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相去还无味
扬州城，千古名邑。地处长江中下游平原东端，隶属江苏中部，东与泰州、盐城交界；西通南京，与六合、天长接壤；南临长江，与镇江、无锡隔江相望。 扬州北接淮水，与淮安、盐城毗邻；中有京杭大运河纵贯南北。历来是水陆交通枢纽，扼南北漕运之咽喉。扬州水草丰美，物华繁茂。自是引得天下商旅小贩青睐有方。 这日清晨，扬州城逐渐繁忙起来。但见城门于卯时大开后，商旅闲民争相出入城门。城外舟来船往，搬运货物的大汉，进进出出，一时车马嘶鸣，人潮喧逐，热闹非凡。 不过，今日的气氛却与往日相异，只见城里城外大批的修真人士，此来彼往。或僧或俗，或尼或道，提剑结群而行，穿梭于兴旺的市集中。 扬州除了是天下商旅营生栖居之外，如此胜地，更是合天下修真之士云集。而修真六派中，名传天下的“灵真寺”与“清心居”，便是坐落在此地。 无论是小门小派的入门弟子，又或是栖居山野的散修之士，若没有听说过扬州城，则不算什么，若说不知道此两派，则是绝无仅有！所以两派声威之况盛，可见一斑。 此时，市集中四位白衣男女，相伴而行！但见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美丽温婉！顿时引得过往人群，注目相随，争相探看。私下里，惊为天仙下凡，议论不止！ 蓦地四人中跳出了个清丽活泼的身影出来，眉开眼笑道：“哇，问情哥哥快看！这儿好热闹啊！嗯？那是什么，我去看看啊！” 此女子正是雨凝，自从那日下得山来！四人奔波月余，一路上餐风饮露，与猛禽野兽相搏，夜宿山野！平日里在山上尽皆修炼法诀，清心静性，何曾见得这般盛况，自是引得她欢呼雀跃，欣喜异常！ 只见她跑至一处热闹之地，拨开人群，嘻声问道：“老伯，你好啊！这个是什么东西啊，我竟然从来没见过，它怎么会自己动的啊？”说罢调皮的指了指，眼前怪模怪样，跳动的物事！ 还好她的相貌清丽出尘，十分讨人喜欢，一双可爱的大眼睛清澈中透着股精灵，鼻翼秀挺，嘴角挂着一丝可爱的笑意。 老伯看到此女精灵可爱，倒也和善，不禁笑呵呵道：“此物名叫皮影，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手艺，宝贝着呢！”顿了顿又指着白色帷幕上两个跳动的纸人剪影道：“这皮影戏啊，表演时，艺人们在台下面，一边cao纵戏曲人物，一边再配以本地流行的曲调唱述故事，同时配以打击乐器和弦乐，来演绎民间的传奇人物，因人物、情节皆由艺人们cao作，所以啊，也叫傀儡戏！”言罢，不禁抚须长笑！显然是对这门手艺，极是拥戴！ 雨凝拍手惊奇道：“哇，好漂亮、好生动啊！你看，两个纸人就像拥有自己的生命一样，活蹦乱跳的，煞是惹人喜爱！”顿时，手舞足蹈，对着纸板剪影作怪一番！ 此时，梵音洞弟子莫雨薇，潮音洞弟子林诗雨与李问情皆已来至雨凝身旁，看到她这番作态，亦是心感愉快！这一路行来，雨凝的天真活泼与机灵搞怪给几人带来众多乐趣，师兄师姐们对她也是爱极！ 雨凝走至众人身前笑道：“雨薇师姐，诗雨师姐，问情哥哥啊，那个叫皮影戏的东东，真的好让人喜爱啊！快来看看啊！” 只听李问情笑道：“雨凝啊，好了，还要赶路投个客栈呢！难道你今晚还想夜宿荒野，与虎狼为群不成！” 雨凝歪头一想，嘟嘴道：“唔，好吧！这些天来，每日荒郊野外、崇山峻岭的！身上都脏死了，还是先找个客栈好好梳洗一番吧，嘻嘻，快走喽！” 言罢快步向前走去。东张西望间，对这个热闹的世界充满了惊喜、好奇之感！这丫头真个是一刻也闲不得，看到香喷喷的笼包出炉，咕嘟嘟咽了口口水，便嚷嚷着要买下，一饱口福！一时间，见到首饰、女红、玩具之类的物事，亦是再也走不动，最后眼巴巴的望着李问情，弱弱的喊了声：“问情哥哥....”李问情无奈，只得掏出银两，一并买单！ 