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太阳照亮了夜空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已匆匆流逝。但对见过无数修罗场的椿来说，这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她调整好心态。 既然离别已注定，那么就铭记彼此最后的微笑吧。 其实早在那棵熊熊燃烧的世界树上，椿和其他使徒们就已经做好了觉悟。所谓的永恒并不存在，尤其是这群逆天改命之人，哪怕是存在本身便是无法被容忍的事情。想要活下去就唯有变强，只有强到有资本藐视一切的时候，她们才有机会擦干手中的鲜血，坐下来喝杯茶，享受片刻的宁静。但她们并不后悔，选择在这条不归路上追随主人脚步的，是使徒们自身的意志。如果没有永恒，那么就由使徒们亲手来创造——她们会将这条道路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任何事物都无法阻止她们的脚步。要知道，使徒们真正的强大的，是心灵。 所以，放心地离开吧，吾主。您的心愿，我们继承了。 “但是，情况还没那么绝望。”没有人知道少年此刻究竟怀有怎样的心情，但眼前那个拼命忍住不哭的家伙让他始终放心不下，“不管怎么说，纵使只是灵魂的一部分，但他依旧是我。它就像一颗种子，只要悉心浇灌，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甚至会超越过去的我也说不定。别忘了，我的称号可是《混沌与无限》啊，在我的字典里可没有不可能三个字。”然后，少年的语调变得柔和，“所以，接下来的就拜托你了。” “遵命，吾主。”椿破涕为笑，她终于能平静地面对了，“以朱里奥·塞萨雷与爱丽丝·库德利亚芙卡之名起誓，吾等将视楚晨曦为新的主人，结成锐如禁封也无法斩断的羁绊。” 少年这才得以释怀。暗自感叹了一下自己还是低估了椿的坚强，他说道：“我们走吧。当我消失之后，这具身体的主人一定会因为无法承受新的力量而暴走，这个问题要慎重处理......” 当这两个家伙悄悄地向某个无人的公园移动时，拉瑞儿也做好了准备。 三天前，她把这意外的发现汇报给了布莱登，后者立刻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连忙要求拉瑞儿先放下手中的工作，专心处理好这件事。攸莱方面也考虑过让另一位S级驱魔师过来协助，不过在拉瑞儿的再三坚持下，布莱登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对于拉瑞儿的能力她还是很信任的。余下的几位特战科成员则很自觉地分担了他们上司的那份工作。 看似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就在十分钟前，拉瑞儿感觉到了一股未知的魔力波动，强烈的反应预示着其危险性，直觉告诉少女，这就是她的目标。 拉瑞儿扑打着绯翼，不一会儿就赶到了某座公园上空。漆黑的火焰肆虐贪婪地****着所及之物，植被与公园的其它设施纷纷屈服般地倒下，唯一值得庆幸的恐怕就是现在是午夜时分，公园里空无一人了吧。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拉瑞儿注意到了一个疯子般的家伙。少年手执一柄诡异的等身长刀不断挥舞，脸色痛苦而又狰狞。刀刃划过的地方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黑色火焰也像受到鼓舞似地越烧越旺。这一幕让拉瑞儿体内的火焰瞬间活跃了起来，她觉得体内的圣洁好像遇到死敌般格外兴奋。 “哦！哦！哦！我燃起来了！”某人开始热血沸腾。 什么实力的差距啊，事先的计划啊，这些都被拉瑞儿抛到了脑后。强敌在前哪有不战之理，少女抽出宝具，无数的火苗从翅膀内灌注到巨剑的中间部分，原本镂空的地方此刻被橙红色的能量所填满。之前的吃亏经历让拉瑞儿下意识地动了真格，只见她像老鹰般从上空直冲而下，转瞬只见就到了少年面前。俯冲的同时，她的宝具也在不停膨胀，最后一把三米多长的火焰巨剑迎上禁封，无形的波动让地面瞬间变得焦黑。 与此同时，这一击也让拉瑞儿的头脑稍稍冷却。 「不对！太弱了！」 是的，太弱了。现在楚晨曦所表现出的实力怎么看都只有C级以上B级未满的水准，这让少女实在无法将此人同三天前那个少年联系起来。但转念一想，这不正好么？