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梅吉与苏菲亚

    那天傍晚，他在堡内用过晚餐后，独自走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

    出发时间是定在明晚，本来按照计划，明天白天他应该和爱玛一起到市集上购买所需要的物品，不过爱玛说那些东西都交由她去做，梅吉也只好由她。

    那么，现在该做什么呢？他考虑着，回房睡觉未免早了点。可以的话，他很想再跑到某个玫瑰骑士小姐房间里“说故事”，可惜那些小姐们这几天都被雷欧特抓去进行训练了，当然，梅吉也很明白独狼将军的用心，王国内的混乱还只是开始，底律郡终究不可能独善其身，只有对她们进行更加严格的训练，才能让她们在将来保护好苏菲亚公主的安全。事实上，别说她们，连莫莉都被抓去训练了，甚至在无形中成为了玫瑰骑士团的队长，毕竟，虽然她不是玫瑰骑士，但单是闯入平峡岛挑战幽影血龙这种事，就足以让她得到那些小姐们的尊敬。何况她的实力本就是她们中最强的一个。

    当然，没有了她们，梅吉觉得这个城堡里实在是无趣了好多。

    这时，一个侍女走了过来，告诉他公主殿下想要接见他。

    苏菲亚吗？梅吉跟在她后面。

    自从进入白沙堡后，他和苏菲亚几乎就没有单独相处过。一方面，这里毕竟不是苏菲亚的玫瑰露庄园，有许多规矩需要遵守，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公主殿下的房间去。另一方面，虽然谁都看得出苏菲亚的情绪非常低落，但雷欧特将军仍然凡事都向她汇报，并且将许多本可以自己解决的问题交给她来处理，有好几次甚至惹得费来恩伯爵因为心疼苏菲亚而大为发火。费来恩伯爵是苏菲亚和路易王子的舅舅，在他meimei的几个孩子中，只有苏菲亚最让他疼爱，眼看着她在遭遇破相和残废这种痛苦之后，还要不停地处理一大堆的事务，自然让他大为心疼，差点要跟雷欧特决斗。

    不过，在雷欧特私下找他谈了一阵后，他最终只是叹了一声，便不再插手了。

    到达苏菲亚的房间后，那名侍女打开门，在梅吉进去后，便从外面将门关上。

    苏菲亚正坐在书桌前，借着一颗耀晶石的光线翻看一堆文件，听到声音后，她转过头来，蒙在脸上的黑纱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来到白沙堡后，她那只被烧焦的手臂已在一名医师的手术下截去，皮肤上的一些白斑和水泡也在底律郡内最出色的神父的治愈下开始康复。只是，她脸上的那道深深的剑痕始终存在。

    梅吉走过去，蹲在她的脚边，伸出手轻轻地拔开她脸上的轻纱。

    “别看。”苏菲亚用仅有的那只手捂着自己的脸颊。

    “怕什么，你比我母亲漂亮多了。”梅吉抓住她的手，将它移开。

    苏菲亚叹了一声：“你用不着这样安慰我，现在的我怎么可能比你母亲……唔……”她突然想起来，梅吉的“母亲”是黑安妮丝。虽然苏菲亚并没有见过真正的黑安妮丝，但她至少知道，黑安妮丝又被称为独目女巫，而且据说，它的那个“独目”特别的大，占据了半张脸。

    苏菲亚的脸虽然破了相，但如果以人类的眼光来看，应该还是会比只有一只特大号眼睛的女巫好得多吧？这样说来，梅吉说的其实是实情，而不是编个谎话安慰她……

    可她为什么却更想哭呢？难道她真的到了要跟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妖婆比美丑的地步？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还以为漂亮的女人就该只有一只眼睛，有两只眼睛的全是丑八怪。”梅吉叹气。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苏菲亚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就是嘛，笑起来就好看多了。”

    “别闹了……”

    “才没有闹呢。”梅吉绕到她的背后，双手从后面绕过她的脖子，脸贴在公主的耳边轻伏着。苏菲亚迟疑了一下，才用那只右手勾住他的手指，轻靠着他。

    两人就这样静默着，许久许久……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一种自从逃出王城后便不再出现过的安全感慢慢地充盈在苏菲亚的心中。不管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得有多坚强，在她的心中，却终是无法将在王城内发生的那些可怕记忆遗忘。炙热的火焰，满地的尸体，还有错乱的亲情和无家可归的痛苦。她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雷欧特为她找了一堆事做，让她没有空闲的时间想得太多，她很可能早就崩溃了。

    而且，她也是一个女人，还曾是个漂亮的女人……有几个漂亮的女人能够忍受自己不再美丽？

    一滴滴眼泪滴下来，落在梅吉的手臂上……

    她终于哭得出来了……

    ……

    夜慢慢深了。

    他们并排地躺在床上，并没有做太多。有的时候，仅仅是这样互相依偎着，便能够给予对方支持。

    这就是气氛……

    不过呢——

    “别摸，好痒……”

    有人在破坏气氛。

    “咳，只是手滑了一下。”

    “滑到我的衣服里面去了？”

    “这就叫引力。”梅吉一边用手握着苏菲亚那依旧耸挺的豪丘，一边说道。虽然，苏菲亚确实失去了她的美丽，但不知为什么，在梅吉的心中，她仍然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他对苏菲亚的情感，和对其他人是完全不一样的，甚至和对苏丽、安娜她们的感觉都不一样。他也无法说清这种情感是什么，爱情么？不太像。亲情么，咳，他也不太明白亲情是什么……

    “好吧，不过你得认真听我说话，昨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你在干么？”

