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城内

    向南越过孔雀山，便是大元国南边的抗魔第一线，有着“千古雄关”称号的零沙要塞。位居赤松北面两百余里，是南楚最大的军事屏障。南面城墙宽约宽约百余丈，高达十余丈。其余三面被孔雀山脉环绕，其势险峻无比，又有圣门朱雀门守护，被誉为魔族天堑。要塞城扇形屹立，陆路直通赤松，但大道又被两边的黄关、罗门所护，所以自顾未经历大的战火，气势磅礴，被誉为南楚第一险关。

    此时，零沙城里，一辆马车由北自南缓缓向着城门口驶去。到了城门，车上下来一管家模样老者，拿出碟引递于城门士兵。这老者矮小精瘦，一双眼睛透露着狡黠。正是落霞城里和肖怡然交谈的老者。

    城门士兵接过碟引，见是签发的乃是府正府。心中有些疑惑：这些日魔族攻势不减，一般百姓人家均是避之不及，南楚王府也已下达禁令，一般平民无得官府碟引不得进出赤松镇，以此严防探子。而这一家人看马车装饰，定是大户人家。也不知去那烽火之地干什么？上下检查了一番，但见上面章印皆无误，压下心中疑惑，放了他们过去。

    马车出城之后不久，“停下”车内传来一声女子声音。但见车帘掀开，一张倾国媚色小脸探了出来，却正是楚皓然所救下的女子肖怡然。

    她唤过那叫兜狐的老者，一对柳眉微蹙道：“这南楚的边境，愈发严密了起来。还未到赤松便已严查了三次。看来上次我们突入南楚境内令他们更加重视了。”

    兜狐也是面露愁容道：“如此这般下去的话，我族之人想要混进来也更加难办了。更何况，那人也在城中。大人的计划难以实施啊。”

    肖怡然听他说起那人，想起前日得来的消息，眼中闪过一道狠厉。原来，两日前。兜狐得了她的吩咐，安排插在南楚的暗线去探查楚皓然的来历。他到落霞城两年，大大小小的情报网已铺散开来，连王府之中也有眼线。在南楚要查探一人的信息简直手到擒来，查到此人曾竟是王府世子，只是后来消失的很突然，去处不得而知。兜狐顿时察觉定是有人故意封锁了此人的信息。继续追查之后，结合近年来楚境的异象。竟然推断出了楚皓然的身份。

    此事被肖怡然得知之后，大为惊讶。她早已知道楚皓然来历定是不凡，却不想得到的消息是她最未惊恐的。想到如有楚皓然在，那自己的计划定然实施不了，于是前往赤松暂避，打算重新计划一番。

    车内，肖怡然绝色的脸上阴沉至极，冷声低道：“朱雀，想不到你竟然避开主人以此种方式降世。哼！如此也好，万年前的仇恨今朝定要给你算个清楚。”随即又想到楚皓然那傻傻呆呆的模样，嘴角微微一弯：“看你如今的遭遇，怕是也记不得我了。呵呵，那样可就有趣得多了。”

    赤松，大元建国以来南方抗魔第一线。城墙虽翻新加修多次，但走近了，仍能感到一股萧萧杀气。那是几百年来，人类和魔族浴血厮杀所残留下的。论坚固、规模，赤松赶不上零沙。但它历经战火无数，依然牢牢屹立而不被攻破，东边的黄关和西边的罗门两座辅城功不可没。三成呈品字形耸立。赤松凸前于最前方，黄关和罗门分居侧后紧接孔雀山脉和零沙要塞，且三城相聚不过数十里。

    每当魔族进攻赤松时，两边的黄关、罗门则会牢牢护着赤松的侧翼，瞅准机会还会出兵相助。如果分头攻打黄关和罗门又因两城紧接孔雀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物资兵员还可以从零沙源源不断的输送。逼得魔族不得不去攻击最坚固的赤松。

    赤松分外城与主城，两者之间相距不过数里。外城城墙上宽约九米，主要以哨所观测、弓箭防御为主，两城之间的空地上专门用以摆放大型抛石机，为的是尽最大能力杀伤敌人。主城墙上，宽只有三米，结构较之更加紧凑。主要是以防外城攻破时，能迅速投入优势兵力对敌人进行绞杀。