普陀山虽为修真门派，然其门下俗家弟子亦打理不少世俗产业，大多用来收购天才地宝，以炼制法宝、丹药外售，普济云云。那日下得山来，凌烟掌教亦是赠与下山弟子不少盘缠，以做通宝易物之用！ 时下，众人多方打听，终于寻得此处名声颇亮的酒楼，只见尚未近前便远远看到一座酒楼楼建立在碧湖之上，但见亭台林立、湖边绿树成荫，远望烟波浩淼、心生旷云。此楼共有前后两院，主楼三层，平面方形，下层左右伸出，前后出廊屋与厢房接通。全体屋顶错落、古朴典雅、翼角嶙峋、气势雄壮。只见门额裱装三个金碧辉煌的大字，上书：“仙人醉”。 楼下小船转过一排垂柳，远远看见舟上人来人往、进出酒楼，客源不绝。几人多日劳顿，早已饥肠辘辘，见到酒楼，都脸现喜色。雨凝手持一串冰糖葫芦“啊”的一声低呼。继而大叫道：“这地方好壮观啊，快比得上普陀圣殿了，问情哥哥，两位师姐，我们快点去，免得最后没有个落脚之地!” 店前小二见门前四人，尽皆衣着锦绣，手持佩剑的俊俏男女越步而来，眼见此等神仙般的人物，顿时眼前一亮，只见一个十八岁年纪的女孩俏步走疾走在前，但见她一袭白色长裙，清秀绝俗，容色照人，实是一个绝丽的美人。不由手中抹布往肩膀一搭，震嗓子一喝道：“客官，快里面请！几位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呢？” 雨凝道：“小二，贵店有什么好吃、好喝的统统上来，饿死姑娘我了！”说罢便急匆匆的跑到临窗一处无人座椅前，放下宝剑，仰头四望！ 小二脑门顿时一黑，统统上来？不由说道：“我说姑娘啊，本店共有山珍海味一百零八道美食，外有配食三十六碟，另有名传天下的本店秘酿：仙人醉。不知姑娘全要来，能否吃得下？”话未说完，便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李问情三人近前来听到后又是一阵头大，不由嘱咐道：“小二，准备四间上房！另外挑几样贵店拿手的招牌菜上来即可，贵店的仙人醉也来上一瓶，哈哈，我倒要看看是否真的有醉仙之威！”言罢，一阵爽朗之声回荡四壁！李问情平日里在普陀朝阳洞饮遍琼浆玉露，兼之一路行来，已有月余未曾沾酒，此时一听，顿时豪兴上涌！ 店小二见眼前男子英伟挺拔，气度不凡，不由笑道：“好嘞！本店菜肴包几位满意！关于这仙人醉，平常之人喝得二两便会酩酊大醉，昏睡三天三夜不醒，使是豪饮之士喝得半斤也得爬身倒下呢！此酒不仅能生津解乏，更可活络筋骨，驱寒防病呢！几位客官请稍等，我这就给您张罗去！” 小二哟喝道：“四间上房，上等佳肴以备！”转身跑进内堂，李问情三人亦相携而至雨凝身旁，相继坐下！ 霎时小二端来一壶酒水，几盘香气袭人，色味俱全的招牌菜式上来。招呼一番随即退下！ 李问情斟满了一杯仙人醉，言道：“莫师姐与林师妹多日来，颇有劳累，今日用膳之后还望多加休息！” 林诗雨闻言，脸色一红道：“多谢师兄关怀！” 莫雨薇年长三人十余岁，天生丽质，清丽绝俗！十余年前下山恰遇“花间派”逍遥公子南宫羽，令南宫羽自此难以忘怀！闻言笑道：“师弟何须这般客气，你我众人皆为一路，这一程苦头尝尽，几度险遇猛兽之口，多亏师弟修为绝伦，方得脱险，平安至此！想来师姐应该心生惭愧才是！” 雨凝顿时不干了，大声叫嚷道：“只知道问候两位师姐，我这个妹子在你心里就没一点位置嘛！” 继而嘟起嘴，手持碗筷消灭桌上佳肴去了。一时狼吞虎咽，吃相煞是不雅！ 李问情斟酒饮了一杯，苦笑道：“呵呵，你这丫头啊！还用得着哥哥关怀吗？你只要不给哥哥招来祸患那就万事大吉了！”继而啧啧嘴巴，不禁称道：“此酒果然名不虚传，入口清爽，香绕舌尖，唇齿皆醉！入腹又仿似一团烈火般，令周身血液快速涌流，浑身舒泰，乏意顿解，真乃极品也！”言罢又斟满一杯！ 雨凝闻听，突然抢过李问情手中酒杯，一饮而尽道：“我也尝尝啊！”雨凝并未饮过酒水，这一下又喝的太猛，不禁“扑簌”一声，咳咳了起来，道：“什么嘛！