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米兰的午夜 下
“咦？”带着疑惑的声音，钟塔上一个人影飞起，“这次居然多了一个使徒。” 一阵劲风刮过，文森特感到自己面前似乎多了物体，如果没分辨错的话，那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啧啧，没想到是‘神的力量’Usiel，”女人用双手把头发分开，将整张脸露出来，红色的眼睛死死的逼视文森特，“还记得我吗？Usiel，我是Asbeer啊。” 鲜红的瞳色映在文森特眼中，他感到好像有鲜血从那双眼睛中流出来，无尽的恐怖突然抓住了他的灵魂，修士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看了看文森特的反应，女人摇了摇头，“看上去忘光了，真是薄情啊，好歹咱们也认识那么久。” 拍了拍文森特的肩膀，女人扫视四周警惕的骑士，“这么快又见面了，按照东方人的说法是不是应该说声缘分啊，嘛，看在‘神之力量’和缘分的份上，这回我就放过你们了。” 女人边说边朝着结界外沿走去，把四周的代行者直接无视了。 老布克拉住旁边一个要冲出去的骑士，用眼神示意他们不要冲动，现在和这个门徒正面冲突的话，铁定要全军覆没。上次人手齐全的时候还被她虐菜，这回少了四个根本想都不用想。 “那下次再见吧。”女人回头冲着身后的几个人摇了摇手，另一只手按在蓝色的光墙上。 仿佛冰裂一般，蓝色的屏障像玻璃一样碎裂开来，闪亮的冰片飞溅，由内而外的爆开，红发的半天使红色的高跟鞋踏进看不见边际的黑暗中。 坐在书房的修伊眼角猛跳，外层的结界已经被突破了。 黑发死徒从怀里掏出一个水晶磨制的瓶子，里面黑气四溢。 “穆恩罗德之影，准备为这里的两位穆恩罗德献身吧。”修伊将手掌按在桌面上的图纸中间，蓝色的光芒从指缝间溢出，仿佛墨汁一般浸染出一个繁复的魔法阵。 “tendo（启动）！”狂风掀起他的风衣和头发，实木做成的桌椅像陷入泥沼一样沉入地板中，女贞路礼拜堂的墙壁也跟着那些新换的家具一起沉进地基。 刺眼的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刺的哈尔特张不开眼，刚才四周的景物仿佛舞台上的场景切换一样一下子换成了一眼望不到边得荒漠，女贞路礼拜堂昏暗的的空荡荡大厅变成了亮堂堂的碎石子馋沙地板。 哈尔特缓缓的张开眼睛，他还不太适应光线的突然增强，人类的rou体让他需要时间去适应环境的突然变化。艾丽丝、丽莎、修伊，除了那只被提前送走的贱狗和在结界外的文森特，所有的礼拜堂成员都不远不近的待在他附近了。 巨大的光之十字架在荒原的深处燃烧，这里是长生种和短生种的古战场。铺遍地面的制式盔甲碎片反射着刺眼的阳光，残破的剑柄象征着参战者强大的力量。 轰鸣声尖啸着从空中刺下，洞穿耳膜，哈尔特抬头眺望天空，一张巨大的红色翅膀在天际张开，高速下坠产生剧烈摩擦，浸润着阳光的羽翼正在燃烧。 “真不愧是咒术和结界的天才啊修伊！居然放弃自己的固有结界，强行将自己移动到其他的幻境！”坠落中半天使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中。“太可惜了，你背叛了王。” 结果，还不是被你发现了么，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修改法阵提取哈尔特记忆，结果还是被找到了，可以用以时空旅行的第二法，已经被你完全掌握了吗！修伊将水晶瓶抛落在地面上，晶莹的碎片掉落一地，黑色的气体铺展开，烟气蔓延。 从腰中抽出伊卡洛斯，炙热的火焰像困于笼中多年的野兽重获自由一样溅射出来。双手执剑，修伊将剑刃插进黑暗最浓厚之处。凄厉的惨叫声传出，黑色的烟气仿佛八爪鱼一样疯狂扭动。 “这是图拉的声音，”艾丽丝惊讶的说道，“你居然捕捉了他！难怪那天晚上没有出现十字架墓碑！” “缠绕在西方的圣歌，遥远而不可及。”修伊闭上眼睛，赤红的火焰从他的剑柄和剑尖处激射而出，被穿刺在地面的死徒疯狂的挥舞着他黑色的触须，被搅动的气流自下而上的冲入天空，黑色的发丝被吹向那颗正在坠落的流星。这是他的底牌，最后的A。 “静宜在北方的精灵之湖，沉寂在林海深处。”火焰暴涨，赤色高涨插进土层，平整的土地隆起一块，以黑发男子为中心龟裂开来。 “真是个冷酷无趣的男人，你竟然想燃尽同为长生种的生命。”半天使看穿了修伊的把戏，对她来说这种程度的魔术可以轻易看透，类似于降神法术，用生命作献祭。 “黄金树耸立在圣王之城，圣遗址埋藏在蓝海之北。”修伊咬咬牙，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能发现自己留作后手的招式。 没办法了，既然走到这一步了，就算明知道会失败也不能回头了！就算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以天国副君之名义！”猛地抬头，黑色的眼珠和半天使对视，“在此燃尽万千罪恶！” 赤红的光柱从修伊所占之处喷射出来，金色的碎屑夹杂在其中，接近实体化的火焰破开空气朝着堕落的看守天使Asbeer冲去，灼热的空气瞬间将四周的有机物燃尽，哈尔特亲眼看见修伊脚边的一片披肩碎片直接气化。 嘭！火柱在空中被撕成两片，巨大的双瓣花朵在天空绽放，撕扯着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 “不错，”光柱消散，红发女人依旧停留在空中，一只手撑在前面，“掌管火焰的天国副君米迦勒的力量，你的身体也被侵蚀的很厉害吧，没想到你能用图拉的生命召唤这种这种级别的力量，咳咳。” 一丝金色的血液出现在女人的手掌上，女人显出一丝疲态，“毕竟是世界的使徒才能使用的东西，你也站不住了吧。” 修伊原本拉风无比的风衣此时破破烂烂，残缺不齐。黑色的头发披散下来，半跪在地上的男子几乎快要摔倒下去。刚才的攻击对他自己造成的损伤非常严重，身体的正常机能无法运转，本来想用奇袭将拉杰尔之书打回根源，但现在作为攻击发动者的自己所承受的伤害远超那个女人。 “幸好发现的早，不然说不定就被你干掉了，不过还是很痛啊修伊。”女人笑了笑，举起左手金色的光芒缠绕在她的手心汇聚成一根巨大的长箭，金丝攀升，一只金色的长弓出现在她的左手上。“毕竟我还是半个天使，就算死徒的部分毁坏严重，我还是可以正常行动的。” “赐予你荣耀，让你与我融为一体。” 撕开天际，一道细长的金色。 修伊黑色的眼睛无力的望着弓箭射来的方向，超负荷运转的身躯失去控制，他根本无法移动残破的身体。 就这样要被干掉了吗，成为这个女人身体的一部分，而非死亡。修伊无法被杀死，而那个女人却拥有同化其他长生种的能力。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赎清自己的罪孽，对那些人的认知依旧会保留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依旧只能在根源的最深处游荡。瞳孔中那支金色长箭的影子越发的清晰，修伊越发的能触碰到自己的无力，一直在命运的轮回中不曾跳出。 凄凉、背叛、痛苦才是我人生的主旋律，再怎么争扎都无法逃出那个阴冷的轮回，名为“永恒之静”死徒闭上眼睛，静静等待那被贯穿的未来。 一个孔雀般张开舞裙的女孩突然拦在半跪着的修伊面前，黑色的长发飘散在空中，划破那沉重的空气。修长洁白的手臂一把揽住修伊脏兮兮的脸蛋，抚平蓬乱的头发用力把他按在自己的胸前，尖锐的下巴磕在男子的脑门上。 修伊可以从剧烈起伏的胸口上感受到女孩的急促的呼吸。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女孩呢喃着开口，好像在夜晚诉说着轻柔的情话。 丝黛尔！是丝黛尔！修伊的瞳孔剧缩！不要挡在我前面，你会死的！仿佛隔着千万层石墙，修伊张不开自己的嘴唇。明明依偎在一起，却不能将自己的话传达过去。 “丝黛尔……”呜咽般的开口，修伊的声音细不可闻。 “修伊……”晶莹的泪珠汇聚在她的眼眶边，她是个爱哭的姑娘，从小就是这样，为这个男人流下的泪水可以装满一大缸了吧。 噗！鲜血溅射出来，金色的长箭深深的扎进小腹，血液顺着白皙的大腿滴在地面，在地面上汇成一片嫣红的花朵。 不！ 这不可能！ 你为什么能突破空间的阻隔！你为什么要闯进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血液浸湿修伊的衣角，黑色的风衣吸食着粘稠的血浆，在光芒下染上更深厚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