    与此同时，正被肖怡然口中念道的楚皓然已经出现在赤松主城区里。这里乃是军镇，居住的大多是士兵和其亲属，以及南来北往的商人。因常年和魔族拼杀，这里的人脸上皆有一股子剽悍之色。现因正和魔族交战，城内气氛森严，时不时便有一对军士巡逻而过。两边街道之上，商铺不多，倒是妓寮不少，一路莺莺翠翠香艳得很。

    楚皓然和木奎三日前启程往赤松赶来，一路上盘查甚严，还好楚关清楚边疆形势。给了他一面王府腰牌，才让他顺利到了这赤松镇。此时，他和木奎一人一狗的组合走在大街上，引来周围不少人的目光。特别是那妓寮中的女子，见到如此英俊的少年，纷纷挥着手中的手帕招呼道：“小哥儿，到jiejie这边来。”更有甚者喊道：“少年郎，嘻嘻，看你如此俊俏，jiejie不要你钱也是可以的。”当下旁边便有些粗壮汉子打趣道：“看那小子单薄得紧，想必不能让妞儿们快活了。不如让爷们上来，不要钱也能让你们快活，可好。”说罢，便是一阵哈哈大笑，惹得打闹声一片。

    楚皓然何曾经过如此调笑，他脸红耳赤忍着不去搭理。周围还有的人则诧异的看着身边木奎，指指点点说着什么。还有小孩子看着木奎想要上前摸它，却被木奎蓝色的眼睛一瞪，便吓得哭啼着往家里跑。引来人家大人的责骂之声。

    一路这样走过来，已到了中午时分，感到腹中有些饥饿，便寻了一处酒家。楚皓然带着木奎跨了进去，一进门，便听到里面伙计亲热的喊道：“有客到。客人请。。。。哎呀，妈呀!”这伙计刚到了楚皓然面前，正热情的招呼着。一口熟溜的喊话还未念完，就看到了后面巨狼一般的木奎跟着进来。顿时吓得一个趔趄，失声叫了出来。

    厅里正在用饭的人听了伙计的喊叫，纷纷扭头相望。瞧见木奎之后，有人低声惊呼道：“好大的一条狗。”旁边立即有人驳斥道：“这他妈哪儿是狗，分明是头狼，你见过狗的眼睛是蓝色的吗？”更有些者喊道：“莫非这是魔族的狼族。”霎时间，便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的兵器之声，似乎要上来斩杀了木奎。

    楚皓然见着一片喧闹场景，苦笑两声，扶住险些跌倒的伙计。出声解释道：“小哥没事吧。我们想吃点东西，这是我。。。。养得家犬。只是大了些，看着凶了点，不会伤人的。”

    那伙计着实被吓了一跳，此时心口还“怦怦”直跳。见楚皓然不像凶恶之人，眼睛便瞄向一旁的掌柜。掌柜刚刚也被木奎的样子吓着了，听得楚皓然说后，瞧向木奎。见木奎尾巴垂地，低眉顺眼的跟在楚皓然旁边，确实不像那魔族之人，便点点头，让伙计引着他进来，寻了一处偏僻的桌子坐下。木奎则蹲坐在旁，吐着舌头，贪婪的望着其他人桌上的rou食。

    待楚皓然坐下之后，伙计摆好碗筷，战战兢兢的问道：“客官，可。。。。可要些什么？”

    楚皓然自小便少进酒楼，此时也不知要些什么好。只得问道：“可有什么rou食？”

    “小店里鸡、鸭、鱼、牛rou都是有的。”

    楚皓然想了想说道：“那。。。来十斤牛rou，四个馒头吧。”

    那伙计得了吩咐，一溜烟的便退了下去，还回头瞅了瞅木奎，仿佛怕它追上去似的。

    等菜的时候，楚皓然暗自打量了周围一番。这是一个不大的酒家，大厅里摆了十来张桌子。此时正是用饭时分，大部分桌子都有人坐下了。用饭之人皆是男子，多数脸上均有一股子剽悍，有几张桌子下面还摆放着兵器。

