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廖得胜妓馆遭绑 铁蒺藜以人换人
这边廖得胜正左拥右抱美滋滋地喝着花酒,耳边是阵阵潮水般的马屁之声,他志得意满,似乎功成名就高升在即,听到了白花花的赏银落入口袋里的声音。手下一帮家伙看着头儿高兴,也憋足了精神一个个争相表现。不多时这五六个家伙就喝得差不多了。 这次抓捕成安澜,潘有才的功劳最大,他在东成县里找了一帮小混子,整日在街头转悠。其中一部分打扮得跟普通群众一样,混在贩夫走卒中私下里打听有关围攻县政府的情况,另一部分则混迹烟馆茶楼,察言观色,侧耳偷听人们的议论。三四天前,一个小混混报告说他在学校附近的餐馆里听到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议论刚刚发生的事情,成安澜的名字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回来之后便报告了潘有才。潘有才很有头脑,他从各路的情报中隐隐发觉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东成县中学,这让他觉得煽动这次围攻活动人肯定就躲在中学里的某个角落。他又委托自己正在东成中学的亲戚的孩子打听围攻前后学校里发生的异常情况。于是他知道了有个“奋进社”,有个名叫成安澜的教员言语思想最为激进,心里就有了八成的把握。 当他把自己的推测告诉廖得胜的时候,廖得胜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身边竟然还有这种人才,果断下令抓捕成安澜。 一切似乎都出奇地顺利,离龙长兴规定的期限还有两天的时候事情竟然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着实让廖得胜大喜过望。 “连长,我潘有才敬你一杯!”潘有才举着手里的酒盅,谄媚的笑着,“兄弟我升官发财的机会可全都在连长大人的手……手里了!” “有才客气了,我廖得胜……也是靠……靠兄弟们才有了今天,”廖得胜也含混不清,“我不会忘记……你的——来来来,兄弟们一起干了这杯!” 酒桌上陪酒的花姐们怎么回放过这种挣钱的机会,一个个麻利地把酒灌到这群爷们的肚子里,一个个地放纵地浪笑着,不停地恭维着讨赏。 喝着喝着,有几个就喝不动了,各自扶着一个姑娘去共度良宵。潘有才虽然也不少混迹风月场所,但却并不喜欢眠花宿柳,他最喜欢的是听曲儿。况且潘有才在廖连的几个参谋中自视甚高,从来都是一副曲高和寡的模样。他总觉得自己有些文化,怎能跟那些粗人一般。这并不说明他有多高雅,而是他心里藏着一个长远的计划,为了自己的将来,他不想让人误认为他风流成性。 廖得胜却没有那么多顾忌,今天有钱今天花,不管后天饿干牙。他打过几次恶仗后就看开了,今天有女人就睡,指不定哪天就暴尸荒野了,他懒得去思考那些令他不开心的沉重话题。他只信一条就是:及时行乐,有奶便是娘! 今天他特意包下了迎春堂最红的头牌姑娘玉玲珑,酒足饭饱后便回到房间。廖得胜急不可耐,急急忙忙脱光了衣服钻进被窝,对着玲珑上下其手。一番激烈的“rou搏战”后软软地躺在床上,鼾声大作。 约摸二更天时候,玉玲珑悄悄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伴随着一股冷风,一个黑影从窗台上一跃而入,脚尖一点,悄无声息地进了房间。来人用眼光向玉玲珑询问,又指了指床上,玉玲珑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来到房门前观望着外面的动静。 那人伸手在廖得胜的脖根处一点,鼾声立刻停止——他已经昏了过去。那人拿出把廖得胜根被子卷在一起,又拿麻绳绑紧了,就像抓条死狗似的把廖得胜扛在肩头,推门走了出去。 玉玲珑送那人离开,自顾自地回到房中,思索片刻便立刻找来一条毛巾塞到嘴里,绑了自己的双脚双手,然后将双手以一个诡异地姿势背到身后,这才一点点地挪动到被窝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廖连连部大门前。两个打着哈欠的士兵推门走了出来,拿脚踢了踢睡在大门旮旯里的哨兵,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起来了,换岗!”。等地下两个人稀里糊涂地爬起来转身要走的时候,他们四个几乎同时发现大门上有一封信,信上插着一把飞刀。四人立刻感到有些不妙,急忙取下来。信没有封口,打开一看却看不懂,他们都是不识字的人,只是隐约觉得只有土匪才会使用这种送信的方式,赶紧跑去报告。 廖得胜一夜未归,连部里最大的官就是昨晚连夜赶回的潘有才。此刻他正躲在屋里睡大觉。