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章 绝路
福州这边朱慈煃着急，北京方面却更着急，多尔衮都快疯了。多铎上书，战事不顺，本以为是满清勇士不耐南方天气，却想不到一下被逼到如此地步。这一下迅疾无比，甚至让他们做不出什么反应。今日早朝，以多尔衮的权势，都遭遇了申斥，福林这小王八蛋，若不是老子推你上皇位，你还不知道在那里吃奶呢。 恼怒归恼怒，可还是要处理这些事情的。江南何其之远，鞭长莫及啊。这消息是五日前发出来的，现在还不知道前线是什么情况呢。好在他对胞弟多铎比较有信心，洪承畴在两湖一代也取得颇为显著的胜利，应该可以接应多铎。对于洪承畴，多尔衮还是很看重的，虽然他是汉官，可他的作用却比无数满大员更大。 又能如何？除了发出诏书让洪承畴火速接应，在让豪格准备接应，也实在做不了什么了。一半的八旗军都下了江南，现在被困在那里，中原这么大的地方要统治，要镇压，实在没有更多的兵力投入到前线了。汉军投降军一旦不稳，满清的劣势便显示了出来，他们经济薄弱，人丁稀少，根本不足以与整个天下对抗。 豪格在四川，他的作用也是最后的一招了。根据前方传来的军情，明军水军已经封锁了长江，想带大军出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西进入川。除非多铎带着人夜渡长江，这样的危险性且不说，还只能带出一部分高官，整个军队过江？那是想也别想了。 多尔衮现在也很矛盾，多铎是主帅，带领一帮满清亲王显贵回来应该问题不大。可将军队丢在了江南，回来又如何？自己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他了。自己虽然风光无限，摄政王，皇叔父，整个国家的实际统治者，这唱反调的人却依然很多。小皇帝也逐渐大了，在某些人的撺掇之下，想收权了，这个时候满清内部乱不得，强敌在侧啊。朱慈煃，这个娃娃，坏了我们的大事啊。 江南这边，多铎也快愁白了头发，现在他算是明白伍子胥过昭关一夜急白头的心理了。不能过江，洪承畴的援兵也过不来，这可恨的长江，这该死的明军水军。 “主子，您吃一点吧，都两天没进水米了。” “吃什么？那里还有心情吃饭？只要你有办法将大军带过江去，我赏你千两黄金。” 伺候的侍卫也没话说了，要是有这个能力，我还做个戈什哈？早就当将军了。 “主子，好消息。” 听到好消息三个字，多铎原谅了下人的无礼：“说，什么好消息？” “钱谦益使人来报，他有办法弄到船。” “钱谦益？立刻让他来见我。” “那个，主子…………” 多铎却是不耐烦：“有话说，有屁放，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奴才刚才就让他跟着来的，可他说他病了，不便见主子。” 放屁，什么病了，多铎是勃然大怒。这厮纯粹是报复，当初自己并不待见钱谦益，也没给他什么太重要的职位，这家伙定然是现在拿着我的短处了，要挟自己呢。也罢，只要能将大军带出去，不就是个王爵嘛，给他就是了。至于自己的气，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回来。 多铎黑着脸，一语不发的来到钱谦益的营帐里。也不通报，直接就闯了进去。等进去一看，钱谦益这老头躺在床上，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多铎一愣。这孙子还真病了，他行军多年，岂能看不出这点来？看来是钱谦益老迈，身体不行了，他知道自己若留在南京，必然没有好下场，选择了随着大军同行。不过就他那副身板？那里是受得去行军之苦的人。 “王爷来了，下官失礼…………” 多铎打断了他的话：“病了就好生养着，钱尚书乃中流砥柱，来日当有作为，莫要累坏了。” 听了多铎的话，钱谦益精神也好了一些：“多谢王爷关怀，下官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势态紧急，下官实在…………” “又没有怪你，好了，说说吧，你有什么主意？” “王爷，船只的问题下官可以帮您解决，可光有船只不够啊。明军的水军如狼一样，不的不虑啊。”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无他，丢车保帅。