蒙古。陈懋，你虽然是一员杰出的将领，不过，你还需要学习一些作战之外的事情，毕竟，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军队只是工具而已。如果，你无法明白战争的政治目的，那你永远只是一名率军冲杀的将领，而无法取得更高的成就！” “陛下，微臣受教了！” 朱祁钰点了点头，就让陈懋出去了。当然，要征服蒙古，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也是朱祁钰为什么要于谦至少在朝鲜坚持一年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