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四节 突进!目标皇太极
先遇上这支火器军队的是科尔沁部的奥巴台吉。科面的一个蒙古部族,这本是一个强大的部族。奥巴台吉是个老人,他亲眼目睹了努尔哈赤的崛起。他曾经是个骄傲的酋长,天聪二年,或者说崇祯元年,他还曾经骄傲地抗拒了皇太极的出战征召。 但是到了崇祯四年的今天,东江镇垮掉了,关宁军更烂了,后金却越来越强大。如今皇太极的一句重话,都可以让奥巴台吉颤抖一个晚上。大凌河堡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大凌河堡里的祖家,也不是容易战胜的敌人。但是这些都没有皇太极可怕,听到征召,奥巴台吉只用了五天,就率领一千勇士赶到了沈阳城下。 如今的皇太极,是北方的王。 奥巴台吉的部下精于骑射,看见一支甲冑鲜明毫不慌乱的部队徐徐推向后金中军,他诧异之下让儿郎们在对方近前游射。 对付明军步兵,、游射总是一种不错的战术。 可惜今天与昨日不同,他遇上的是一支彻底近代化的热兵器部队。改水营的燧发枪部队就不说了,便是孙元化一力打造的这支火器营,那也是武装到了牙齿。蒙古人的软弓还没能进入射程,打前的孔有德部一顿齐射,就让近在眼前的蒙古游骑吃了大苦头。蒙古人实在离得太近了,一顿齐射便让他们丢下了四、五百具尸体。 骄傲的奥巴台吉二话不说,拍马朝东面逃窜。 击溃了这支蒙古人部队,秦明韬继续往后金的指挥中枢突进。身边的女真游骑越来越多,他们肆无忌惮地在原野上追逐着逃避不及的关宁溃军,像抓住了老鼠的猫一样,肆意玩弄着垂死的汉兵。 八月的北国烈风吹着女真人背上的小旗鼓鼓作响,他们手中的大刀上沾着厚厚地汉人鲜血。每当一些血在风中结了痂,就会有新的鲜血从汉人的身体里被割出来,溅在大刀的外面,形成另外一层新的血痂。 改水营经过时,女真游骑会好奇地看着这支神秘的明军。他们就这样骑在马上远远地张望着,仿佛看着一只就要闯入陷阱里的猎物。他们屠杀溃兵也杀得累了,一身都是血,明兵的血。他们把辫子盘在脖子上,在烈风中喘着气,好奇地打量着神秘的改水营,时不时骑马驰骋一阵,围着这支部队划出一个大圈。 除了时不时看到地关宁军尸体。周围再没有一支明军。如果说这是火中取栗。改水营就已经闯进了后金军腹地地熊熊烈火中。 秦明韬遇到地第二个敌人。是后金贝勒阿巴泰。 “贝勒”便是后金地“王”。贝勒阿巴泰有着足以自傲地血统。他是努尔哈赤地第七子。皇太极地哥哥。他不光有骄傲地血统。他也是女真人地勇士。他往东征服过东海女真。往西征服过蒙古扎噜特部。崇祯元年。他随军攻打锦州。占领墩台二十一。 崇祯二年。皇太极绕道蓟镇进逼京师地战略中。是他打下了蓟镇门户。长城龙井关。 阿巴泰是骄傲地。天启七年皇太极刚刚登基地时候。他敢于不参加皇太极发起地宴会。他敢于公开反抗皇太极地人事安排。皇太极?一个弟弟而已。阿巴泰怕他么? 但到了崇祯四年。四大贝勒共政地局面。变成了皇太极独掌国政。公开和皇太极作对地阿敏已经被废掉。莽古尔泰和代善根本无力对抗皇太极。崇祯二年。皇太极先除毛文龙。再袭北京城。一举解决了后金地经济、军事危机。在国内声望如日中天。 此时的阿巴泰,是他弟弟皇太极的忠诚战将。 如今地皇太极,是北方的王。 阿巴泰的身后,是镶黄旗两千多兵马。明军已经彻底溃败,根本没有反戈一击地能力,后金八旗四散在原野里追杀着溃军,根本就不担心首尾不及。 阿巴泰正在犹豫要不要将全旗散开扩大追击面,却看到了这两支神秘的明军。关宁军已经溃散,四周全是女真地铁骑,却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两营编制完整的明军。 阿巴泰身着一身明黄色铠甲,金须鼠尾地小辫儿随着战马起伏在脑背摇晃着。 将马鞭虚虚一指,他朝镶黄旗的“固山额真”额驸达尔哈问道, “这是何处的明军?” “固山额真”就是皇太极任命的八旗军政管理人员,达尔哈抬手看了看,摇头道,“莫非是登州过来的援军,孔…莫非是孔有德…此人有些本事,怎么会这时候冒出来?秦?贝勒不如一避,待多尔衮过来,再一起杀退这些明军。” 听到多尔衮的名字,阿巴泰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同样是先汗的血脉,皇太极便罢了,那多尔衮比自己晚生好久,却也处处体现着和自己的不同——先汗时多尔衮便独领镶白旗,而自己至今却只有六个牛录。这次战役,皇太极给自己的安排,也只是护军在镶黄旗后策应。 当然,真正合军上了战场,这些皇太极任命的固山额真还是要听诸贝勒的。阿巴泰何曾把明军放在眼里,四万关宁主力早上被突杀一阵,不就溃了?如今明军大势已去,而后金军士气如虹,情况更为乐观。阿巴泰太了解明军了,自己这边有两千多人,他有十二分的信心冲垮前面这几千步卒。 “上天佑我大金!全军冲阵!” 