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从军
南楚极边的暮云森林深处一处洞xue中，一人躺在洞中央凸出来的巨大石台上。黑色的浓雾紧紧裹住了他的全身，而那人双眼紧紧闭着，脸上肌rou不停的抽搐着，显得狰狞可怕。身体也时不时扭动着，似乎正强忍着身体的痛楚。这人正是魔将夫诸。那日在赤松城下被化身朱雀的楚皓然打得全身筋骨尽断。命悬一线之时，被及时赶来的肖怡然救走。因伤势太重，便被送到这处疗伤。 此处便是当年地魔被封之地，其本体头颅在洞xue之下。被南方魔族奉为圣地，尊称为大魔王窟。虽然现今还不能冲印而出，但因本身乃是地魔，魔气仍能破地而溢。是以肖怡然将夫诸带至此地修养。 洞外，兜狐领着晚辈莫狐恭敬的站在肖怡然身前，正在向她述说着近几日魔族内所发生的事情。 “熊族的图罗仕这几日十分暴躁，已经数次找到属下，要求夫诸大人对图里亚和图里夫的战死给个说法。属下告诉过他们大人身受重伤，还未醒转。不过图罗仕他们不是很相信，说要是夫诸见不着，就要见主子您？” 肖怡然神态悠闲的坐在洞外，听完兜狐说完后，微闭着眼睛淡淡说道：“此次熊族损失的确惨重，少族长图里亚和他兄弟图里夫双双战死。他图罗仕闹一闹也是很正常的。你去传我令让她来见我吧。” “是，主人。”兜狐悄悄给莫狐使了个眼色，莫狐便退了出去。“主人，还有件重要事情需要向您禀告。” “说吧。” “前几日，我们在那边的人回来了。”兜狐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北方指了指。 “恩！”肖怡然眼睛睁开，看着兜狐道：“有什么消息么？” “他。。。带回来一样东西，这件东西。。。着实有点棘手。”兜狐有些担忧的说道。 “说！” “他。。。将朱雀的‘羽翎’带。。。回来了。” “什么？”肖怡然声音猛的提高许多，“他怎么会得到这样东西的？” 兜狐苦笑一声道：“据说此物当年被朱雀门交予了皇室。这次那人在京城时，利用他的身份将此物取了出来。说是要献给主子您。” “羽翎”乃是神族神器，当初随着朱雀不知斩杀了多少圣族。此番竟被带入了圣族深地，这一时让肖怡然也感到错愕。慢慢走了几步，方才沉吟道：“此物煞气通天且极有灵识，天生便是克制我圣族利器。哼，那人的心思必不是他所说那般。这等神器人类保管极严，就算他与皇室关系密切。也断不可能能将其带来出来，这其中，必然带有目的。” 兜狐大惊，赶紧说道：“既如此，那我便让他把此物带回去可好？” 肖怡然娇嫩的手指从自己小嘴边划过，妩媚一笑道：“呵呵，带来了便带来了。当初就算它在朱雀手中时，我也未见得怕了它。更何况此时不过是无主之器也，再厉害我也有办法制住它。我只是不明白究竟是何人会将这等神器交予我等手中。你去让他把此物带来给我。”说完，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朱雀，没想到吧。你伤我大将之仇竟是如此快就遭报应了。” 赤松城外的南楚军大营中，楚皓然和言咒门郑邦等人将行李放置妥当准备向楚破报道。自从一个月前楚元飞醒转后，楚皓然便向他提出了要求到楚破手下为兵的想法。一来是担心长期与朱雀门弟子一起容易被瞧出端倪。二来则是有感于战场上人类士兵的确与魔族士兵战力相差太远，因次楚皓然建议楚元飞将朱雀门下弟子分属到楚破的军中，这样战力和防御力都能得到极大提高。但楚元飞却解释道，莫看朱雀门人在战场和普通士兵同仇敌忾，但如果真要将他们与士兵们混编队话，定会让心高气傲的修行弟子不满。如此，楚皓然只好自愿到军中和普通士兵一起。他提出以后，郑邦等言咒门弟子也是自感与朱雀门人实力相距过大，留下反而尴尬。再说当初本意也是愿意入军做一名普通士兵。如今见楚皓然想走，于是也提出要随他而去，甘愿到军中去。 楚元飞考虑许久，照他本意是不愿楚皓然远离他身边。但此刻已知他真是身份，难免有点敬畏之情。再加之楚皓然执意如此，也只好顺利他的意。提醒他多加注意楚破，以防被他看出端倪。 