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疑心
“等、等一下，变成战场是什么意思？我可完全没听说过啊！” “就是字面意思。”法兰迪奥依旧是理所当然地淡定姿态，“简单的说，一大群数量过百、平均等级接近A级的恶意存在大军正在跨越大海朝这里涌来。根据两个小时前发来的卫星图推测，它们会在今晚五点左右抵达这里。” “迎击对策呢？”楚晨曦刚开口就知道，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我不就在这里嘛，而且这里离总部又不远，到时候我会和总部派来的驱魔师一起在前线拦截它们，视情况可能还会让绝对崩坏也来支援，挡住这群恶意存在应该不是问题。” “那么，需要我做什么？”如果不是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法兰迪奥完全没必要和自己说这些事，这种程度的小算盘楚晨曦还是看得透的。 “恶意存在那边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真正让我在意的，其实反倒是驱魔师这边。说实话，这几天一直有一群身份不明的驱魔师在附近鬼鬼祟祟地徘徊，因为暂时没做出什么可疑举动所以我装作没发现他们的样子，不过今天嘛......等下我不在的时候可就说不准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在等待时机，等待我暂时离开的时机。” 至于他们准备做些什么，就算楚晨曦用膝盖想想也知道，问题是....... “估计是第二个真相的那群家伙，可他们怎么知道今晚你会离开？反正你能屏蔽自己的魔力波动，不被发现地偷偷出发应该能做到吧？” “他们的身份我大致也这么认为，但就因为这样才不能掉以轻心。”法兰迪奥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楚晨曦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你想过那些驱魔师和恶意存在联手的可能性吗？” “联手？！” “没必要吃惊吧，恶意存在里可是有很多既厉害又有理性、甚至超过人类智慧的家伙啊，在双方利害关系一致的前提下，通过它们来控制其它恶意存在基本是不难事，比如盘踞在你们攸莱地下的守护兽梵就是最好的例子。但反过来讲，‘驱使恶意存在们声东击西自己则趁乱做些什么’这种程度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楚晨曦最先想到的却不是那条白龙，而是某个曾经与自己“深入交流”过的夜天之主。略微失神之后，楚晨曦猜测道：“别告诉我你打算让我还有哥特她们替你镇守那幢房子。” “就是这样。”法兰迪奥说得非常轻松。 “停停停！”楚晨曦一边捂着额头，一边对幻象杀手比出一个暂停的手势，“首先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放心地这个差事委托给我们，不怕我们也是那些‘可疑人员’之一么？” 法兰迪奥稍微愣了一下，接着不禁笑起来：“总部的第零师团本来人数就不多，基本我都见过了，自然一眼就能认出哥特中尉。而关于你的事，那天圣格里姆尼学院见过后《无双的龙姬》都和我解释过了，而且还非常赏识你的样子。如果说这样的你们还不值得信任的话，恐怕我都不知道该信任谁了。” “比如哈扎马那样的？” “这......呃呵呵~”法兰迪奥尴尬地挠头苦笑起来，“那种特例另当别论啦。放心，不会让你们打义工的，事后我会向总部提出给你们丰厚的报酬。说实话，你们出现得真是太及时了。” “可是，让我来接手没问题吗？” 法兰迪奥还以为是楚晨曦对自己的实力不自信，劝道：“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亚洲分部的人居然会把你界定为B级驱魔师，不过你的话应该没问题，何况跟你来的那些女孩子貌似实力也颇为不俗。” “我真的只是B级驱魔师啦。”楚晨曦摆摆手，“不是这个问题，我指的是，让我‘楚晨曦’接近天使降临的关键人物真的没问题吗？” “嗯？何出此言？”这回轮到法兰迪奥不明所以了。 “我可是瑚拉维口中的‘不确定性存在’啊，不怕我的接近让伊莉雅出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吗？” 说起来，自己还真是和某个万年小学生一样，走到哪里哪里出事啊（例如只是来撒丁岛玩玩就会碰到这种状况），这不禁让楚晨曦对瑚拉维的话深信不疑，可正因为这样，法兰迪奥接下来的反应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地震惊。 “瑚拉维、说你是、‘不确定性存在’？”幻象杀手重复道，接着露出茫然的表情，“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完全没听说过？” “......诶？” 楚晨曦稍许有些慌神了，因为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个看似无足轻重的小细节，背后绝对隐藏了许多东西，必须好好确认才行。紧接着，楚晨曦把瑚拉维对自己说的话自己自己会进入圣格里姆尼学院的理由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法兰迪奥，却得到对方的如下回答。 “至少在我接触到的情报范围内，完全没有类似的记忆，假如真的有这么重要的注意事项应该不会瞒着我才对。要知道凭我的身份，总部大多数事情还是能接触到的。再者...不是我背后说坏话啦，可这种不干不脆的做法实在不像总部高层那群阴险家伙的风格。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他们应该早就把你随便找个理由丢大牢里去了，怎么可能任凭你在外边晃荡......喂！你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么糟糕？没事吧。” 成如幻想杀手所言，此刻的楚晨曦因为一口气联想到了太多的东西，几乎动摇到了有点站不稳的地步。 法兰迪奥·伊斯贝尔显然没有理由骗自己才对，而且他的神态语气实在不像说谎。何况一边是有人郑重其事地对自己说了某件事，一边是有人偶然之下表明根本没听说过这件事，不管怎样想都是后者的可信度更高一些，这样一来可就值得深思了。 首先，瑚拉维和法兰迪奥的说法存在冲突，这代表两人之中必定有人在说谎。瑚拉维的说法得到过哥特和莉莉丝的肯定，楚晨曦实在不愿怀疑朋友，或者说......是不敢去怀疑。可为什么楚晨曦又会产生动摇呢？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很早就觉得，教会高层选择让自己去圣格里姆尼学院的这一安排透露着许多诡异的地方，而后来的发展更是处处有着不自然的味道。 自己的存在可能会影响到天使降临顺利开展（关于这点楚晨曦暂时觉得没必要否定，毕竟自己到哪哪出事的事实摆在那里），既然这样教会干嘛要选这种既麻烦又不保险的做法？就像法兰迪奥说的那样直接关起来不就行了，为了某个重大项目而牺牲掉一两个人很正常啊，倒不如说会替作为潜在威胁的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到才不正常。 此外，哥特确实表明过她的职责是看住自己，但从她以往的表现来看，似乎除口头之外根本没怎么在意这方面的工作过。其证据就是，自己又是回家又是去攸莱看比赛，自由得很，甚至现在来圣女所在的萨丁岛......这不是严重的失职么？哥特会一再犯这种低级错误？除非......她根本就没打算真的完成任务，或者说她根本就没这任务。因为平时两人关系很好所以不觉得什么，现在仔细想想真的非常可疑。可这样一来，哥特她呆在自己身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楚晨曦摇摇头，不愿再继续怀疑下去了。哥特是好朋友，不能怀疑朋友，这样简单的逻辑生硬地掐断了楚晨曦的思绪。 「那么，换个角度来从头推演一下吧。记得当初老太婆让我去圣格里姆尼学院，一方面是为了让我补习下基础知识，另一方面则是出于“混在学院内部的潜伏人员”的秘密任务，这应该是真的。如果副会长都值得怀疑，恐怕整个教会都不值得信任了。同时，我前来圣格里姆尼学院的事情是受到标罗兄妹邀请的，这个无关紧要的部分应该也是真的（就算假的也无所谓）。接着，瑚拉维否定了老太婆给予我的任务，取而代之地给出了她的解释并声称这才是真正的理由，这里是疑点之一。再接着，哥特搬来和我一起住，然而她的“任务”似乎仅仅是口头的程度，此为反面证据。后来拉瑞儿也来了，但直到相遇以前她对我也在学院的事貌似并不知情，此亦为反面证据。再后来，回攸莱后莉莉丝提到过我的“身份敏感”，此为正面证据......」 “呼~一口气想太多，都不知道谁可以相信谁不能相信了。”楚晨曦忽然仰天叹道。 “你......？” “我没事啦，只是觉得现实果然不像二次元那么单纯，好人坏人能够区分开来。” “这是当然的吧。”法兰迪奥搞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怎么了，只能随口符合道，“对了，关于今晚的事情。因为担心我离开之后那些可疑的家伙会有动作，但又怕前线人手不够，毕竟现在组织当地人撤离恐怕也来不及，因此绝对不能漏过一只恶意存在，所以，能请你们助一臂之力吗？” “没问题。”楚晨曦非常爽快地答应道，“报酬什么的无所谓，就像你之前说的，驱魔师的职责。” “......你果然是个不错的人啊。” 尽管觉得突然提出让对方跟着自己去前线经历危险的要求未免有些太过分了，法兰迪奥依然为楚晨曦能够如此好说话而感到意外，毕竟镇守后方的任务同样重要且潜伏危险。要知道，楚晨曦毕竟是亚洲分部的人，万一他上前线然后出了点啥事儿也不好交代。若非实在是缺人手，他并不打算临时请援兵。 然而他不知道，真正让楚晨曦轻易点头的，正是自己对他的那份信任——愿意放心地把后方重要的事物交给自己来守护，这种对楚晨曦实力与人格的双重肯定正是他曾经极度欠缺并且极度渴望的，尤其是在他刚对身边朋友产生了动摇的时候，这样的信任无疑越发珍贵。果然，被人信任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啊。 「是啊，既然有人这么相信我，我居然还会去怀疑自己的朋友......实在太难看了。法兰迪奥也只是说自己不知道，没说那就是假的，嗯！都怪我想太多了，一定是这样没错！」 想要回应这份信任，想要扫去心中的阴霾，少年此刻单纯地渴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