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丑妇与少女（下）
“沈婆婆，一路上你与那些贼人大战，消耗巨大，又带我疾驰数百里，此刻必定辛苦的很。既然你都说了，这里是齐家的地盘，安全的很，我们就歇一歇也没什么吧？”那少女央求道。 沈婆婆双目中闪烁着泪花，感动不已：“小姐如此体谅老奴，老奴就算立刻身死，也死而无憾了。只可惜，老奴实力低微，不能救出夫人和老爷。但小姐放心，老奴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护持小姐周全。” 一提到“夫人和老爷”，那少女似乎被触动了心思，突然恸哭出声，脸上凄惨无比，让人心生怜意。 这一奴一仆旁若无人的相抱哭泣了一阵，只感觉一阵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仿佛天下间只剩下她们两个最最可怜的人儿了。 过了一阵，她们才从悲痛的情绪中醒过来，一股股发自心底的疲劳感袭上心头，让原本已经处于惊恐与惶遽中接近极限的二人再也生不出一丝赶路的力气。这也难怪，二人从千里之外开始，就一直处于无尽的追杀之中，屡遇凶险，每时每刻都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能够支撑到现在，完全靠着一口气而已。 “唉，既然小姐这样说了，我们就先进去歇一歇吧。老奴也正好趁机恢复一些荒古之气。”沈婆婆摇头苦笑道。 “来，婆婆我搀着你。”少女立刻破涕为笑，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扶着沈婆婆的胳膊走进了废墟。 夕阳被西方的巍峨山脉所遮挡，天色昏暗了下来。这破旧宫殿的光线更差，大部分地方都处于一片漆黑之中，虽然还未到晚上，却也与黑夜无异了。这里荒废多时，自然也没有人负责掌灯。 她们随便找了一个靠近大门的地方坐下，时不时的朝外面张望几下，似乎担心有什么人会追来。 少女一抹腰间的一个小巧玲珑的玉佩挂饰，变戏法儿般的拿出一个绿瓶，倒出一粒黄色药丸，递给沈婆婆道：“婆婆，这一粒补气丹是我父亲亲自炼制的，对补充所耗的荒古之气大有好处，你赶快服下吧。” 沈婆婆忍不住泪眼婆娑，摇头道：“小姐，这补气丹何等珍贵，乃是老爷专门为你炼制的，老奴怎么敢要？何况，老奴贱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小姐你却不同，不但资质出众，而且修炼极有天赋。这等丹药，正该留给你吃才是。” 少女露出坚毅之色，硬塞道沈婆婆手中：“婆婆说的哪里话？若非这一路有你拼命护持，霜儿就算有九条命，也早就被仇家取走了。何况，如今霜儿父母都不在了，以后只有婆婆你是霜儿最最亲近的人。区区一枚丹药，又算得了什么？” 沈婆婆见少女坚持，心中感动，苦笑一声还是将丹药接过来。她慈爱的望了少女一眼，微微一叹，将那里补气丹吞下，开始盘坐修炼起来。 这少女十分的乖巧，知道这是沈婆婆关键时刻，若是被人打扰，必定功亏一篑。于是，她寸步不离的守护在沈婆婆旁边，小脸虽然有些苍白，但却透露着几丝倔强的味道，竟做起了沈婆婆的护法。 秦靖睡得迷迷糊糊，被外面的嘈杂声惊醒，还以为是孙大叔来了，揉着惺忪的双目望去。 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少女，面孔都陌生的很。这让他很是疑惑，莫非孙大叔取了妻子，连孩子都这么大了？不然，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老头儿太不仗义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通知一声，亏我还将他当成自己的亲人呢！秦靖悲愤的想道。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将这个想法否定了。 以自己对孙大叔的理解，他应该不会有长这么大的私生女才对。 他脑子有些不清不楚的站起来，甩了甩脑袋，喝问道：“喂，你们是什么人，到我家里做什么？” 那少女与丑妇的全副注意力都用在戒备外面的追兵上，根本料不到里面的茅草丛中居然还隐藏着一个大活人。被秦靖乍一大喝，少女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仇家找上门来了，露出戒备之色。 连沈婆婆都倏然睁开双目，一把将少女护到身后，沉声道：“你是什么人，躲藏在这里是何意图？” 听到这句话，秦靖顿感哭笑不得。 这里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栖身之所，可以说是他的第一个家。居然有人问自己，躲在自己家里有什么意图？ 简直没天理了？不躲在自己家里，难道要躲到你们家里吗？ 他憋着笑意，故意绷起脸道：“这位老婆婆问的话有深度。我也很想知道，你们二位躲到我家里，究竟是什么意图？” “这是你的家？”沈婆婆与少女对视一眼，看这人的衣着年纪，应该不是追杀自己二人的那群人才对。 