楚破近一月来当真苦愁之极，自从月前大战结束后，从王府下来的命令便是全力寻找朱雀之事。哪知那朱雀惊鸿一现后就不在所踪。难为楚破就差没掘地三尺了。此时听得侍卫禀报说有一干修行弟子准备入伍而来，才想起前几日楚元飞传来的书信。知道此干人等在上次大战时出力不少，尤其是那叫楚铮的青年更是有万夫莫当之力。当下将诸事放置一边，让亲兵传来他们进来。 楚皓然一等人进帐后，但见帐内除了一张行军床、一块案几及盔甲兵器外，再无任何东西。郑邦等人心中暗暗吃惊，算起来，楚破被楚王赐以楚姓，也算王室中人，又身居大将军之位，地位尊崇。却想不到帐中竟如此简朴，不仅远逊于一些京中的军官帐中摆饰，就连以朴素闻名的修行弟子楚元飞也是不如。按如今他的地位，就是居住在赤松城内也是可以的，但是楚破却甘愿身居军营，与士兵们同吃同住。想到上次大破魔族军时表现出坚韧的性格，郑邦等人不禁心中一真佩服。南楚有此等大将实乃人族之福。 与此同时，坐在案几前的楚破也在静静打量着楚皓然。面前少年的五官与王妃实在是太相似了，想起那日他展现出不亚于楚元飞的实力。自己几乎认定他就是当初楚王遗失的大世子了。哪知后来真正的朱雀突然现身，那时这孩子还待在城墙之上。似乎。。。应该不是他。而且据说大世子对王府抗拒得很，这么多年来未显露过消息便是因此。如果是他的话也不会主动投入自己门下。 楚破对众人一番打量后，脸带笑意的说道：“自二少爷处听及几位侠士要来我军中，意欲强我军战力，本将不胜欣喜。在此先行谢过了” 楚皓然及言咒门一等连称不敢。郑邦等人当初投军时吃了个闭门羹，本来心中还颇有怨气。此时见楚破竟向他们几人俯身揖谢，已猜到多半是那报信的军士偷懒耍滑。以楚破这般为人来看，巴不得多来些修行子弟，哪会拒绝自己。心中对楚破更加敬重了。 双方寒暄几句后，楚破便提到对众人的安排。打算将他们一行十一人分派至“锐精”营下，每人暂居副卫。听及如此，郑邦等人自是高兴，想不到一入军中便可得一官职在身，纷纷口中称是。 只有楚皓然和玄扇阁少阁主方子辰在旁低着头想着什么没有出声。楚破看得明白，疑惑的向他们二人问道：“不知二位公子可是不大满意？” 他这一问，二人方才醒过神来。方子辰率先抱拳执礼回道：“楚将军多虑了，非是小子不满意。而是因为小子此次随郑兄来此本是相助而来，不打算久留的。上次大战已见得圣门中人实力实在高出小子太多。仅凭我这点修为也帮不得什么。再来，小子在外游逛已久。家中亲人也再三催促。小子也打算再过个两三日便要回转。所以，这军职是万万担当不得的。” 听得他解释，楚破心下释然。点点头道：“如此说来，本将也该多谢方兄弟千里相助我南楚的义举了。”说着，对着方子辰又是一礼。 而言咒门等人则是一脸不舍之情，郑邦用力在方子辰肩上拍了两拍，低低道：“兄弟，他日如有需要我帮得上的地方，但有请，无不愿也。”在众人中，他与方子辰相交最深。方子辰此次随他前来，便是担心他们被人看不起，是以随行相助。一路上又从木奎手下将他舍命救下，郑邦心里最是感激。最后一句话说的相当诚恳。 楚破见得这些修行人士相交也不输于军中袍泽之情，心下对他们更加满意。回过头，发现楚皓然仍旧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众人，于是问道：“那这位小兄弟又是为何不愿呢？” 楚皓然正对方子辰的打算离去颇为感伤，听得楚破问及自己，赶紧回道：“楚将军误会了。我只是不愿意进那锐精营去。只需将我下分到普通士兵中就行了。” 楚破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道：“兄弟的修为那日本将也曾见过。以功来说，做一副卫也是有余了。”他说着，又顿了顿，接着道：“也不知小兄弟姓什名甚年岁几何？听你口音似是南楚之人，家居何地啊？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实力。” 他一连串问题顿时引起楚皓然警觉，原以为那日显出本身来还能糊弄过去，想不到这楚破到现在还在试探我。