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蛇人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时，齐人高的灌林从中走出两个男子的身影。一人面如冠玉，气质绝然。另一人模样也算清秀，只是耸耷着眼皮，却是一副慵懒的模样。只见他捂着嘴打着呵欠，含糊不清的念叨着：“都第五天了，始终在密林中打转。皓然，咱们会不会是迷路了。”

    这两人便是楚皓然和曾秀才了。自那日除了那魔族之人后，楚皓然惊喜的发现曾秀才居然懂魔族语言。于是将自己打算深入魔族的计划告诉了他，希望他能跟着自己一起。

    而曾秀才初听见这个疯狂的计划后，整个人都吓得呆了。回过神后也如楚元飞一般苦口婆心劝着楚皓然不要轻易涉险。无奈楚皓然只好再次对曾秀才解释了一遍“羽翎”刀对自己的重要性。

    见着楚皓然决心已定，曾秀才自然不会拒绝好友的相求。在楚元飞的要求下，楚破将曾秀才调借到朱雀门下。随后第三日，楚元雄将地图也送到了赤松。两人收拾好行囊，便悄悄的进入了暮云森林。

    楚皓然摊开地图，仔细的看了看，又和周边的景色对照了一番后。无奈的说道：“前两日为了避开魔族的狼巡军，我们朝东偏行了十数里。现在看来，我们怕是还未回到这图上的主线道上。”

    曾秀才找了处干净的草地，一屁股坐下。拿起水囊咕咕的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说道：“我就说避什么避嘛。区区几十人马，你老人家小拇指轻轻一比划，就轻易给灭了。偏要东躲西藏的绕着道走。这下好了，迷路了吧。”

    “我们此次是秘密潜入，惊扰了魔族的话，寻找羽翎只会更增困难。反正咱们朝着南方走，应该错不了的。”

    “行行。你说的对！咱们就继续这么瞎摸着走呗。”曾秀才有气无力的说道，“那死狗猎个早饭怎么这么久啊？平日里吃得比咱们两个人还多，叫它去抓个兔子什么的居然还不乐意。”

    话未说完，就听草丛中一阵响动。木奎伏着身子钻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头野鹿。径直走到二人面前放下，眼睛还不屑的瞄了眼曾秀才。

    “哎呀。神兽就是神兽啊！”曾秀才刚刚的抱怨全然不见，“这木奎还是懂我心啊，本就嫌这几日吃兔子吃得有些厌了。它立马给换了个口味。啧啧，不错！”

    这木奎和曾秀才从一开始就横竖看对方不顺眼。木奎时时因曾秀才和他互抢食物而对他怒目相视。而曾秀才也不以木奎是神兽而害怕，还时时对楚皓然说一只狗怎么能比主人吃得还好还多呢？所以这一人一狗从就这么一路闹了起来。说也奇怪，以木奎平时的脾气，要是有陌生人和他抢食，那必定是要勃然大怒出手伤人的。偏偏在曾秀才面前，虽然时时也龇牙咧嘴恐吓一番，但到底还从来没见它要出手攻击。

    将野鹿烤好之后分来吃了，期间又是免不了一场人狗抢食大战。最后在木奎的神威下，四支鹿腿终是入了木奎之口。气得曾秀才一个劲的直骂“死狗”。楚皓然好笑的看着一人一狗胡闹，自顾将剩余的鹿rou放入包袱备做干粮。

    两人一狗接着朝着南方继续前行，一路小心翼翼。走了有半日光景，便觉树木渐渐稀少起来。四周也多了生物活动的痕迹。曾秀才仔细观察一番后对着楚皓然道：“看样子，我们也许接近魔族的部落范围了。后面要多加注意，难免会碰上一些魔族。”

    楚皓然点点头，唤过木奎提醒它加强警觉。继续朝前走去，没走多远便听见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曾秀才立即提醒道：“上树。”话音刚落，便见他手脚利落的攀上旁边一棵大树。借着茂密的枝叶掩盖住自己的身形。

    楚皓然也紧随着他身后，跟着上来树。而木奎只是轻轻往着二人藏身的那棵大树一靠，瞬间便与大树融为一体。丝毫看不出任何迹象。

    曾秀才看着木奎嘿嘿咂舌道：“看不出这死狗还有点本领啊!”