    “听你……咕哝……说话……咕……啊……”

    “别把我的衣服弄破了。”

    “咕……咕……你继续说……”

    “嗯，我也无法确定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梦。我记得，我突然到了一个奇怪的森林里，那个森林里没有白天，天空中总是挂着圆圆的月亮。树上有很多发光的小人，他们不停地往下掉，落在地上后晃了晃脑袋就不见了。我在那里不停地跑，却总是找不到路……”

    这时，梅吉已停住了那本应该是婴儿才有的举动，从苏菲亚的衣服里钻了出来，抬头讶异地看着她。

    “然后，有一个女人出现了，她穿着美丽的绿色长裙，非常漂亮。她的耳朵是尖的，背后还有一双像蝴蝶一样翅膀。有许多人在向她跪拜，甚至将罪人的生命献祭给她……”

    “得丽阿德丝？”

    “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公主吃惊地低下头，看着半趴在自己胸口的少年。

    “不是人，而是神灵。”梅吉向她解释，“她是雾女森林里的一位女神，是那些德鲁依祭祀的神灵。据说，她能用清水从虚无中培育出森林，同时也是大自然的守护者。在天上花园遗迹时，她便曾和战神古莱维亚一起出现过，并救了我们……”

    “这事我听莫莉说过。”苏菲亚低声说，“这么说，我在梦中见到的，就是雾女森林？”

    “嗯。”梅吉问，“然后呢？你还梦到什么？”

    “她把我带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那里有一棵美丽的棕桐树，一只红色羽毛的巨鸟栖息在那里。突然间，棕桐树烧了起来，而那只巨鸟身上的羽毛也全都化作了火焰。我当时很害怕，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于是挣扎着想要醒来。而那个长着翅膀的美丽女人却对我说：五百年一次的重生就要开始了，在明年的初春节，带着你未来的丈夫来到这里，像它一样重生吧。然后我就醒来了。”

    “那只鸟应该是火凤凰，它和卡奇得特罗是雾女森林里最恐怖……等一下，这不是重点。你未来的丈夫？他是谁？”梅吉醋意大起。一想到以后会有别的男人趴在苏菲亚身上，也像他一样玩着婴儿吸，他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然而苏菲亚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很是古怪。

    “……是我？”梅吉小声地问。

    苏菲亚叹了口气，用那只手轻轻地搂住他。

    确实，在乌雷诺斯老人的预言中，梅吉会成为她未来所嫁的人。不过，在经历了差点让她死亡的王城之战后，她已不再是那个轻易地相信所谓命运的美丽公主。其实，只要静下心来一想，就能够发现乌诺老师对她所做的两个预言真的很有问题。

    他预言自己会成为王国的希望，这个就暂且不说了，毕竟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谁也无法确定。但他预言自己会成为梅吉的后宫之一，表面上看，这个预言已经接近于实现了。但是回过头来一想，假如乌诺老师没有告诉她这个预言，结果又会如何？

    那么，在龙恩堡的时候，她就不会对这个来历不明的无赖太过在意，甚至不会多看上几眼。而后面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也将与他无关。她不可能会让梅吉住进自己的玫瑰露庄园，并让他参与了蛇发女妖的事件中，还安排他加入刺杀巫尘的队伍。而没有这一连串的接触，梅吉也不会为了救她进入处于战火之中的王城，那她很可能就真的死了……

    也就是说，正因为曾经的宫廷神术师告诉了她那个预言，而她相信了，事情才按着那个所谓的命运一步一步前进着。如果她打一开始就不相信它，那那个预言还会实现么？

    这样说来，并非“预言”预示了“命运”，而是因为有了那个“预言”的存在，那所谓的“命运”才变成了真实！

    “你在想什么？”梅吉不解地看着陷入沉默的她。

    “我在想……”苏菲亚突然掀起自己的衣裙，将他的整个脑袋套了进去，“你已经逃不掉了……”

    吮吸声从她的衣内传来。

    也许，所谓的命运也好，预言也好，真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人所需要知道的，就是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以及喜欢做什么……就像她现在喜欢这种被自己的小情人像孩子一样吮吸的感觉。

    “梅吉，你说我的那个梦真的只是一个梦么？还是那个叫得丽阿德丝的森林女神给我的神谕？”

    梅吉含糊地应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想要说什么。他的一只手已滑入了苏菲亚的大腿。

    “她让我们在初春节进入雾女森林，不过在王国通用的挪斯威尔历法上并没有这个节日……”

    “那是凯尔人的节日，今年的已经过完了，下一次要到三个月后。”梅吉钻了出来，疑惑地看着她，“你想去么？”

    “她说，我能像火凤凰一样重生……”苏菲亚忍不住又捂上了脸上的疤痕。那会是个什么样的重生？

    梅吉静了一静，很快就体会到了她的心情。不管表现得有多坚强，作为一个女人，她终究还是希冀着能够恢复自己的美貌，而一位神灵，或许能够帮助她。虽然，身为这个神权至上的王国里的公主，她本不应该去相信凯尔人所信奉的异端神灵，但是，人总是难免会对某些事抱持着本不该有的希望。

    “唔，苏菲亚，我想我已经知道那位森林女神让我们去雾女森林做什么了。”

    “是什么？”公主好奇地问。

    “显然，她是在告诉你，你会在初春节为我生一堆呱呱叫的小鬼头，”梅吉开始剥她的衣裙，“而雾女森林是个生孩子的好地方，毕竟这些小鬼头的父亲就是在那长大的。”

    “瞎说……就算我现在怀上了，也不可能赶在三个月后的初春节就为你生孩子……”

    “所以我们应该加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