鞑子 看到了冒泡的肥羊,唿哨着举着刀冲了下去,如一片原野上冲过来,扬起的灰尘连成一大片,遮住了所到之处的一切。阿巴泰冲在最前面,举刀呼喝着鼓舞士气,他对镶黄旗的战意很满意。 但光有战意是没用的,很快他就对自己的攻击命令后悔了。 孔有德部刚才击退奥巴台吉后,秦明韬直接派人送来了几千两白花花的银子。既然这边都是鸟铙兵,没法统计是谁杀的敌,李承宗就直接给一千多鸟铙兵每人发了四两,直接发到个人手上。这些穷军汉被孔有德私扣军饷也习惯了,什么时候拿到过这么多战功赏银,一个个眼睛里都放着光,看着“秦”字大旗的眼神都变了。 等到镶黄旗上来冲阵时候,阿巴泰发现他面对的,是一支士气并不逊于自己的部队。顶着一千多支鸟铙的射击好不容易冲到明军面前,后金士兵们前面是两米高战车围成地木头城墙。 城墙不可怕,后金军队下马厮杀了一阵,已经有精锐攀上了战车,也有人冲进了战车间的缝隙,奋力朝车内冲杀着。 如果只有孔有德部,这样打下去胜利还是阿巴泰的。但可怕的是打着秦字大旗的奇怪军队一直没有出手。那究竟是一支怎样的部队?冷冷地看着这边的目光,仿佛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 这支沉默的部队让阿巴泰失去了胜利的信心。阿巴泰不傻,他不会为了一时意气让整个镶黄旗落入圈套。丢下了三百多具尸体,阿巴泰懊恼地朝东面逃去。 孔有德部地士兵们哈哈大笑,放肆地嘲笑着逃离战场的后金军,他们从来不曾赢得这么畅快淋漓。要是以前,碰到阿巴泰这样级别的冲阵,这支部队不可能挡得住。他们从骨子里不愿意为克扣军饷地军官们,不愿为拖欠军饷的朝廷卖命。
谁的命都是最珍贵的,凭什么白白丢在战场上? 只要和敌军一接触,明军士气就会飞速下降,很快就会作鸟兽散。甚至士兵还没散,主将已经策马先逃了。 但如今,一切都变了,这支明军得到了秦明韬地赏银。既然有人肯出钱买我们辽人的命,我们就再不是以前那支只会撒腿跑的杂牌军。不但是主将孔有德听从帅令死战到底,士兵们也为了赏银杀得眼红手热,浑身散发着杀气。他们在北国的烈风中挺着胸膛,昂然踏着鞑子的尸体,一步步向前。 李承宗带着发钱的杂役又出现了,大概大概地确认了军功归属,银子被平均主义地发了下去。算上刚才发地,每个鸟铙手都拿到了近十两银子,兴奋地满面的红光。虽然炮兵和刀甲兵拿的略少,但比起每年被扣到几乎没有的兵饷,今天也算是大丰收了。 已经有士兵嫌棉甲碍事,忿忿地要脱下来。又有士兵抱怨个别人不卖命,耽误了大家发财,发动群众大声斥责着那些怯懦的一小撮人。胜利来得此容易,士卒们毫不怀胜利会继续眷顾。背后那支沉默地部队还没有投入战斗,这才是他们如此自信的原因。 那支全副武装,枪械精良的南海人军队,无比自己更有战斗力。有这样一支援军在附近,有什么好怕地呢? 两千战兵的部队得了七百多鞑子地首级,而且其中三百多是货真价实的建奴,这是明军萨尔浒之后不曾有地斩首数量,孔有德坚信自己会晋升加职了,他已经看到了“副将”的官职在朝自己招手,投靠南海人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孔有德兴奋地看了看改水营中军,果然,他看到了继续前进的旗令。 不顾在身边来回驰骋,大呼小喝的后金游骑,两支部队昂然朝前面推进着。越过一个小山坡,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的大凌河。在大凌河不远处,改水营终于看到了第三支部队。这支部队规模大得多,几乎有五六千人。李锦熙似乎看到了什么,猛地大声说道,“殿下,是后金可汗皇太极!” 秦明韬愣了愣,举起望远镜。他在望远镜里看到了刚才击退的两支敌军,守护在一支衣甲华丽的部队两侧。这支主力部队中军立着八面巨大的旗,一色彪悍的白甲兵簇拥着一柄明黄色巨伞。伞下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不安地垂着身子,和旁边一个汉人说着什么,不正是后金可汗皇太极? 孔有德也看到了皇太极的仪仗,他已经有点坐在云端的感觉。这有点不真实,他从来不曾在和鞑子的战争中杀得这么顺手,居然就这么逼近了虚弱的后金中军。他的部队一夜间面貌焕然一新,他仿佛看到自己一点点靠近一个神话。这个神话的结局是什么?救下几万溃军?杀退几千鞑子? 或者,阵斩小奴皇太极? 孔有德焦急地看着快速突进到自己右翼的改水营,等待着秦明韬的旗令。 秦明韬也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这么顺利,后金的千军万马中,自己蒙着头往前冲,居然逼到了离皇太极三里左右的地方。秦明韬手心有些冒汗,他紧张地摸了摸嘴巴,掩饰自己的不安。身边的梁老大却眼睛通红,跃马向前大声吼道, “殿下!杀了黄台吉!报我千千万万汉人的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