    楚皓然没好气的对他翻了个白眼：“木奎是木属性神兽，怎地到你嘴里就成了死狗。要不是为了照顾你，我便也跟它一般化做了枝干。可比藏在树上隐秘多了。”

    曾秀才只是笑，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声音传来处。

    没多久，就见远处草丛钻出十几个人头蛇身的魔族，有男有女，手里提着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北方前行。

    曾秀才悄悄捅了捅楚皓然，低声道：“是蛇族。”

    楚皓然点点头，看着树下离去的蛇族。心中疑惑，这些魔族神色慌张，行进时还时不时朝后张望着，像是在逃避什么。

    “有古怪，咱们下去看看。”待那群蛇族离去之后，楚皓然率先从树上跳下。唤出木奎，朝着蛇族来时的方向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便发现曾秀才没有跟上。楚皓然不满的就要责他几句，哪知刚扭过头，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半空中，一条木桶般粗，长约一丈的巨大蛇身凌空缠绕住了曾秀才。曾秀才身子自头以下整个身子都被缠住，脸庞因呼吸不顺而显得通红。刚刚藏身的大树上露出一张人类的脸孔，吐着蛇信，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住曾秀才。嘴里还叽里呱啦的说着听不懂得魔族语言。

    眼见曾秀才就要窒息而死，楚皓然不及多想。右手急结雷印，眼中蓝光闪过。“雷之力，雷动。”只见天空一声雷鸣之后，一道蓝色的闪电从云层中钻出，直直击中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的蛇族人。

    一声嘶嘶惊叫之后，紧紧缠住曾秀才的蛇身顿时软绵绵的搭了下来，整个蛇身都滑落到了地上。木奎凌空一跃，接住落下的曾秀才，将他轻轻放在一旁。

    听到曾秀才传来的咳嗽声，楚皓然便知他没受什么伤。当下走到蛇人旁边，使了个“风缚”定住他的身子。厉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周围可还有同伴？”

    那蛇人表情凶恶的盯着楚皓然，不停嚷嚷着什么。楚皓然皱皱眉头，刚要让曾秀才过来和他对话。就看见曾秀才一脸杀气的持着根木棒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对着蛇人颈部以下七寸处就是狠狠一棒敲下，嘴里还骂骂咧咧道：“我管你他娘的什么的大将军，居然敢偷袭小爷。”一边说着，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下。继续挥着木棒殴打他。

    那蛇人被打的浑身乱颤，无奈被定住了身子。连蜷缩一下都办不到，眼睁睁看着木棒一次次敲击在自己身上，眼泪都流了下来。

    看着这么下去，这蛇人怕是要拿给曾秀才打死。楚皓然急忙制止了他，对着曾秀才说道：“问问他是怎么发现咱们的。除了他之外，周围还有其他同伴没有。”

    曾秀才犹自不甘心的又打了几下，才厉声用着魔族语言喝问道。只见二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后，曾秀才说道：“他说他是蛇族大将军，叫什么哈赤罗罗。他是在和族人经过这里时闻到了咱们口袋的鹿rou香，一个人悄悄转回来的。”

    “魔族将领？”看着一旁瑟瑟发抖，惊恐望着二人的哈赤罗罗。楚皓然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不可能吧。他。。。这模样可差的有些远了。”

