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临
楚皓然紧随着楚元飞走出帐门，只见整个大营已是灯火通明。人们陆续从各自营帐中钻了出来，汇集到中军大帐门前，脸上多是激动兴奋之色 楚元飞向前迈了一步，沉声问道：“楚破部下何在？” 当前便有一人从人堆里出来，向楚元飞行一军礼，“楚将军帐下亲军，王大海见过二爷。”楚元飞虽是当今楚王亲弟，但无王爵官职。在南楚军民中，一般都称他为“二爷”，而在南楚之外，人们则多尊称“大侠”。 “魔族此次从何处进犯？兵力多少？离赤松还有多远？”王大海刚一出身，楚元飞便是一连串问题。 “据探子报，此次魔族约八万余人，前锋狼族、猿族两万余人离边塞不足二十里。正疾速向赤松南门而来。” “两万人，不到二十里”楚元飞沉思片刻后，随即道：“岚清、岚风各带金、木二门，分散至城中，防止魔族偷串进来。” “谨遵大师兄命。”楚元飞帐下一百二十余人分为金木水火土五门。皆是朱雀门中之人，向来敬服楚元飞，如今得了楚元飞令后，便由岚清、岚风带领朝着城中奔去。 走了两营之后，场地顿显空旷不少。楚元飞整整衣襟，朗声说道：“水火二门一刻后随我前往城门，土门留下守营。”当下便是一片应诺声，众人纷纷散开各自准备去了。 一切安排妥后，楚元飞转过头才对着楚皓然道：“皓然，等会紧随我左右。没我吩咐，万不可离我左右，知道么？” 楚皓然此时还想着魔族入侵之事，心中正忐忑不已。此时听得楚元飞叮嘱，方才转过神来，赶紧点点头称是。 楚元飞看他一脸紧张模样，微笑着拍拍他肩。鼓气道：“莫要紧张，你如今也是我圣门弟子。也有的一身修行，呆会听我指示便是。咱们出发吧。” 二人说完正要出营之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却从远处传来。“楚大侠且慢。”楚元飞身形一窒，顺着声音疑惑望去。才发现是郑邦一干炎咒门弟子。原来刚刚营哨初响时，他们一干人还不知出了何事。等弄清原委后，才手忙脚乱的赶过来。这刚一过来，便听到楚元飞诸事已安排完毕，却独独忘了他们一干人等，于是急忙出声相询道：“楚大侠，不知我等作何安排。” 楚皓然和炎咒门等人入营以来，因时间较短。暂时还未安排分属哪一门。楚元飞原本打算考校他们一段时间后，再行安排，却不想魔族入侵如此之快。本打算安排他们随着土门守营，却想到他们千里而来为助南楚御魔，不忍拂了一片好意。况且看今次战况也不算太大，带上他们也无甚问题。 略一思索，沉吟道：“郑师弟，今次是你们初上战场，你们也可感受一番。便跟在我身边做我亲兵，待会听我吩咐。” 郑邦等人听得魔族叩关在即，心中已热血澎湃，恨不得立刻赶赴战场搏杀。原本还有些担心楚元飞不愿带上他们，此时听得楚元飞如此说到，兴奋不已，赶紧应诺下来。 南墙离大营不过十里不到。很快，楚元飞带着水火二门一干人便赶到了。南城历来是魔族的主攻方向，周围数里都为军营管辖，不许百姓建房居住在此。此时，整个赤松南门已是一片肃杀之情。城门早已收起，被六根粗大的圆木牢牢顶住。一队队士兵们正从库房里搬运来一袋袋土沙层叠在城门口。城门后长宽百米的平地上，数十具大型抛石机已被军士们整齐摆放开来，每具抛石机旁站有五人，静静的等候着城墙上号旗发令。更多士兵已披甲执器躲在掩体处，随时等候命令冲上城墙。 眼见楚元飞一行人走来，早有军士等候在此。上前向楚元飞执了礼后，说道：“楚将军正等着二爷一行。请速速随我上城墙。” 楚元飞点点头，吩咐其余人等各自分散城墙上。带着楚皓然和炎咒门人径直走向城楼。快要到时，楚元飞忽的停下了脚步，蹙着眉头左右望了一眼。众人见他停下，也赶紧止步。只见他转身招呼过楚皓然，向前又走了几步，待周围没人时才低声对楚皓然说道：“皓然，楚破乃王兄亲近将领。对于当初你的事他是清楚的，也曾奉命找过你。等会见了你的模样，必然会让他看出你的身份来。若是如此，王兄肯定会知道的。你。。。可有打算？” 楚皓然微微一怔，便反应过来了。他相貌传自其母，和楚皓安更是有八分相似。楚破既是楚元雄亲将，对于王妃和世子必然是熟悉的。如让他知道了铁定是要告知楚元雄，楚皓然可不想这样。 思索片刻，楚皓然便有了办法，“二叔，当年我在王府所带的面具还在身旁。我带上面具，楚将军便认出我了。您看可好？” 楚元飞有些错愕道：“那面具还在？” 