一点都不好喝！还有啊，我什么时候给你招过祸患！哥哥啊，你看，我这么可爱一姑娘，是那种予人责难的女孩嘛？”放下酒杯，继而皱眉苦脸言道。 余下三人，见她怪状，尽皆舒眉轻笑。李问情说道：“你啊！行事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来的路上，竟然私自去找猛禽异兽的麻烦，还美其名曰：验证下自身功法！别人是避之不及，你倒好，突然给我引来一头修炼两千余年的三头怪蟒！害得我们最后狼狈逃窜，这笔帐还没找你算呢，竟然还敢推脱是那怪蟒故意伸出尾巴给你砍的，你呀可真是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啊！” 雨凝闻听，不禁一阵羞涩：“这个...这个...纯属意外嘛...嘿嘿，我见它在洞中睡觉，不过就用剑尖敲了敲它的尾巴，只怪我宝剑太过锋利，一下就划出了一道三尺长的血口。我哪知道那怪东西那么庞大么，发起火来威不可挡，我的《化羽飞升诀》竟也抵挡不得那怪东西的攻击，只能保住小命要紧、逃为上策，找哥哥帮忙对付它啦！再说了，meimei有难，做哥哥的又岂能坐视不理。两位师姐，我说的对吧！”继而眨了眨调皮的眼睛，面对莫雨薇、林诗雨道！ 莫雨薇与林诗雨尽皆掩面轻笑，对这个可爱的小师妹无可奈何。 李问情苦笑道：“你这丫头，机灵古怪，竟找些说辞开脱自己，莫师姐与林师妹修为皆没你深厚，幸亏这次逃得快，若真惹上大麻烦，看你如何受得了掌教惩罚！” 雨凝一想也是，继而低头弱弱道：“两位师姐，问情哥哥，雨凝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作怪捣乱了，还请原谅雨凝这次！还有，千万别告诉我师傅，不然她定要罚我面壁十年！你们也不想，十年都看不到我这个可爱的小师妹吧，到时没人陪你们聊天解闷，逗你们开心，你们该是多么无趣啊，对不对......”一双大大的眼珠子左转右转，眼巴巴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脸犯错的小孩子样般。 几人又是可笑，又是怜爱。俱是摇头不已！ 李问情道：“好了，先用膳吧！这次便原谅你了，下次再有这般状况，定重重则罚与你，知道了吗？”继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雨凝闻言，顿时眉开眼笑道：“嗯嗯，问情哥哥最好了，雨凝保证听话，再不任性行事，不分轻重了！来哥哥吃菜，两位师姐也是！”说完，便拿起筷子，往每人桌碗中夹了几样菜式，满脸开怀道。 众人皆是一阵欢笑，对雨凝丫头之感情难以言喻！ 是夜，扬州城灯火闪烁。但见仙人醉酒楼一亭旁，有一白色身影正在对月饮酒。正是李问情，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楼阁上，林诗雨打开房门，踱步至围栏前向远处望去，突然看到李问情独自一人在饮酒，便下得楼梯，行步而寻！ 越过水上长廊，待得近来，林诗雨轻声道：“问情师兄，为何一人在此喝闷酒，可有什么心事吗？” 李问情转身看到是林诗雨，不由说道：“天色已晚，师妹为何还未休息，莫师姐和雨凝呢？” 林诗雨道：“我睡不着，便出来走走，不曾想竟遇到了问情师兄！想来莫师姐已然歇息了吧，雨凝师妹下午喝了不少酒水，此刻仍在昏睡吧！” 李问情闻听笑道：“莫师姐一路没少费心照看我们，教导些世俗常识，倒确是累了她！至于雨凝那丫头，我这个做哥哥的倒真是头疼了些！” 林诗雨轻声笑道：“呵呵，雨凝师妹天性善良，纯真无暇，机灵可爱，倒是个率真女子。也许这便是她的性格吧，若她真少了这份灵动，我们又何来这么多乐趣呢！和她在一起，总会欢声不断，让人心生怜爱！” 李问情道：“哎，说来也是。倒真希望她能永远保持这份纯真，不被世俗险恶所点染！