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祭典 下（一）
有如匕首剜入骨髓般的疼痛，冷汗猛地出现在哈尔特的额头，原本被干燥的秋风吹拂的脸颊上汗津津。 左手上一阵阵的剧痛似乎在暗示着什么，神父似乎能够感到附近有人在窥视自己。上次那蚁噬的撕裂在这次的痛感面前不值一提，那个叫修伊的死徒告诉他那次只是因为他的神志对身体失去cao控，乱流的能量因而暴走。 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那个死徒绝对隐瞒了什么！烈火烤炙着哈尔特的筋骨，那痛苦随着神经传进脊髓，然后在大脑里折磨他的精神。 市政厅对面的花店？不知道为什么，哈尔特觉得那里有什么人在窥视自己。往右侧瞥去，他看见那只有一扇在风中晃来晃去的木板，窗台上黑漆漆一边，空无一人。 背后？风突然改变方向，夹带着奇异的气味从东吹来，浓烈的好似在原野狩猎群牛的鬣狗，野性的同时夹杂着狡猾。 “公主殿下往哪去？”嘶哑的嗓音带着阴沉，“就让老臣带你回去见陛下吧。” 走在前方的艾丽丝顿住脚步，似乎被声音吓了一跳。 “公主殿下已经失去力量了，还是让老臣安安稳稳的带你回去吧。”好似金属摩擦时发生的扭曲声。“老臣不想弄伤公主，穆恩罗德的血脉珍稀远超凡天的星辰。” “喂，老头子，你在说什么？”文森特掉头，棕色的眼珠盯着发出声响的人影，不屑的撇了撇嘴，“你是死徒吗，居然敢公然出现在十字架守护的城市。” “十字架？咳咳……你是教会的神职者？”尖利的笑声不知道在嘲笑谁，“没想到公主殿下会和教会的人在一起，难道殿下真是要背叛王了吗？” 黑色的影子在火光中显现出真面目，一个穿戴着黑色斗篷的老人从阴影里走出来。褶皱遍布整张脸，皮肤纠结在一起，好像从地底发掘出来的木乃伊，老弱的身体却散发着野兽的气息。 周围人来人往，却好像没人发现那个老人的异样，似乎连哈尔特四人都被他们忘记了。五个人所处的位置就像一块被高墙分割出来的空地，举着酒杯的男人，握着麦芽糖的孩子，都从高墙边绕开。 “暗示术，”艾丽丝站在哈尔特的身边，长长的睫毛不停眨着，被广场上的篝火映的明显，“通过对地面施加咒文，使其处于短暂附魔状态，能够暗示对魔力地下的普通人，让他们以为我们不存在。” “图拉，你也在遵从着兄长的命令吗？”要阻止我，然后杀死我对吗？亲爱的兄长大人和他的信徒们。艾丽丝对面前的斗篷露出不信任的表情。 “公主殿下还记得老朽的名字吗？”干枯的老人轻声说道。 “穆恩罗德的影子，银蔷薇骑士团的复誓将军图拉，号称最忠诚于穆恩罗德的死徒。” “既然公主还记得，就应该知道老臣不会加害于你，”嘶哑嗓子的主人继续向公主说道，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穆恩罗德的血脉珍稀远超凡天的星辰。” “忠诚于穆恩罗德？”艾丽丝带着嘲笑的语气，“哼，你在乎的只不过是这个家族的血脉，你只不过是迷恋这个家族的血脉，你害怕穆恩罗德的血脉从这个世界凋零，就像一个热爱波斯弯刀又害怕它的手艺失传的人罢了。” 深深吸一口气，金发少女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风中舞动。 “整整一千年！从一千年前起你们就将我封印在那座城堡中，希望我身上的血脉能带给你们永生，真正的成为长生种。为此抛弃对我兄长许下的诺言，以保护之名夺去我的自由！” “就算是你，穆恩罗德之影图拉，也只是在担心因为穆恩罗德的血脉陨落，世间少去最鲜艳的生命之花！”艾丽丝怨恨的声音。 “我不会回去的！兄长已经变了！你们也不再是当年簇拥在银蔷薇下，手持黄金长剑的骑士！现在只是一群恶心的移动rou块！” 艾丽丝扶住有些站不住的哈尔特，不高的身体却好像在俯视那个僵住的图拉。哈尔特的脸被汗水布满，他的左臂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炙热的火焰在灼烧他的骨骼，神父摇摇晃晃像风中的麦草，恍惚中他好像看见巨大的十字架在他的眼前燃烧。 “什么穆恩罗德，什么复誓将军，”棕直发的男子从口袋里掏出手套，那绘着倒十字架的手套此刻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对我来说，只要知道你是死徒就够了。” “送葬人‘苍青之刃’文森特，参上！”