楚皓然点点头，面色追忆道：“这是我不多的一个朋友送我的。我一直戴在身旁的，你看”说着，便取出戴在了脸上。 楚元飞眼神复杂的望着他，轻声道：“当年楚破奉命找寻过你，你带着面具，又出现在我的身边。只会更令他确信你的身份。” “那怎样才好？” “算啦，楚破那边我会找个机会和他商量的。再说，你若带上面具，那就真可惜了咱们楚家的好面容了。”楚元飞笑着打趣道。 楚皓然随之一笑，跟随着楚元飞进了城楼。 大元国军官由上之下分别是：元帅、大将军、大营正、营正、旅正、卫正、队正、伍正。每级官职设正副二职。五人为一伍，十伍为一队，十队为一卫，十卫为一旅，五旅为一营。常设军制为营。 此时南楚边军中旅正以上军官都已聚在城楼等候命令，正上首坐着一名劲装汉子，身材不高，五短身材。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透露出无尽的杀气。正是有着南楚三英称号之一的楚破。如今赤松边军最高职位的大营正。 楚破见楚元飞进来，从座位上起身亲身走过来迎接。虽说楚破是如今边塞上军事第一人，但说到底。也是南楚王府的将领，见到楚元飞，他是不敢托大的。 “二少爷，您来了。还请上座。”楚元飞大手一挥，众人纷纷避让，手中执军礼向楚元飞问候。 楚元飞也不客气，坐下来后。便向楚破询问起战况，“楚将军，现今魔族已到哪儿来了？” “二少爷，如今魔族先锋已在城外五里处扎营。看样子应该是在等后面大军。我等正在商议是否趁魔族大军未到，派出骑兵先行出击一场。” “哦。”楚元飞微感诧异道：“我听说魔族前锋只有两万余人，派出骑兵先行出击也是正常的，为何还要商议呢？”楚元飞在边军多年，多少还是知道一点军中常识的。 楚破轻轻摇头，面色肃然道：“以往十数万人都拿不下我赤松，而此次魔族只有八万余人来攻，实不正常。更何况前几次魔族来犯时，何时又扎营过。无不是倾其所有兵力猛攻一场。所以我觉得此次魔族倒不像是要取关，而是另有所图。”楚破从军数十年，能从一小卒晋升至大营正，虽说其中有楚元雄关照之情，但自身谋略和经验也是不差的。被楚元雄评为南楚三英中性格最稳，思绪最密。所以才会将赤松最重要之地交予给他。而他这一番推断竟基本上判断出了魔族此次的真实意向。 “那，照楚将军所说，如今我们该怎么做”论兵，楚元飞自知不如眼前的楚破，低声请教起来。 在边境，楚元飞一向和楚破合作的很好，在军事安排上从不指手画脚，对楚破也是言听计从，不像其他王族子弟常常飞扬跋扈、妄参军议。当年更是牺牲自己寿命也要救得楚破部下姓名。对于楚元飞，楚破是相当尊敬的。 听得他出声相询，楚破赶紧接道：“现今敌人意图不明，我们只需以不变应万变。坐等魔族来攻，不是楚破夸口，就凭他魔族两万余人。我还未放在眼里。” 听得此言，楚元飞心中大定。起身说道：“如此全凭楚将军筹划了，元飞所带圣门子弟一百余人全凭楚将军安排。如今元飞便随将军去城墙上看看吧。” 楚破点头称是，回过身来对众军士安排道：“传我令，弓箭营各旅严防城墙，军器旅等候命令，骑兵旅休息。其余各旅到达指定掩体等候。” 众人领命后纷纷散去后，楚破才带着楚元飞一行走上城墙观望台。一路上，楚破见楚元飞周围几人和以往不同。遂出声问道：“二少爷身边几位亲兵可和以往的不同啊？” “呵呵，楚将军倒还心细。这几位是从京城专门来南楚助我等御魔的师弟，出自我朱雀门旁系。一片赤诚之心，元飞不敢不应。” “哦，京城来的？”楚破心中微微有些惊讶，“那楚破也要在此多谢各位了。”眼中满是赞赏。 郑邦等人因早前受过楚破军下的气，连带着对楚破也不大待见。只是微微行了一礼，也不答话。 楚破倒也无甚在意，他挨着观察了一干众人。看见楚皓然和身边的木奎时，目光便停住了。饶有兴趣的打量起这一人一狗起来。 楚皓然心中一惊，暗自祈道：千万不要认出我啦？心中正焦急间，远处跑来一人，手中挥舞令旗。大声喊道：“报。对面魔族有动静了。” 楚破猛的一惊，当下也顾不得继续打量下去，急急忙忙向前几步跨到墙垛之后，凝神向对面望去。 此时，对面营中的魔族已动了起来。率先到达的前锋已排列整齐，朝着城塞疾奔而来，夜幕下，掀起一阵阵尘土。背后深林中，一队队魔族人马依次出现。却是魔族后路大军已到了。 楚破见后，急忙对身边传令兵令道：“去，安排各营准备。” 不一会儿，命令便传了下去。只见城墙上弓箭手已伸手摘出身边利箭，撘弦上弓，遥遥指向对面。