王爷选一部人马抵御明军水军，大军才能安然渡江。” 多铎皱了一下眉头，又是送死一样的断后。自家的水军和人家的水军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不怕死的勇士自己多的很，只是这水上战斗？实在不能指望生长在马背上的八旗兵了。让汉军断后？倒也是可以，就怕他们临阵倒戈。只有派一部分八旗勇士当督战队了，丢一些人总比全部丢掉强。 现在想沿着长江西进入川，很难。马士英的大军就在前面堵着，就算打败他们不难，可屁股后面还有刘国轩的军队呢。这支北伐军才是心腹大患，他们一到，就算奈何不得自己，自己也别想从容的走了，这些家伙的器械比自己精良太多了。更不要说现在自己军队的行踪根本瞒不住敌人。 军中有细作，这谁都清楚，可派下去调查的那帮废物，到现在为止也没查出什么线索来。想利用都利用不成，可惜啊：“此事不必担心，你从那里弄来的船只？” “王爷，这位是江南名士太叔适，他家在海北一带颇有势力，船只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钱谦益指着一个长相俊美的中年男子说到。 多铎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面对自己，从容不迫，不错，是个人物：“你便是太叔适？你可愿为大清效力？” “义不容辞。” “好，你能弄到多少船只？” “王爷放心，您需要多少，草民就能弄到多少。这海北一代船只很多，只是大部分为渔船，作战不成，载人渡江还是可以的，只是为了避开明军水军，必须要夜渡，这难免有所损失。” 多铎思考了一下，他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了，渔船就渔船吧，就算死一部分人总比都在这里等死强吧：“无妨，战舰方面呢？你可能搞到战舰？” 太叔适摇头：“草民能力有限，大船倒是可以弄到一些，只是没有武器，更不论战船了。还请王爷赎罪。” “罢了，你以最快的速度征调船只。我派图海协助你，若有阻拦，杀无赦。此事一成，你是大功一件，本帅自有重伤。” 太叔适跪下磕头谢恩，只是谁也看不到，当他的额头磕到地面上时眼睛中那一丝激动的光芒。 太叔家确实是海北县望族，不过两日，大批的船只就到了清军手中。为了保险，这一切都是在图海带兵监控之下完成的。船只也被图海带人看管了起来，看的比自己的脑袋还紧，想捣乱也没门。太叔适也和图海称兄道弟，日日皆在一起，一副至交好友的模样。图海名义上是协助他，实则为监视，事关命脉的事情，满清人从不相信汉人。 夜色降临，多铎看着漫天星光。这黑夜行船，自然有相当大的危险，好在太叔适保证，他找来的舵手都是经验丰富，能将损失降到最低。多铎却将他与他的家眷全部带到了自己身边，也不怕他敢耍什么花样了。 果然，黑夜之中，明军水军也不可能活动，明军的战舰更大，夜晚自然不便出动，只有一些小船能动。多铎也做了充分的安排，刘良佐的降军水战还是不错的，每条战船上都有满八旗的督战队存在，不怕他们不死战。只是这战船，怎么看也觉得寒颤………… 大军渡江，自然不可能平静，多铎的大舰排在比较考前的位置上，这也是一场破釜沉舟的事情了。前半截都顺顺当当，前方的第一艘船只已经到达对岸了，多铎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只是后面的事情，却让他猝不及防。 忽然之间，江面之上传来阵阵鼓声，明军的水军来了。这倒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所有船只上掌舵的人都跳入了江中，黑夜之中，几下就不见了踪迹。连多铎船上的也不例外。 多铎厉声急问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太叔适那温和的声音却给了答案：“多铎，你今日丧命于大明军法处谍报司太叔适之手，哈哈………………” 这一下，多铎崩溃了，完蛋了。自己的大军完了，儿戏一般的完蛋了。是，后面还有至少一半以上的士兵没有上船，可自己在穿上啊，高官们都在船上，没有了这些人，群龙无首，大势去矣。谁说小人物没有作用？ 看着一样目瞪口呆的钱谦益，多铎暴叫：“死吧，你们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