    也有不少人好奇打量着楚皓然，见他面色如玉，又身负武器，还牵引着一条大狗，不像普通人家。也不知跑到这赤松来干什么？

    不久，吃食便送了上来。楚皓然将牛rou分了大半给木奎，自己就着馒头吃了起来。不理那些人打量的目光。旁边不少人观察了一番，也觉无趣，转过头又继续交谈起来。这赤松城里大部分人连魔族都见过，此时一头大犬倒还上不得他们的心。

    楚皓然埋头一边吃着，一边却是用心听着其他人的谈话。这里的人和魔族接触的最多，从他们的谈话中能得到魔族最近的消息。

    这些人的谈话也大多和魔族有关，“今日又有魔族sao扰啦”“谁谁谁有斩了几个魔族崽子的头颅”之类，连递菜的伙计都能时不时插上几句。楚皓然听得他们虽谈及战事，但语气神色轻松，偶尔还打趣几句。并无战事来临的那种紧张压迫的感觉。

    正听得起劲之处，忽的听得里面几桌的人声陡然大了起来。楚皓然好奇的抬头望去，原是那几桌放了兵器的粗壮汉子，只看见其中一身披大红披风的黑脸大汉说道：“咱们从京城千里迢迢赶到南楚来，就是想杀杀魔族为我主圣门出出力。那可恶的楚破居然瞧不上咱们，不让咱们入营，真是气死人。”

    旁边装饰和这黑脸汉子相同的几人便道：“就是，我等师门在京城也算数得上份儿的。就算是朝中大臣见了咱们也是好礼待着。今日却被这群军痞子小瞧。”“师兄，不如咱们走了算了。”

    黑脸汉子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更黑了几分。眼神一瞪几人道：“走？临行前师傅是怎么交代咱们的？”他这番话说出来后，旁边接话几人顿时不敢再咂舌。

    酒家其余之人听得他们谈话，好奇的侧目相望。那几桌上有人本皆有气，受不了这等观望。当下便有人一拍桌子指着其余客人骂道：“看什么看？一群乡村匹夫。”

    周围之人本是抱着看稀奇的心态，那人居然骂到自己这边，短暂错愕之后，便是一片稀里哗啦的叫骂声。这里民风剽悍，哪管你是哪儿来的。漫说是京城，就是日暮森林出来的魔族，那也是不惧的。纷纷cao起旁边的酒碗凳子就要教训这群京城来的汉子。还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呦呦，就你们几个这破板儿样。还想进咱们楚将军的营呢？滚回京城，吃你娘的奶去吧。“

    此话一出，引得这边的哄堂大笑。楚皓然也是有些忍俊不禁。在大元，自立国后。京城和边地便有些矛盾。京城之人素来自持身份瞧不起边地之人，认为他们就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子。而边地之人更看不上京城里那些自持身份的狂妄之人。

    就在双方各站一边准备大打出手之时，酒馆掌柜慌慌跑了出来。站在中间向双方鞠躬作揖劝道：“大伙儿都停停吧。要打起来，我老头儿这小店可经不起啊。再说大家都是打魔族狗的汉子，在这里窝里闹有什么意思啊。都散散吧，散散吧。”这掌柜在此经营酒家许久，这边来用饭之人大都是认得的，听得他出来劝架，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而那边刚刚说话的那黑脸汉子则是对着自己的人怒吼一声：“你们吃饱了没事干么？我们来这边是杀魔族的，不是来闹事的。收起你们在京城那一套，怪不得人家南楚的将军见了不肯收下咱们，就咱们这个样儿能成么。被师门长辈晓得咱们和南楚边民闹起来，怎么回去交代。”

    他训完了自己这边的人，又对着另外一边当地人拱了一礼道：“各位赤松镇的爷儿们，今日是我等不对在先。还请诸位原谅则个，各位这顿酒饭算我们头上了，请吃好喝好。”

    这边的人也非不识理的人，眼见对方服软，自己也不好继续下去，放下手中家伙。便有人回接道：“诸位过来帮咱们杀魔族崽子的，咱么也是晓得的。只是，嘿嘿，那脾气要收一下好的。”