微一沉吟，便利落答道：“禀将军，小子楚铮。本是孤儿，师从当今朱雀门主曹宗翰，年岁也有十九了。”他清楚如今王府和朱雀门因楚元飞一事而心有间隙，料定楚破不会去询问曹宗翰。 果不其然，听得他说是曹宗翰弟子。楚破眉头微微一皱，但随即便掩饰过去，打了个哈哈：“能否请楚小兄弟解释一番呢？” 他却没注意，在楚皓然说及自己名字和师傅时，郑邦等人脸色明显有些古怪。方子辰更是意味深长的一笑。 “是将军。”楚皓然没去顾及郑邦等人所想，自顾说道：“上次大战之后，我观魔族士兵单人战力高出我军太多。但与我等修行弟子相比却又远远不足，于是我便想到要是能将门中弟子分派到各个军伍中的话。那么我们不仅在战力上可以不弱于魔族，而且能更好保护普通士兵。可是，我将此建议告知。。。楚师兄时，却没能同意。所以只好我自己过来了。” 楚破听他说完后顿时心中一凛，原以为这几个人过来只是为了混得军功好回去给他人吹嘘。哪知道这年轻人考虑得竟是如此深远，心中对楚皓然已多了几分好感。点点头对他说道：“这种情况，在很早以前便有人提出来过。只是。。。”他苦笑一声，“修行者作为人类之中的佼佼者，一般都不愿意与普通人在一起，认为那样会损了他们的名气。以前我们军队与修行者可算是自行为战，老死不肯往来的。到如今，他们愿意和我们一同作战已算是不错的了。你那样的想法，就是二少爷楚元飞也不敢答应的。” 楚皓然默然，上次楚元飞也是这般回答他的。当时心中还颇为不解，同为人类，皆是为御魔而战，何苦非得划分贵贱。此时见楚破同样如此，方知道有些人是放不下这俗世间虚名的。当下也不愿过多去想，对楚破说道：“那还请楚将军将我安排至伍队中吧？” 楚破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炎咒门等人，暗想：连你这样的实力都只愿呆在伍队里，那旁边这几位可又好意思担当副卫。哎，看你年纪轻轻，这做人一道可还得多学学呢？正打算继续劝劝。旁边的方子辰已看出了楚破的难处，悄悄对着郑邦使了个眼色。那郑邦倒也不是木讷的人，得了方子辰的提醒，顿时便明白过来。赶紧出声道：“楚将军，我觉得楚兄弟说的倒也没错。咱们这些人除了会杀几个魔族崽子之外，排兵布阵一窍不通。这锐精营的副卫，还真不是我们能做的。不如就向楚兄弟所说的那样，安排咱们做个小兵吧” 听得郑邦也是如此说到，楚破也不好再多说了。微一沉吟，便笑着说道：“那就照你们所说的吧。暂时编入赤松城防军吧，等会我会安排人带你们登记造册的。呵呵，如果被二少爷知道了我把你们当成小兵使用。想必会找我吵闹吧？”众人不禁莞尔。 从楚破帐中出来，楚皓然略带歉意的对郑邦等人道：“众位师兄弟，恕我太过执着了。连累大家也跟我一起做了个小兵。”其实刚才他就已看出了楚破的难处，只是心中实不愿去坐那军职虚位。 炎咒门等人对他已是心服口服，听他致歉。郑邦连忙止住他说道：“楚兄弟，别说了。你那番话也是敲醒了我等。再说，做个普通小兵才能更多的和魔族交手呢？比当劳什子军官痛快多了。”其他人也纷纷称是。 随着楚破安排的亲兵将他们带去分属到各个伍队，楚皓然被分到城防二军三旅，驻扎地在南城。楚破也知他们几人个人战力较高，所以分派到南门的第一防线。 接待楚皓然的伍长已从他人口中知道今日分到自己伍队里的是那日单人杀的魔族四散逃窜的圣门弟子。心中有了几分惶恐，抱怨道这种煞星怎么他娘的分到自己这里来了呢？等见了楚皓然，却见他礼数周全，温文尔雅。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凶恶。心中安定了许多，帮着楚皓然将行李放进营帐后对他说道：“楚铮兄弟，眼下众军士正在沙场cao练。吃过饭才会回来，到那时我在给你一一介绍。你先好好休息一番。”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楚皓然赶紧出声问道：“伍长，怎地我不用去么？” 