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挖屍人
「此路不通，还请将军绕路。」 斗笠，蓑衣，铁锄。 安德鲁****眼前站立着如山一样的男子。 「你说甚麽？」他诧异。 或许，他从来没遇过这种状况。 又或许，此事实在太匪夷所思。 「这里泥土松软，大军一过，泥下屍骨就稀巴烂了。我只为寻故人屍身，无意与将军为敌。」 「此路不通，还请将军绕路。」男子重覆。 他彷佛不把安德鲁身後的万名骑士放在眼内。 「盗屍人，你知道我是谁吗？」安德鲁发问。 「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男子没有动摇。 「为甚麽？」 「因为我根本不把不列巅骑士当作是一回事。」 全军静默，他们不得不静默。 这句话等同宣战公告。 只不过区区一人，竟然敢在一万大军面前说出这种话来，他们不能不佩服这人的胆量，也不能不恥笑此人的无知。 名震天下的「不败之师」，此人居然说不当是一回事，除了山间不晓时务的乡巴佬，还会有谁如此说话？ 一万名「不列巅骑士」看着他的眼神中已带上了怜悯和嘲弄。 一人越众而出。 「黄昏之魔剑」，米盖尔艾曼。 那是在高手如云的不列巅军中，也享负盛名的青年高手。传言说米盖尔的剑下从无活口，与他为敌等同已到了人生最後，故而人称「黄昏之魔剑」。 「好大的口气，敢不把不列巅骑士当作一回事，想必阁下必有惊人业艺。」米盖尔扬剑一指。 「米盖尔想向阁下讨教一番。」 话音未落，他已闪电般出手！正如毒蛇吐信，闪电般袭向盗屍人的咽喉！ 在米盖尔眼中，已把盗屍人看作是死人。 因为他这一剑，从无活口。 只是，盗屍人却毫无反应，真如不动之山，静静伫立。 「吓呆了。」每人如此判断。 他们已看见盗屍人屍首分离的下场！ 但是，魔剑却在离此人咽喉一寸前止步。 众人讶然地看着魔剑，大惑不解。 「为甚麽停手了？难道米盖尔手下留情？」 待他们定睛看向米盖尔时，骇然发现他的人头已消失！ 他的人头飞至距离他身体十米处！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甚麽事！ 没有人知道他的人头如何抛飞！ 米盖尔的眼神中，彷如看见了天下间最恐怖的事物，带着极致的恐惧！ 他到底看见了甚麽？甚麽事能让这位年轻高手失却冷静？他到底怎样死的？ 莫非是盗屍人所为？那为何没有人看见他的出手？ 还是这是某种神秘的魔术？若是如此，为何全没魔力痕迹？ 每个人都有数不清的疑问。 他们带着惊惧与疑问，望向那仍静静伫立的盗屍人。 盗屍人没有反应，简直就是一尊石像。 没有人可以说话，他们已被这不可思议的事实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秒，十秒，百秒。 诡异的寂静笼罩了这里的所有人。 万人在此，却鸦雀无声。 这是甚麽样的状况？ 没有人可以回答，因为没有人可以理清其中的头绪。 也许，连盗屍人也不知发生了甚麽事，所以他只能沉默。 又是百秒。 男子终於说话了。 每个人都得到了解脱，一种他们也说不清的解脱。 只是男子的话使他们怒火重燃。 「滚，老子心情烂透了。」 盗屍人仍在挑畔。 或者，他根本只是在找个藉口来杀人。 拦路是，说话也是。 「将军。」副将向安德鲁询问。 安德鲁只能挥手，他也不得不挥手。 若就此回去，他不仅会在军中失去威望，也再难有出头之日。 这对他来说难以容忍，还不如去死。 「杀！」 这句话是炸药。 炸开了这种局面，炸开了奈何之桥。 骑士们以战斗来消除他们的疑虑。 他们不再去想米盖尔的死，不再去思考这其中的玄妙，他们要以生命去解开这当中的原因！ 然後... 他们终於看见盗屍人的出手！ －－－－－－－－－－－－－－－－－－－－－－－－－－－－－－－－－－－－－－－－－－－－－－－－－－－－－－－－－－－－－－－－－－－－－－－－－－－－－－－－－－－－－－－－－－－－－－ 当你看见时，你的生命已经终结。 －－－－－－－－－－－－－－－－－－－－－－－－－－－－－－－－－－－－－－－－－－－－－－－－－－－－－－－－－－－－－－－－－－－－－－－－－－－－－－－－－－－－－－－－－－－－－－ 同一时刻，南乱葬岗。 这里也有数十人正在挖屍。 奇妙的是，他们虽与正在厮杀的挖屍人素不相识，找的却是一样的东西。 谁的屍骨值得这麽多人废寝忘食地挖掘？ 还是，这些挖屍人都是疯子？不挖屍，内心就变得空虚无物？ 「嗯？不列巅军来了？！」 一名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一头黑色乱发的青年远远望见北方蠢动的人影。 「来得好快！」 旁边正在挖掘的数十人不约而同地惊叹。 