暴起的男子像被檀木弓射出去的重铁箭，周围的空气被拉出长啸声。 将拳挥出去，灰色的水汽再次在文森特的身边雾化，强劲的拳风卷着水汽，身着黑衣的文森特此刻好似在水中穿刺的旗鱼，几条灰色的风带被他拖缀在身后，一往无前的样子，好像能把一切挡在他身前的东西摧毁。 图拉眯着眼，伸出布满褶皱的左手，将骨节凸起的食指点在前方，看似缓慢的动作，却在文森特之前将手指指在那记重拳的轨迹上。 苍灰色的拳头夹带着劲风撞击在那根细长的骨头，灰色的雾气好像撞见了一堵无法被突破的铁壁，四处乱窜的气流也也猛地一滞，好像被禁锢在一个闭锁的小箱子里。 “vertovia！”图拉张口念出两个词，箱子里的气流忽然再次涌动。 雾气一下子被崩散的气流吹开，再次被激活的空气朝着来路相反的方向冲去，奋力挥拳的青年，棕色的直发被拖拽到后面，整个人都不断的往后倾。 那风的力量的力量太强大了，夹带着动能的强壮修士几乎要被吹飞出去。文森特努力定住脚步，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可恶啊！没有带剑！文森特皱着眉。 “satusvia！”图拉再次开口。 四周地面的烟尘瞬间都被卷起，白色的大风暴增数米，扭曲在一起的白色白色气流却被堆积在狭小的空间里，文森特整个人被吞噬了进去。 “文森特！”丽莎被吓到了，刚才的那幕变化的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个有些神经兮兮的修士就被巨大的白色气团吞噬了。 碰！一身黑衣的文森特被抛了出来，似乎承受了剧烈的冲击，在地上颤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放心，我还不会杀死他，要是我把他弄死了的话，殿下肯定更加不愿意跟我离开了吧。”图拉的脑袋被耷拉下来的斗篷笼罩，嘶哑的音节从他的喉咙里发出。 “回去见陛下吧，尊贵的公主。”难听的嗓音中带着难以压制的兴奋，就好象得到珍贵珠宝的收藏家，猎获巨大金枪鱼的垂钓者。 黑色的斗篷缓缓的移动到金发少女的身边，探出那指节处泛着白色，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掌。 风吹在女孩的融金般的长发上，女孩的身体在颤抖。现在她周围的几个人，根本没有与这个号称是最接近门徒的死徒将军战斗的实力，假如她不跟着这个老头离开的话，不知道那个老东西会做出什么来。一股钻心的痛，好不容易才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你的…… “你会放过他们，对吗？”艾丽丝问道 “公主殿下的命令，在下必定遵从，”老头再次鞠躬，“穆恩罗德的血脉珍稀远超凡天的星辰。” “好吧，我跟你走。”女孩扭曲着脸，数不尽的不舍和痛苦纠缠在里面。如果现在她拼命逃走的话，还是可以成功的，但是被留在这的三个人肯定就完了。 金色的发丝在明晃晃的火光中璀璨如同星河，那猩红的眼睛无力的瞟向旁边被自己扶住的银发神父。 假如不离开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吧…… 如果真按照修伊所说，兄长是要杀死我，那么确实无论如何都再也见不到你了，亚伯·穆恩罗德…… 只能寄希望与那个“永恒之静”说谎了，艾丽丝一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就算自己是去寻找转世的亚伯，兄长大人也不至于要杀死自己。 那个老者将瘦削的手指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将艾丽丝和颤抖的不停的哈尔特分开。 红色的眼睛回头扫过哈尔特。 好想……再和你一起逛街…… 好想……再和你一起吃早饭…… 好想……再和你一起吃烤rou、喝麦酒…… 好想和你在多待一会…… 好想……好想…… “哈尔特，”金发的女孩冲倒在地上的银发神父挥手，“再见。” 那在地上颤抖的身体突然剧烈扭动起来，青色的火焰从他的左手腕处燃起。弓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哈尔特抬头望着图拉，那眼神好似盯着草原上野鹿的雄狮。 “我不让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