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楚晨曦现在又变回了表人格，现在仅仅是因为身体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力量导致暴走罢了。只要耗光全部魔力，少年应该能变回原样。这样猜测着的拉瑞儿猛然凌空后翻，附着了魔力的猛烈踢技带起一阵爆炸并成功震开了楚晨曦的双手。接着她反身使出凌厉的撩斩，当剑刃即将接触到少年的前一刻再次转变角度，最后用横打的方式把楚晨曦弹飞到空中。 拉瑞儿注意到，楚晨曦的魔力水平虽然不高但总量惊人，在不伤害本人的情况下全部耗光还真是件麻烦的事情，只要自己稍微没把握好估计少年的下半辈子就得在医院里度过了。 既然这样那就放弃使用宝具，单纯用自己的异能解决战斗吧。少女双拳对轰，周身橙色的火焰在暴涨的同时转为金黄。金光流转，拉瑞儿的一下子出现在楚晨曦正面。她左手掐住楚晨曦的右腕让他无法再挥动那危险的宝具，然后扇动翅膀陡然拔高，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枚冉冉升空的火箭。当确信凭现在的高度已经不会对周围造成破坏，拉瑞儿提起右手朝禁封全力一拳。 下一刻，夜空中出现了一颗太阳，漫天星辰为之黯淡。 于是...... 耀眼的金光把我从噩梦中唤醒。 刚才那是什么？如此地悲戚，如此地绝望。是地狱还是魔鬼的呻吟？我不知道。我还活着么？嗯，我好像听到了车子的喇叭声，应该还活着吧。算了，活着就行，刚才的经历就连回想的勇气也没有......可恶！我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眼皮好重，睁不开。头好像枕着什么软软的东西，空气里也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咦？ “醒了？” 好听的声音从正上方传来，估计是看到我刚才的眼皮跳了一下吧。说真的我很想装睡，不过这样未免有些无耻了点。我强迫自己睁开眼，然后，我忘记了人类眨眼的本能。 瀑布似的秀发宛如金色的帘幕一样遮蔽了我的视线，唯一能看见的就是那张绝美的脸庞，还有那双紧盯着我的碧绿的大眼睛。 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膝枕？ 这种只在GalGame里见过的场景居然真的被我碰上了，而且对方还是如此一位美女，我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脸色也开始转红。 “咦？你怎么突然脸红了？” “呃，因为......” “因为？” “因为你太漂亮了.......” 我的嘴好像不受大脑控制了，鉴定完毕。 “你、你，突然说这种话...我也会不好意思起来的。” “对、对不起。”我习惯性地道了歉，此时此刻我还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试图起身，不过身体向灌了铅一样沉重得不受控制。 “你不需要道歉，倒是我，刚才可能太用力了，抱歉。” ......好吧，我承认我可耻地想歪了。为了缓解内心的尴尬，我把注意力向四周分散。 “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到的是一片曾经是公园的废墟，而我所在的位置是一张略显残破的躺椅。 “这都是你做的呦。” “我？”花了几秒钟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我苦笑道，“呵呵~原来不是梦啊。” “你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 “不清楚，我觉得这是一个梦，梦里面的我充满了莫名的恨意，不断破坏着眼前的一切......不过现在看来这不仅仅是一场梦，真是好笑。” “这样啊。”拉瑞儿闭起眼睛开始思索起来，而我则乘此机会好好欣赏这完美的艺术品。半响，少女开口道，“大致明白了，我的分析是这样的：三天前的你被一只恶意存在袭击然后失去意识，危机关头你体内的圣洁被激活，异能和宝具同时觉醒救并击退了怪物。但是你的圣洁比较特别，听说过堕化么？你的圣洁性质比起一般的驱魔师更接近于恶意存在，这也导致了你后来的暴走。后来你整整失踪了三天，直到刚才......” “最后阻止我的人是你吗？” “嗯。” “那么，谢谢。” 