    “就是，他这怂样哪像个将军。看来对这家伙不来点狠的他是不会说实话的。”曾秀才一边说着，一边又抄起木棒对着他狠狠打着。

    在曾秀才杀威棒的威力下，哈赤罗罗终于忍受不住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出来全部。原来，这哈赤罗罗是只是蛇族族长兀术罗罗的远方亲戚。平日里负责帮忙跑跑腿传递信息之类的事情。前几日接了兀术罗罗的命令，让他去召集散居在四地的壮年到大营聚合。说是熊族带兵前来索要土地了。哪曾想这哈赤罗罗胆小怕是，畏惧熊族势大。竟是跟着族中老弱妇孺北上逃难。路上闻得rou香，又悄悄潜了回来，躲在他们背后。发现是两个人类之后倒也不害怕，打算通通擒住。却不想碰到了楚皓然这个硬钉子。

    想不到魔族内部原来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啊。为了领地和权位，也和人类一般会自相残杀。楚皓然默默想到。微一思索，对着曾秀才道：“问问他，魔将狍鸮的位置他是否知晓。”他那日所见羽翎被困的景象，应该是有魔族高人在施法。以羽翎的神力，在南方如今能困住它的魔族中人只有狍鸮才有这等实力，是以有此一问。

    话转给他后他脸色忽然变得虔诚，闭上眼睛对着天空喃喃自语说着些什么。

    曾秀才一脚踹过去，嘴中骂道：“少他娘的说些老子听不懂的鸟语。说，知不知道。”

    哈赤罗罗怨恨的看来曾秀才一眼，语气有些畏缩的问道：“你们问这个干嘛？”回答他的又是一记闷棒，直敲的他头昏脑胀。求饶道：“不要打了。我说，我说。狍鸮大人居住在大魔王宫。在西边两百里处。”

    曾秀才得意的扬了扬手中木棒，对着楚皓然说道：“这些魔族崽子就是吃软不吃硬。不给点苦头瞧瞧。那是不会说真话的。”

    “向西？想不到我们岔了这么远的路。”楚皓然琢磨着说道，“秀才，让他带路。带我们去大魔王宫.”

    听及要他带路，哈赤罗罗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哀求道：“两位放过我吧。此处去魔王宫要路过熊蛇两族交战地，危险得很。如果让人知道我带你们去魔王宫，那我是要被扒皮处死的。”

    “扒皮？”曾秀才冷笑一声“那你是愿意现在被我们乱棒打死呢？还是愿意以后被扒皮而死呢？”

    看着曾秀才那戏虐的眼神，哈赤罗罗忍不住打个冷战。心里用最恶毒的语言将曾秀才上至祖宗下至子孙三代以内亲属全都问候了个遍。但脸上却是不敢表露出分毫，小心翼翼说道：“那。。。那你们能不能保证我带你们去。。。了之后可以放过我。”

    “恩。可以。”

    “真的？”

    “恩，真的。”

    “我不相信你，我要你身边的同伴出声保证。”

    “去你娘的。”曾秀才大棒一挥，“还得寸进尺了啊。看打！”

    在哈赤罗罗的带路下，楚皓然他们终于走出了密林。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中，几条蜿蜒的小溪流过。不知名的小花四处遍布。好一片春色盎然的景色。

    木奎高兴的打了响鼻，欢快的追逐着五颜六色的蝴蝶。而楚皓然深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感叹道：“魔族境地里竟也有这般景色。”

    旁边的曾秀才也是一脸的震惊，听到楚皓然的感叹，欣然接道：“是啊。原本我看书中描写魔境还不敢相信。想不到居然真是如此。”

    “哦。书中还有描写魔境的？”楚皓然一脸好奇的问道。

    “嘿，你知道。我一向什么书都喜欢看上两眼的。记得以前在哪本书上看过对魔境的描述。”曾秀才干笑两声，“其实你莫要以为魔族便都是生活在瘴气之中。那只是人类想象出来的。说到底，魔族其实与我们同根同源，俱是传自元始、太元。除了一些祭祀之地外，他们生活的环境和我们是差不多的。恩？你身为朱雀，该不是连这些都不知道吧？”

