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章 钱党
马家嫁女，这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谁家没有个婚丧嫁娶的？只是这次的人物有些不一般，马士英现在权倾朝野的首辅大臣，他嫁孙女就不是小事了。而另一方却是先帝异常喜爱的藩王，吉王千岁。这个组合就让不少人忧心了，要知道，这吉王朱慈煃娶马映寒，一个权倾朝野的首辅和一个藩王结亲，这是一种表态还是一种自保？这就引起了无数人的遐想。 虽然有规定，藩王不得交接大臣，可这结亲一事却没有这个规定，难道让各个藩王去娶那些没身份没地位的女子为正妃？那不是丢皇家的脸吗？现在这个时候，北京朝廷覆灭，南京的人又暗中抗拒原北京的那套班子，宗人府现在和摆设没有什么区别。原先各地藩王的大婚都是要报宗人府，得到同意后才可以的。可现在吉王除了叫人来通报了一下，其他的…………可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还让宗人府这些人没有办法，朝廷的威势大不如前啊。 弘光皇帝现在才不会关心吉王结亲有没有宗人府的批准了，现在他的心思相当的复杂。马士英的孙女可是吉王正妃，一旦自己把马士英逼急了，这王八蛋拼命了来一个兵谏让自己退位，在将自己的孙女婿吉王推上皇位，他孙女就是皇后，他的地位更是不可动摇，自己呢？那就鸡飞蛋打了。 虽然说以马士英的为人，应该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尤其是这个敏感的时候，自己正纵容复社众人给马士英不断的找麻烦呢，这马士英就大张旗鼓的送孙女出嫁，这里面的味道也要品一品了。朱慈煃，就以血统而言，虽然他是宗室近支，可比他近的人多了去了，在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就名声而言，这小娃娃有个屁的名声，恶名倒是一堆。 他最多就是马士英的一道杀手锏，真要把马士英逼急了，他兵行险招也不是不可能，这也许就是他最后一步保命的棋。说一千道一万，这皇帝做的最窝囊的地方，莫过于没有军权，没有武力的保障一切都是笑话，连自己的龙椅都不是那么稳当。看来自己要调整一下了，这也许就是马士英在提醒自己不要太过了，他马士英也不是任由人搓园揉扁的。 “根宝。” “奴婢在。” 对自己的贴身太监，朱由崧还是很放心的：“你对马尚书嫁孙女一事怎么看？” “哎呀…………这是朝廷大事，那里轮得到奴婢插嘴。” 朱由崧呵呵一笑：“朕让你说，有什么好怕的。”太监不得干政，可在大明，这太监干政的多了去了。 “皇上，这马尚书结亲，也是个好事啊。毕竟他是和宗室结亲，以后和皇上也算一家人了，现在您就依仗着他，何妨让他多出点力气呢。为君者御下，也不是奴婢能说的。” “嗯，说的好，可惜了，可惜了。” 朱由崧连续几声可惜了，也不知道是在说这根宝是太监可惜了，还是马映寒嫁给朱慈煃可惜了。根宝作为贴身太监可也知道朱由崧的心思，这位爷是个好色的主，见过马映寒，当时就想纳妃，可一打听，这是吉王朱慈煃的未婚妻。他好歹也堂堂一皇帝，总不好和自家兄弟抢老婆吧，那朝堂上那帮读书人还不炸了锅。 “皇上，这江南美女多，前太子太傅陈大人又献上了几个女子，妖娆多姿，皇上要不要看看？” “他？”朱由崧一皱眉，这家伙心思还挺活络，可惜你这些礼物是白费了。本身这小子也确实可疑，而且被马士英搞掉，马士英现在可真成一把利剑悬在自己头上了。这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自己还得从长计议啊：“好，难得他有这份心，去看看。” “对了，根宝，那个对阮大钺的参议折子嘛，留中不发。”出门前朱由崧吩咐了一句，得到这消息的人心中也有数了，这皇上到底还是决定走谨慎路线了。 宫中一旦有什么消息，自然会飞快的传播到一些有心人的耳朵里。马士英得到这个消息，只是呵呵一笑，吩咐人给福州那边送去大笔的彩礼，这彩礼的主要内容是家丁四千人。