    掌柜的见两边停住，定下心来，说道：“大家都是有血性敢杀魔族的汉子。既然你们几位大老远赶来帮咱么，这顿，就由小老儿请了。”话音刚落，刚才那阴阳怪气的生意又冒了出来：“胡掌柜，嫂嫂没在家吧？”

    掌柜脸色一红，随即大声道：“老子才是当家的，她敢囔个球。”众人听出他心中所虚，顿时哄堂大笑。

    黑脸汉子这边也笑了出来，对着这边答了声谢，坐了下来。刚才还势如水火的两方，一下子又互相扯开了话。便有人提议：“嘿，我说兄弟。看你们一身打扮，也是修行的人。楚将军不要你们，怎么不去二爷那边去试试？”

    黑脸汉子一脸的茫然：“这位兄台？这二爷是。。。。。”

    那提议男子一拍大腿：“哎哟。你们不会连我们南楚的楚二爷都不认识吧？他乃我们楚王爷的嫡亲弟弟，朱雀门当代大弟子，被皇帝亲赐“侠之大者”的楚元飞，楚二爷啊。战时便是他带着门中的修行之人相助楚破大人抗击魔族那些厉害角色呢？啧啧，二爷可是个了不得的人呢。”

    听得有人称赞楚元飞，楚皓然心中开心，只想他继续说下去。

    黑脸汉子一脸恍然，随即便是一副钦佩的表情。语气中带着一丝的不自信：“我们自是晓得元飞大侠的名号。只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派也不知他老人家瞧得上不。”他知道楚元飞在赤松的消息，只是自己这帮师兄弟一身修行在普通军士面前还算得上不错。但是和楚元飞这等正宗玄门弟子相比，就有些不够看了。所以当初过来也没想过要到楚元飞手下，只想进那军营里去，也许能更受重视一点。

    他话一出，店里便静了下来。均知他所虑为何：朱雀门，天下修行圣门之一。门中弟子皆是万众挑一，根骨奇佳者。虽说近些年名声有些滑落，但一般的小门小派却是入不得他们法眼的。

    正踌躇间，黑脸汉子旁边突然白衣男子起身而立。他一身衣色与那黑脸汉子周遭之人大有不同。而刚才楚皓然竟没有注意到他，心中暗道：此人气息隐藏的可真深。他修为比起那黑脸大汉一众，肯定只高不低的。细细打量一番，却见这男子一袭白衣，头顶金冠，腰间玉带环绕，剑眉星目，风姿特秀。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此时，他手中扇子轻轻敲在黑来汉子肩上，笑意盈盈说道：“前几日我还思索郑兄为何不去元飞大侠麾下，现今才知你所想。哈哈，郑兄你真是多虑了。我且来问你，何为侠？”

    黑脸汉子不知他何意：“还请子辰兄解惑。”

    “侠者，为国为民，不计私者。方可谓之侠。如今咱们投效南楚为的是拒魔保民之事，楚元飞乃皇帝亲口称颂的大侠，岂会有你所说那等心思。我等此番前去，元飞大侠定会接纳。”

    楚皓然见他如此评价二叔，想起当初楚元飞见楚皓安欺负自己时，便为了自己出手阻止了楚皓安。后来与楚元飞一起，也常常教育他为人要心怀为国济民之心，行的坦荡。不可做那胡作非为，仗势欺人之事。这方姓公子虽未见过二叔，但评价却推崇之极。二叔果不愧大侠所称。

    众人见他如此评价楚元飞，也纷纷赞喝。鼓吹他们前往一试。

    黑脸汉子闻后，脸色释然。用力一拍桌面，大声道：“如此我们就去投奔元飞大侠那面。”说罢一行人加紧用完饭食，询了楚元飞所在军营。主动替众人会了帐，便朝外边走去。

    听得他们投奔楚元飞，楚皓然便想着跟着他们一起比自己这样一人一狗单独去找楚元飞容易得多。招呼起犹自吃得过瘾的木奎，出了店门，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一行十人，从穿着上看，似乎除了那白衣男子。其余之人包括那黑脸汉子都是一个门派。此时，正朝着东南方走去，速度倒也不是很快。楚皓然离得不近，只是远远的吊在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