    楚皓然憨憨的挠挠头，不好意思说道：“我是转世而来，和其余三人的降世不同。前世的记忆近些年才开始复苏的。连木奎都比我知道得多。”

    “那只死狗。”曾秀才看着在草林中欢腾追逐着蝴蝶的木奎，不屑道，“就它那样儿，哪像只神兽。”

    一旁的哈赤罗罗暗自观察着两人，看着言笑正欢的两人和越跑越远木奎，心中冷笑，哼！就凭套在我手上的绳子就象让大爷乖乖听命么。你们也太小看我们蛇族了。我们可不是靠手来行走的。在这草原上，除了那条巨狼。区区两个人类怎能追得上我。

    他一面小心的观察二人神色，一面放慢脚步。待与二人拉开有五六米的距离时，猛地一转身，蛇身一扭，疾速朝着右方逃去。

    等楚皓然二人反应过来时，哈赤罗罗已跑出去十几米开外。曾秀才气哄哄道：“就知道这家伙不老实。快追。”

    话刚说完，就与楚皓然撒开脚步追了上去。只是在平地上，蛇族速度的优势实在太大。楚皓然和曾秀才追了一会儿，距离却越拉越远。眼见既要被他跑掉，楚皓然急急结印，“土之力，裂壑。”

    眼前平整的土地在楚皓然术发催动下，顿时裂开，一堆堆土山从地底冒出，阻碍着哈赤罗罗逃跑的方向。

    却见他脚步不停，遇见阻碍只是尾巴灵巧一摆便绕梁过去。那裂开的沟壑更是影响不了他，沿着裂开的土地轻飘飘的就滑了过去。

    曾秀才直急的大叫：“皓然，没拦住他。赶紧想法啊。”

    楚皓然也是心中焦急。好不容易逮住个带路的，如果让他这样跑掉了。而导致惊动了整个魔族的话，那就危险大力。心神急转之间，口中喝到：“水之力，蹈海术。起！”

    只见刚刚还温婉流淌的小溪瞬间变了样，溪水猛地炸起，形成一股滔天巨浪朝着哈赤罗罗扑去。

    哈赤罗罗再快也跑不过这暴涨的溪水，眼看着就被巨浪撵上。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掀翻在地，顿时被淹没在水中。

    曾秀才见了刚要哈哈大笑，脸上表情却是忽然一紧。转过头狠狠瞪了楚皓然一眼，“你傻呀。那家伙在水里跑的比地上还要快。”

    果不其然，那哈赤罗罗借助着大水，尾巴一摇一晃，距离拉得更远了。正当两人就要放弃了，远处一声清啸传来，一个黑色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扑向哈赤罗罗，顿时将他制服。

    楚皓然兴奋的叫道：“秀才快看，是木奎。”原来楚皓然的施法阻拦也使得哈赤罗罗慌不择路。竟然跑到了前方木奎附近，这木奎的速度可不比他慢。先是一声大吼就已经吓得他魂飞魄散了，待要再跑时已被木奎制住了。

    曾秀才提着木棒赶到时，满脸怒气的就要对着哈赤罗罗一阵好打。却被楚皓然及时拦住，只听他不满道：“你拦住我干什么？这家伙定要好好教训一顿，让他长了记性才好。”

    却见楚皓然眼神遥遥望着远方，满脸严肃说道：“仔细听听，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曾秀才不解的问道。话音刚落，就感到地面微微有些颤抖。脸色一变，心里想到了什么。正要开口，就见十数里外，东西两边地平线上各自出现了一条黑线，似浪潮般以急快的速度接近着。

    “是军队！这里怎么会有魔族的军队。他们是要干什么？”曾秀才一脸的不可思议。

    楚皓然凝视越来越近两股军队，低声回道：“这是熊族和蛇族的军队。这哈赤罗罗说得不错，两族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