城楼下一队队士兵被集合起来，整齐的排列在城楼石梯周围，一等弓箭手退下来后便要上城搏杀。 楚皓然第一次经历大战，望着城下疾奔而来的魔族，虽距离尚远，但仍能感到一股狠厉肃杀之气迎面扑来。身旁炎咒门的一些弟子已吓得脸色惨白，喃喃道：“魔族竟如此凶狠！” 楚元飞望了他们一眼，人类受元女教化以来，遵循和平文明相处之道。不似魔族般凶残好杀，所以不光在身形力量上，连气势也远逊魔族。每次冲锋时戾气逼人，往往能将刚上战场的士兵们吓住。这些在京城享受惯了安宁气氛的炎咒门弟子，也不知能不能适应这残酷的战场。 想着，又斜眼瞄向左边的楚皓然。却发觉此时楚皓然脸色异常。仔细一番观察，发现他脸色竟是微微涨红，眼睛死死盯住冲锋的魔族，爆发出莫名的精光，双后紧紧抠住身前的石墙。那样子，不像紧张，也不似害怕。更像是。。。兴奋！ 楚元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这个亲侄素来胆小，连生人都有些害怕。怎的一到战场之上竟会露出如此兴奋表情。他倒不知，眼前这一幕，已激起楚皓然本身朱雀记忆，万年来的等待，如今又再次和魔族交手。体内朱雀血脉早已热血不已，直恨不得下去冲杀一番。 楚元飞正担忧时，魔族已不足一里了。只听得旁边士兵将官大喊道：“目标，正前方。斜上，准备，齐发！”随着号令一下，“啾啾啾”无数利箭从城上射出，箭镞上反射出冷色的月光让人不禁寒栗。 眼看利箭将至，那队正在冲锋的魔族却忽然分成两队，分别朝着东西两边冲去。从城墙上看，这两队魔族军队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形，堪堪避开迎面而来的利箭。 身前的楚破眉头紧蹙的望着城下的魔族军队，轻声“咦”了一声，随即自言自语道：“这是魔族中的豹族，短距离冲刺速度极快，虽不及狼族坚韧，但在灵活上更甚一筹。执行如此躲避战术确实飞他们莫属。” 沉吟片刻，又对身边传令官道：“传我令，墙上各处弓箭手严正以待，魔族一旦靠近射程，自行攻击。” 紧接着，远处东西两面城墙上传来一阵“哗哗”的弓箭声后，也没了声响。不久，两队豹族兵又从远处疾奔回来，在正墙下重新汇集在一起。这次他们不在朝前直冲，只是远远躲在弓箭射程之外。 城墙上的将官士兵们眼见如此，纷纷露出茫然之色。和魔族交手无数次，还是第一次看见魔族这种避而不战的战术。在他们印象中，魔族无不是凶悍之极，向来是顶着利箭往前猛冲，直至冲到城墙下。 望着对面静静屹立的豹族兵，楚元飞忍不住出声问道：“楚将军，魔族这是怎么了？” 楚破也是一脸疑惑，轻声答道：“魔族放着正门不攻，自东西疾奔而回。莫非是打算冲东西两处城墙？” “可是，东西两处有黄关、罗门相助。魔族也不是不清楚，也很久未从那两边攻击过啊。”楚元飞提醒道，“要不要让骑兵下去冲一阵，探明他们意图。” 楚破沉吟片刻后，摇摇头说道：“魔族这番举动异于平时，定是有所图谋？如今魔族意图未明，我们不能擅做妄动。还需再看一看。也不知今次是魔族何人带兵，竟如此蹊跷。”说着，唤过两名士兵交代道：“你们分别去黄关、罗门，告诉风洛，胡丕提高警惕，切莫让魔族有机可趁。” 赤松城内，肖怡然和兜狐静静站在一座小山丘上，望着远处天空两个黑影疾速向这里飞来。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大人，羽鹰（羽隼）已打探回来了。”肖怡然身前，两名魁梧大汉收起身后双翼恭敬的跪在她面前。 “恩，那两处反应如何。” “两处反应均是不慢。我族豹骑刚一出现，城内便立刻做好了准备，甚至连骑兵也调集起来了。” “哼!”肖怡然眼露杀气，“不识好歹之人。兜狐，你再去警告那人一次，如再不按我们所说照办。我必让他生不如死。”说完，纤手一挥，带去一阵香风，径自朝山下走去。 “大人，那。。。对面的大军怎么办？”兜狐看他要走，急忙出声问道。 肖怡然停下脚步，娇笑两声，“儿郎们既然都来了，也不能就这么回去了。传我令，猛攻赤松。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出我们的意图。至于其他的，就交由夫诸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