当我道谢的时候，拉瑞儿的表情似乎有点不自然，估计是我多想了吧。接着，她滔滔不绝地对我讲了许多关于驱魔师和教会的事，但我总觉得她好像在劝诱我一样。她讲完后一脸认真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表态。 “也就是说，我也可以去攸莱当一名驱魔师了？” “当然了，虽然你的情况和一般的驱魔师有些不一样，但你的异能可以如假包换的啊。” 其实从对话刚开始我就有了当驱魔师的打算。理由很简单——拉瑞儿·冯·艾因兹贝伦就在攸莱。 “可是，你不是说教会对有堕化倾向的驱魔师很严厉么？他们会不会在审核的时候就把我关起来什么的？” “没事没事。”她很得意地挺起胸膛拍了拍，“有我在呢，到时候我给你写封推荐信，保准没问题！” 虽然还很虚弱，但我的身体已经勉强能动了。我也不好意思赖在人家膝盖上那么长时间，便挣扎着爬了起来。就在这时，躺椅后面的一根摇摇欲坠的路灯终于无法承受地心引力的重压，悄无声息地倒向这边。从它的位置来看，再过几秒就会砸到拉瑞儿。这时，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纵身一把推开的拉瑞儿。接着，我中招了。 咣—— 事后想想真是可笑，人家可是S级驱魔师啊，小小一根路灯倒下来能伤她一根头发就谢天谢地了。 理所应当地，拉瑞儿也被我这不经大脑的举动吓了一跳：“喂！你还有伤，别这么乱来。” 刚才的路灯砸到了我的后脑勺，这下我整个人彻底懵了，不但周围景物变得天旋地转，大脑更是开始不受控制地指挥起我的嘴巴：“什么叫、乱来，你是女孩子，保护你、身体会自己动...” 我不知道这番话对拉瑞儿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也不知道这是她第一次被人男孩子说“保护你”这种话，第一次被人无视身份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普通女孩看待。我不是攻略之神，无法得知少女心底的微妙波澜，我只知道现在拉瑞儿的脸变得和我一样红。 “你...真的这么想么...” “当然了！”某个脑残前所未有地自信道，接着少女的脸更红了，只是她害羞的样子依旧那么迷人。 “谢谢...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不是奇怪的人，我是楚晨曦。” “嗯，楚晨曦，我会记住的。” 内华达州的夕阳透过机窗照在脸上，将楚晨曦从深沉的睡眠中唤醒。他美美地伸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哎~怎么梦到那时候的事了。记得后来回家的时候，老爸老妈还有缘缘都快急疯了。说起来，当我说要去当驱魔师的，老爸的那记耳光还真是给力啊......” 可以说这是转变楚晨曦命运的一个契机，他意识到是时候改变自己了。如果如此阴暗下去，他将一生止步不前。必须要改变，不改变不行！ 不能一直活在昨天，今天的楚晨曦已经找到了一条新的道路。或许依旧迷茫，或许依旧不知所措，但至少有了一个前进的方向，不是么？自己的那句座右铭也应该换掉了吧——既然注定失望，那么从一开始就别抱希望。但在绝望过后，一定能看见新的希望。而希望的具体形态，就是那红莲之中翩翩起舞的少女。 那么，究竟应该怎么做呢？楚晨曦话了一晚的时间思考。最后他得出了一个十分符合自己宅男身份的结论——要做一个少年漫画主人公那样的人。爱与正义，勇气与希望，只要具备这些那么他也有资格堂堂正正地站在拉瑞儿身边了吧？过去的楚晨曦总是用略带羡慕的目光注视着这些虚构的人物，然后诅咒阴暗的自己。但现在不同了，作为改变的第一步，他要为自己附加上那些原本可望而不可及的正面属性，他要把自己打造为一位平时嘻嘻哈哈的笨蛋、关机时刻决不放弃的勇士。楚晨曦相信，这层虚假的外衣总有一天会褪色，但褪下的染料将会被自己的心吸收，届时他将彻底改头换面。 极致的欺骗就是欺骗自己，坚持到最后的谎言将与真实相差无几。天真也罢，可笑也罢，但这是楚晨曦第一次拥所谓的“梦想”。谁都有做梦的权利，不是么？ 少年现在所身处的是UA596号航班，目的地是拉斯维加斯。他在创誓祭前夕申请的修行终于有了回音，教会北美分部的一位名为但丁的A级驱魔师表示愿意指导楚晨曦。 “希望不要是个奇怪的人。”少年拉下窗帘，决定再小憩一会儿。 ...... 但，这样真的能改变那深入骨髓的性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