不过，就怕这丫头任性而为，今后闯出什么祸端来！”眼中充满了忧虑与关怀。 林诗雨见到，心想，若我也能得问情师兄如此关怀，便是顷刻死了也甘愿吧！遂轻声安慰道：“雨凝师妹虽然机灵调皮了些，却也不是不分轻重之人。吉人自有天相，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平常一些嬉戏打闹便随她去吧，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快乐吗，问情师兄，你说是吗？...”、 李问情闻言振声笑道：“呵呵，好一句：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快乐吗。师妹心胸旷达，淡极烟云，慧根之深，实乃为兄所追不及！今听你一言，方知是我太过杞人忧天了些！” 林诗雨得李问情称赞，俏面顿现羞涩，道：“问情师兄过奖了！诗雨随心而言，并无什么智论慧语，怎能当得师兄如此抬举。” 李问情笑道：“师妹光华内敛，虚心静持，更显得清丽出尘，涵蕴天达。相信他日定能有一番作为，扬名天下。今日天色已晚，还望师妹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去灵真寺拜访一番！” 林诗雨闻听李问情多番褒赞自己，心中顿时坚定想到：问情师兄如此看重与我，今后，我定要好生修习法诀，免得被师兄笑话才是！岂知，便因李问情一句话，今后，便为普陀造就出了一个震惊天下的修真高手！只是，今后纠葛不断的情愁恩怨也便自此埋下了种子。 继而林诗雨转身轻声道：“嗯，好的，诗雨这便回去歇息。天寒露重，还望问情师兄早些回房才是，免得着凉，受了风寒！”林诗雨转身，渐渐去远。 待得四下寂静，李问情边饮酒，边低声道：“娘亲！我该如何去寻找爹的下落。断魂渊有封神大阵的把守，以我目前的修为自是难以进入其中拯救爹的...” 轻叹一声，不由眼神一阵迷离，想起了下山前夜与母亲的对话... “孩子，这么多年，你也长大了，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希望你这次下山，能打听一下断魂渊的消息。当年你父亲与天邪派上任尊主段清风是忘年之交。他二人一正一邪，一日你父亲与段清风相遇，便打了起来，不曾想不打不相识，你父亲敬佩段清风行事光明磊落，段清风感怀你父亲修为超绝，便渐渐惺惺相惜起来，自此以平辈相称。” “至于你父亲的门派，我现在暂时还不能告诉你，若世上传漏了风声，只会对你不利，等到时机成熟，你自然便会知晓一切！就在你出生三个月时，段清风突然找到你父亲，说有大事相商。待得你父亲回来时，也是满脸肃穆之情，我问他究竟何事，他也不愿多说。我感觉事态严重，问得急了，他才说要与段清风去一趟断魂渊，而且是非去不可，九死一生。其余便再也不愿多提。” “我自是晓得断魂渊的神妙之处，相传进去的人便再也出不来，只因那儿有洪荒远古时期的封神大阵守护，除非修为达到神界，否则世间无人能解，修真人士又岂能逃得此阵的束缚！其后，你父亲便把他从别处得来的黄帝遗珠佩戴在了你的身上，相传此珠内含有世间最奇妙的修炼法诀，只是你父亲一直不得其所。” “他也自知，此次一去未必便能回来，便把此珠留与你参详。娘亲自然舍不得你父亲离去，只是他说事关天下安危，他不得不去。最后他看看了你，说道：给孩子取名问情吧！然后一去便再无半点消息。” “孩子，切记啊，修为未到神界之境时千万不可前去断魂渊，娘亲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啊......” 夜空俱静，只剩一声长长的回音在李问情脑海里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