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行路难
大兴安岭的月亮，又清又冷，从西面泻下冰一样的银辉。寒风把光秃秃的树枝，吹得呼呼直叫。马良出去检查了一番自己布置的陷阱装置，才返回帐篷继续守夜。 在马良返回之际，远处的树林深处，一张淡蓝色的瘦脸从一棵三人腰粗的松树再次探了出来。这次，在它身后的树杈上，又多了一个大小相仿的同伴，这东西居然生长着四个眼睛！发出出幽幽蓝光，八只眼睛在寂静漆黑的树林中一闭一合，宛若西瓜瓤中的黑色瓜子，看着令人发麻。 但是马良并不知道这些，一直到天明都没有野兽的搅扰，居然啥事没有！ 秦虹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清早起来，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三人洗漱完毕草草吃了早餐之后，收起了帐篷，带着包裹，继续沿着地图赶路。 据咖喱道长说，接下来要继续走一段雪路，再走一段坡地，脚程快的话，太阳正烈的时候就能赶到乱葬岗的葫芦口。 今天一早，风消雪停，天气出奇的好，连温度都比昨天好了许多。秦虹一路之上都喜滋滋的，今天居然主动要求在最前边开路。只有马良和咖喱大叔对视了一眼，嘴角有些玩味的笑意。 估计如此大好时日，那些野兽们，早蹲在喇叭口，翘首以待了吧？不过究竟谁是谁的猎物，这可就说不清了。想到这，马良不经意的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 其实雪地是最难走的，同样长度的一段路，平常可能十分钟就到了。但在雪地里，却需要花上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甚至三四个小时。 更让人难以招架的是，大兴安岭的形状是波浪形的，虽然表面覆盖的白雪都是一样的高，但下面的土壤高度却是参差不齐。经常一脚踩下去，陷了整条腿，或者整个腰都埋了下去，冰凉的雪水从皮靴，裤子里灌进去，人立马就成了僵蚕。除了干瞪着眼，别的事儿都做不了。 这不马良都如同拔萝卜一般的拔出秦虹好几次了。到了后来走到一处窝风的地方，连咖喱大叔不小心一脚踏进了一处雪窝子，唰的一下，就只剩下上半身在外面了。 这时，马良也也没辙了，只能将固定帐篷的绳索拿出来，绑在每个人的腰上，从队首连到队尾。这样一旦有人掉进了雪坑，另外俩人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量，将他跟拔萝卜似的拔出来。 说是走路，其实，从头到尾，三人后来的行为方式，用‘走’这个字来形容已经很牵强了。要问什么词最恰当，那就是‘连滚带爬’。稍微修饰的说，那就是连滚带爬，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一点儿也没有夸张的成分。 可以想象，零下三十多度，脚下踩着雪，满世界都是雪。而你，却要凭着两条腿，在这平均深度达到五十厘米的雪地里连续徒步几个小时，在此期间，不能脱离队伍，不能吃，不能喝。真的去体验了，你就会发现，这种感觉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大叔，你指的这路，不好走呀！”擦了擦鼻涕，马良下意识去摸挂在屁股后的酒葫芦，等碰到葫芦时，这才发现，为了解寒，昨晚还剩小半葫芦的酒，已经被他喝的一滴不剩。 “再挺一挺吧！”咖喱大叔狂吸了一口空气道：“不然卡在这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扎不了营，等下一场暴雪来临，全部都得活埋。” 说到这，大叔停住掏出地图，指了指地图：“马良你看，前面的平坡地质条件不错，雪也浅，大家可以先奔到那里驻扎，之后再做其他打算。” “嗯！”马良点点头：“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么办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本来这段雪路最多也就一个小时的路途，奈何昨夜一夜大风，扬起的雪花将这里硬是加厚了平均六十厘米不止。最深处甚至能把一米八的马良没过！ 又是半个多小时的连走带爬，三人终于成功跨越了这片深雪地，来到了地图中通往葫芦口的中转站：那处平坡。 平坡，平坡，这坡儿还真够平的，看上去有一个篮球场大小，而且还没有浮雪覆盖，算是硬地，这也让马良几人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佩服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来。 因为是临时驻扎地，所以众人并没有支起帐篷，而是取出固态燃料，收拾下落叶，树枝，马不停蹄的点燃了堆篝火。 篝火刚刚冒出点亮光，大家就赶集似的聚了过来，围成一圈，摘下手套，呼呼的呵着热气儿。没办法，太冷了。经历了刚才那番地狱般的折磨，现在的处境，就像是天堂里一样。 其实人的愿望有时候很简单，就是这么简单。有取暖的东西，有一顿热腾腾的饭就够了。 一般来说，追求和欲望，都是根据每个人现有的处境随时改变的。就像人快要死的时候，唯一的奢望就是活下去。人饥饿的时候，唯一的希望就是吃饱东西。人寒冷的时候，唯一的奢望就是有一堆篝火。当这些一一满足之后，人的欲望就会跟着膨胀，比如权力，地位，金钱，女人等等，这个时候，人也会变得愈发丑恶，为了欲望的实现去陷害别人，不折手段。 马良拽出行军锅，用雪和蔬菜罐头，熬了两碗汤水，三人就着压缩饼干，连嚼带吞的灌了下去。 马良肚子有食之后，缓了过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咖喱大叔，我说你开始时不咋愿意让秦虹来呢，当时我还琢磨，哎呦，这大叔也太矫情了吧？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这鸟地方，就他妈不是人呆的，鬼见了，都得含眼泪走。” “还没见到真格的呢，现在就打退堂鼓了？”咖喱大叔说道。 “切，小看我，大叔，放心我是不会放弃的，都冲到这里了，说放弃别的不说，秦美女都得鄙视我一辈子。对吧？” “恩，恩，马良好样的，别让我看不起你啊！” “咦，秦虹你居然没有抱怨，这可不符合你大小姐身份啊。” “哼，别小瞧人了马良，我给我爷爷来采药，要是自己都不坚持，还如何要求别人呢。”秦虹吸啦这冻的通红的鼻子说道。 “这人呀，必须要有一个信念。你现在动摇，就是因为信念不够坚定，等到你真正感觉自己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信念去奋斗的时候，就会浑身充满了力量。”大叔喝口热汤后娓娓道来。 干喝汤水这个可不行啊，大冷天的需要是营养和热量。马良想道这里可是大兴安岭啊，动植物宝库啊。马良休息了会儿，咬咬牙站起来拎着弩弓说是要去周边看看地形，不消多时，马良屁颠屁颠的回来了，却抓来了两只五彩斑斓的野鸡。 原来马良走不远处就发现一处矮树丛中，有几只野鸡正刨开雪地寻找草籽吃食呢，马良弯腰轻轻的潜到距离二十多米处，缓缓撘箭上弩，通过望山死死盯住一只野鸡。 但是马良却没有太大信心，自己可没有玩过这东西，也就这两三天功夫才算熟习了使用方法，不过马良灵机一动，神识延伸而出，锁定一只野鸡，突然另一只野鸡和马良瞄准的那只相向交错而行，就在二鸡头在弩弓望山重叠那一刹那，嗡的，一声，一只短箭在马良神识导航之下，激射而出。噗嗤！一箭二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