他们一同停下了手。 不，还有两人，他们仍未停手。 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可让这两人停下来，已经没有任何事可超越这件事在他们心中的位置！ ——他们早已疯狂！ 「多少人？」一名留有飘逸的黑色长发的人问。 「不下万人。」 「走吧，跟大部队汇合，准备撤退。」长发青年对所有人道。 「要走你自己走，我是不会走的。」 正在挖掘的两人中，一名散发出惊人煞气的人如此说。 ——他很年轻，却像修罗般可怕！ 「以这里数十人，你以为可以挡下不列巅的一万大军吗？」长发青年质问。 他也很想继续下去，但他更不想以卵击石，白白送命。 「挡下来就可以了吧？」 说出这句狂言的，是有一头银发天然卷，红瞳死鱼眼的青年。 ——他很懒散，却比夜叉更恐怖！ 「银时，你......」 「继续挖，有我在，谁也休想越过我的剑围！」 －－－－－－－－－－－－－－－－－－－－－－－－－－－－－－－－－－－－－－－－－－－－－－－－－－－－－－－－－－－－－－－－－－－－－－－－－－－－－－－－－－－－－－－－－－－－－－ 他的剑所触及的范围，就是他的国家。 －－－－－－－－－－－－－－－－－－－－－－－－－－－－－－－－－－－－－－－－－－－－－－－－－－－－－－－－－－－－－－－－－－－－－－－－－－－－－－－－－－－－－－－－－－－－－－ 杀气在四溢，战火在蔓延。 盗屍人的武艺，已达到了非人的程度。 特别是，当他看见了某具屍身因交战的践踏而翻出泥土来後，他的气势简直与先前判若两人。 先前的他是人的话，现在就是厉鬼！ 没有人可以挡住他的步伐，没有人可以与他为敌。 他的每一击，看起来都不快，不强。 不亮眼，也与华丽无缘。 平平凡凡，普普通通。 但直至你站在他的脸前，你才明白那一击之中所蕴含的力量！你才明白挡在他路前有多愚蠢！ 那一杆锄头，在盗屍人手中已成为天下最厉害的武器！ 「他到底是谁？极东之地还有这种高手？这功力，比卡西乌斯元帅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德鲁没命地飞奔，他敢发誓这是他一生中逃得最快的一次！ 无数骑士为他殿後，却被粉碎、被击灭、被蹂躏。 头颅无休无止地冲天而飞，屍身漫无边际地抛弃在荒野上。 这是不列巅久未尝得的败绩。 也是骄傲的骑士所不敢相信的惨败！ 全军已然乱得一塌糊涂。 是进是退？ 是攻是守？ 该摆甚麽阵型？要用甚麽战法？ 盗屍人一味追着安德鲁，安德鲁也一味地溃逃，把骑士的阵型打成一团乱麻。 安德鲁年轻的弱点，暴露无遗。 假如有一位帝国名将在此，想必不致於如此状况。 可假如终究是假如。 「不败之师」的名头，在今天，迎来了悲惨的句号！ 安德鲁的生命也是。 慌忙之中胡乱奔逃，他不知不觉逃至乱葬岗南方。 「将军，这边！」 那是安德鲁的随从，拉斯堤，他正指出去路。 一条通路横穿乱葬岗。 「大家跟我绕过对面！」 拉斯堤已策马飞驰！ ——不曾想... 「滚！老子的心情烂透了！」 刀光一闪，人头飞舞。 ——眼前又有一个盗屍人拦路！ 「又、又一个！」安德鲁心神大乱。 身後，喊杀之声渐渐逼近。 死神似乎已降临在他头上，他似乎已看见天国的门扉。 「可、可恶！」 比起身後的盗屍人，眼前的盗屍人似乎并不如他。 他已决定杀掉眼前的人物！ 安德鲁拔剑在手，长剑一摆，已把自身魔力催发至极限！他务必一击毙命，以求活路！ 可他身前的盗屍人只用死鱼眼瞪着他。 安德鲁运剑如风，一霎那间接近了盗屍人。 ——在那一刻。 盗屍人只挥了一刀。 安德鲁的人头就离开了他的脖颈。 ——他已经死了。 他也是鬼！ 骑士们得出答案。 他们完全丧失了战斗下去的意志。 「今天是鬼节，所以才会有鬼怪在乱葬岗作祟！」 他们如此认定，开始四散败逃，再没有人送命给这两人。 两位盗屍人没有追击，也懒得追击。 他们在此的理由，只是挖屍，而非击败不列巅万人部队。 发展成这样的状况，是偶然，也是必然。 而无名盗屍人也找到了故人的屍身。 他似乎知道甚麽，向岗下的盗屍人说。 「跟我来，我想我们找的东西是一样的。」 －－－－－－－－－－－－－－－－－－－－－－－－－－－－－－－－－－－－－－－－－－－－－－－－－－－－－－－－－－－－－－－－－－－－－－－－－－－－－－－－－－－－－－－－－－－－－－ 那是「攘夷战争」末期的一个小插曲，并没有正式记录在官方资料中。虽然坊间的流传很广，但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承认。 不过，只有一点可以肯定。 传说自那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