家丁门客，这其实就是私人武装，以马家家大业大，马士英又执掌地方多年，这手下要拉上几千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这次的人都是可靠的人选，他也接到了朱慈煃的信件，对于福建的形势有一个很清晰的了解，他也认为是将手伸进福建的时候了，狡兔三窟，看现在朝政糜烂至斯，还是多做些准备的好。 给朱慈煃送去四千士兵，不过是第一步，下一步在找各种名义，自己的人马就会开进福建，将郑家一扫而空，福建才是朝廷真正的大后方，没有任何土霸王的存在了。这退路是为朝廷而留，不是为他自己而留。 同时钱谦益得到这个消息，心中也是一阵苦涩，犹豫了很久，又召集了一批心腹议论了一下，还是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得到半夜，钱谦益又召来自己的心腹：“阿九，有件秘密的事情需要你去办一下。” “老爷尽管吩咐。” “你去陈洪范大人那里一趟，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将这封密信交给他，一旦被发现，立即毁掉这封信，绝不能落到旁人手中。” “信在人在，信毁人亡。” “很好，去吧。” 看着心腹的离去，钱谦益心中还是很担心，这事情太大了，要小心在小心啊。不过自己也做了几重防备，就算别人拿到这封密信，他什么也看不出来，真正的事情要等陈洪范过来才能谈的。 章奕这家伙，到底在福建得手了没有，真是个无能之辈，这些武夫，果然不能信任。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能得手。皇上啊皇上，不是我等用心计，实在是你太愚蠢了，还以为章奕是你的心腹，连这点事情都察觉不出来，你能当个好皇帝吗？让你当皇帝，绝非天下百姓之福也，这天下还是需要雄主的。 马映寒出嫁的队伍是相当的庞大，被马士英保护的姚康就是其中一员。现在姚康正在与常水南聊天，这两人也算是王八对绿豆看对眼了，对于彼此的才华都是非常欣赏的。常水南只是常家的一个偏支，常家开国之时是显赫无比，可以后一直是低调做人，几乎代代都不参与朝政高官的争夺，这常家中有抱负的人也总是叹息，家主太保守了，这么多年还要隐。当初隐是对的，要不然常家在太祖时代就要被收拾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需要隐忍吗？ “姚兄高论，小弟佩服。” “璟恭你有如此才华，为何不为皇上效命？岂不是辜负了你一身才华？马尚书爱才，定然能大用于你。” “唉……”常水南一声叹息：“现在朝政多艰，马尚书虽然有权势，可受复社众人掣肘，也是难以施展。强如马尚书尚且如此，我即便入朝，又能有什么作为？” “复社？哼，现在他们早就不是复社了，应该称为钱党。” “噢，姚兄何意？” “看来你是不明白复社的由来，我也给你分说一袭吧。这复社，当初由张溥天如公创办，那时候的复社奉行的是‘君子不党’，是一群仁人志士自发组织的团体，以天下为己任，他们之中很少有私交，只有一些朝政出现问题的时候，他们才会聚集起来，影响错误的朝政，其中大部分就是见了面甚至都不知道对方也是复社中人。 可现在呢？复社是个什么样子？完全是钱谦益一干人的帮凶，真正有见识有抱负的人，早就离开了复社。要不然他们也不需要见人就说他们是什么东林后人以提高自己的身价。可就凭他们的作为？那里有一点东林风骨？真是给天如公丢人。现在的复社已经不能称之为复社了，应该叫钱党。钱谦益和马尚书之间的争斗，这些人不但不阻止，反而参与以谋取更大的权势，完全是党争的架势，根本不管朝政已经成什么样子，而且这手段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真是荒唐。” “原来有此一节，这复社，啊，不，应该是钱党横行，姚兄难道不做点什么吗？” “我倒是想啊，可惜能力有限。不瞒你说，我也是因为钱党的迫害才托庇马尚书门下，要不然谁又愿意离开南京呢？” 两人正聊的开心，前面忽然一阵混乱，有人来报：“大事不好，我们遇上海盗了。”这下姚康也是心惊，这走海路快是快了，可那里会想到遇上海盗？ 还好常水南比较镇定，大喝一声：“怕什么？我们有四千士卒保护，区区盗匪，不过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