虽然血修者的真实年纪，一般不能从外表上判断，有时候一个二三十岁的中年人，可能是一个修炼了数百年的老怪物。因为修为达到了高深之处，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改变自己容貌的。不过在二十岁之前，人的容貌基本上是做不得假的，除非对方用了什么易容之类的东西。 她们二人惊奇不已，这里的环境居然也可以住人？而且看此人的打扮，应该是家仆的身份才对。 秦靖翻了个白眼，哼道：“不是我的家，难道是你的家不成？嘿嘿，若是想变成你的家，也不是不可以，只需要这个丫头嫁给我为奴为婢，我们两家人就变成一家人……咦，还真是个小美人，啧啧。” 他刚从睡意朦胧中清醒过来，等看清了眼前这少女的模样后，眼前顿时一亮，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越看这少女的模样越好看，眉如山黛，目比秋水，唇似点降，杏眼琼鼻，身材玲珑，尤其是那一身的气质，更是秀外慧中，优雅绝俗。秦靖一边仔细的看着，一边拿血河园的萍儿与她对比，发现双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虽然此女的眉宇间，缠绕着几丝疲倦，但却更增其娇憨雍容之态，隐隐还流露出几分坚毅的味道。 那少女感觉到秦靖肆无忌惮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各处徘徊，顿时感觉到一阵面红耳赤，又听到他的那些轻薄的话，羞怒交加。 不等少女发怒，沈婆婆已经大声呵斥：“你这个登徒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家小姐口出轻薄。” 秦靖伸了个懒腰，理直气壮的道：“喂喂，你们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不告你擅闯民宅，已经算得上是宅心仁厚、功德无量了，你们居然还恶人先告状，对一向忠厚老实的我倒打一耙？就算说到天亮，终究躲不过一个‘礼’字。嘿嘿，鉴于你们的态度不好，我现在郑重决定……” 见对方说话虽然乱七八糟，但其中的意思却很明白。沈婆婆与少女理亏在先，居然一时被他占了先机。 突然，沈婆婆脸色一变，打断了秦靖的长篇大论，惊呼道：“不好，他们追来了。” “什么？”少女娇躯一颤，眼中尽是惊恐。 秦靖见自己的话居然被如此粗暴的打断，心中很是不爽，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了二人脸色不对，皱了皱眉头，道：“难道……该不会是，你们把仇家引到这里来了吧？什么，这是真的？” 见那少女怯怯的点头，有些不敢正视自己正义的眼神，秦靖有种想要以头撞墙的感觉。他在白天才刚刚逃过一劫，没想到回到“家里”，居然还要面对这种天降横祸。难道，经历了四年，那霉运还没远离自己么？ 他心中极度郁闷，但还是小命要紧，连忙道：“这些仇家既然是你们引来的，自然得要你们自己来解决。啊，我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哦，对了，在走之前，小姑娘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正在他打算溜之大吉的时候，沈婆婆突然一喝，道：“小子，站住。” 紧接着，一只干枯的手掌按在了秦靖的肩膀上。这手掌看似老弱无力，但却硬生生将他的身体拉住了。 秦靖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老妇居然有这么强的实力，至少也在炼血境六层以上。 “什……什么事？”他收起，提臀，挺胸，做出一连串的动作，将自己内心的恐怖压下，问道。 别说秦靖体内荒古之气消耗过巨，如今恢复的不足两成实力，即便是全盛时期，都绝不是这老妇的对手。 既然明知打不过，他就放弃了以命相搏的想法，而且看这老妇的脾气虽然不怎么好，但也不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老身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求小哥帮个忙，希望你一定要答应下来？”沈婆婆五指如钳，根根嵌入到秦靖的皮rou之内，让他有苦难言。 连称呼都由“小子”变成了“小哥”，所谓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准没有什么好事。秦靖前世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种小小的手段，他在三岁的时候就玩腻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硬着头皮问道：“老婆婆，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我能做的到的，一定不会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