马伍长神色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兄弟，你们那还用的像咱们这样啊。你就好好修炼便是了，莫嫌太吵。上峰也同意了你们不用日常训练，你如果没事，可到外面看看，熟悉熟悉地形山貌。这军中就不要没事乱逛了啊.” 楚皓然听得无奈，那常人的cao练的确于他不甚用处。而此处也不是精心打坐修行佳地。于是等马伍长走后，自己将东西整理完毕后，带上木奎，朝着城外走去。 走了没多久，便见有处山坡，平望过去竟能盖过城墙。楚皓然起了兴趣，来了这么久赤松还未好好逛过。这山坡地势如此之高，应该可以俯瞰整个赤松吧。想到这里，招呼上木奎朝着坡顶走去。 刚及山顶，便见有一人面朝城外，背对他们而坐。楚皓然微感错愕，何人回来及于此孤坐呢？正想着，那人受理惊响，也回过头朝楚皓然看来。 一见那人容貌，楚皓然便惊出声道：“子辰兄，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方子辰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上楚皓然，微微一怔便笑道：“郑兄他们又在整理军务，而我嫌军中气氛太过压抑。所以一人出来走走，恰好看见此处风景还不错，便上来坐坐。楚兄弟，过来坐吧。” 楚皓然依言上前，和他并排着坐了下来。看着仍然在旁吐着舌头蹦来蹦去的木奎，方子辰笑说道：“楚兄弟，能否让木奎歇停一会儿。它这个样子，着实晃得我眼花。” 楚皓然笑着将木奎支开，对着他说道：“子辰兄，为何你要在此时赶回去呢？留下来和我们一起不好么？” 方子辰手里眼神飘向远方，淡淡说道：“家中父亲来令，说是圣门令下有命，要我迅速赶回北赢去。” “北方圣门？可是。。。玄武阁？”说道玄武二字时，楚皓然心中莫名咯噔一下。 “恩。”方子辰点点头，脸色变得有些奇怪“玄武阁乃我北方圣门，我玄扇阁也是它的一支分系。就如同言咒门于朱雀门一样。此次据我父来信，说此次玄武令是由圣王玄武亲自所下。似乎要对北方魔族下手了。” “这样啊。”楚皓然点了点头，脸色确实微微有些变了。听二叔说，北方不是一直是最安定的吗？怎地此次人类要主动出击攻打魔族么？ 方子辰未注意到楚皓然的神色变化，忽然幽幽向楚皓然问道：“楚兄弟，不知你可有。。。爱慕的女孩子？” 他突如其来的一问，顿时让楚皓然面红耳赤，只见他吃吃回道：“子辰。。。兄，你。。。。”脑中却闪过那个红色俏皮的影子。 见得楚皓然这幅模样，方子辰大笑几声，用力拍了拍他,挤眉弄眼道：“楚兄弟，看你模样。便知你是有了意中人了。哈哈哈。” 楚皓然经得他一番调笑，也适应过来。反过来问道方子辰：“那子辰兄可是有了意中人了？” “唉！”方子辰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变得黯然。“楚兄弟，有些人对我们来说。就像是天边的浮云，只能远远观望，而永远不敢奢求能抓得住的。” 听得他语气酸苦，楚皓然好奇道：“什么姑娘能得你如此赞美啊。连你子辰兄也自甘不配么？” “配？呵呵，楚兄弟。你太高看我了。那女子引古之名言便是：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她的地位漫说是我，就连你这朱雀门人也是连提鞋都不配的。当今世上，地位能与她相匹者不过寥寥数人二人。” 听得方子辰如此形容，楚皓然脑中划过一道白色身影。那个时时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女子似乎和他形容的很像呢？正打算继续追问下去，忽感远处传来一片“嗡嗡”吵杂之声直入耳中，让人顿感气闷，心神不安。抬头望向远方，只见一股红气直奔天际，身后紧紧跟着一大片黑烟。看样子黑烟似乎想要吞噬红气。 与此同时，木奎不知何时已到了身边。朝着那处不停的愤怒吼叫，显得极其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