喝完酒他就一个人雇了马车赶回连部,因为路上受了些冷风,加上肚子里全是酒,回来之后就吐得不省人事了。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潘有才非常不悦,翻了个身,怒骂道,“妈了个巴子的,敲什么敲!你亲爹死了啊!” 门外送信的士兵倒是不恼,大声喊,“我爹是早死了,潘大参谋,土匪来了……” 听到“土匪”二字,潘有才一骨碌做起来,顾不得穿衣服,趿拉着棉鞋跑到门前,急切地问,“哪儿呢,哪儿呢?土匪在哪儿?!” 送信的士兵赶紧把信呈上,潘有才一看内容,立时睡意全无,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廖连长被土匪绑架了……”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声喊道,“备马!去县城!” 没错,这个时候能够主事的只有一手扶持他们的龙长兴了。潘有才不敢迟疑,快马加鞭地直奔县城报告去了。 就在昨夜,县城的一所破宅子里,铁蒺藜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身后胡疯子、马猴子还有一个干瘦的中年人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廖得胜。 这时被子已被解开,廖长胜只穿着一件大裤衩,躺在地上。铁蒺藜向这个中年人询问道,“老薛,你不会把他给弄死了吧?” 老薛就是二郎山上人称“薛神医”的一个弟兄,正是他半夜进入迎春堂绑来了廖得胜。老薛自信地说:“放心吧,大哥。我只是点了他的昏睡xue,这个时候也快醒了。”说完又朝胡疯子似问非问地道,“要不,疯子你帮帮他?” 胡疯子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茶碗朝廖得胜的脑袋泼去。廖得胜此刻正在缓慢地苏醒,遭这冷水一激,立马清醒过来。当他睁眼看到周围的环境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光着膀子被人扔在地上,周围四个人正怒目圆睁地瞪着他。几乎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遭人暗算了。
廖得胜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已经冻得透心凉了,下意识地想站起来,无奈两条腿像竹竿一样打不了弯,一翻身竟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这是他听到,坐在椅子上的老头儿首先开口了,“廖得胜,东成县治安军二连连长,泰安人氏,今年三十九岁,父母早亡,十年前投奔龙长兴,因救主有功被提拔为连长。”说完这些坐在椅子上的老者向着廖得胜看过来,“我说得对吧,廖连长?” 语气平和,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廖得胜的耳朵里。廖得胜大吃一惊,自己的底细被人摸得这么清楚,想来是早就盯上自己了,但他并没有想过自己被绑架是因为抓了成安澜。廖得胜几乎要哭出来,“爷,您说得都对!小的就是廖得胜,泰安人……”他慌忙点头承认,“爷啊,小的如果有的罪的地方,还请爷爷们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以后爷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一定报答!”话音未落,就如捣蒜般地磕起头来。 胡疯子最恨软骨头,看见地上这人的模样,异常鄙视地瞪了廖得胜一眼,哼了一声,便转头看向别处。薛神医则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战利品”,似乎在看杂耍一般。马猴子则一脸的仇恨模样,扶着椅背,静静地听着。 “你没有得罪我——”铁蒺藜拉长了声音,顿了顿,“你得罪了我的恩人!” 廖得胜闻言大惑不解,“不会的爷,不会的!我可从来没见过您呐!怎么可能……” “成安澜!”铁蒺藜重重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啊?”廖得胜心里一沉,他终于明白自己身陷囹圄的根源了,难道说成安澜跟眼前这伙子土匪还有瓜葛。他非常懊悔自己的冲动,早知如此就应该把成安澜的底细摸清楚再动手。现在倒好,人是抓住了,可自己也快没命了。又冷又怕,廖得胜蜷缩在地上哆嗦个不停。 “亲爷爷嗳,我的亲爷爷!我是真不知道成安澜是您的恩人啊,都是龙长兴这个王八蛋逼我做的啊!求求你,放过小的吧……” 铁蒺藜毫不理会廖得胜的哀求,冷冷地说,“我已经给龙大县长传话了,你就自求多福吧。我倒要看看龙长兴会不会拿我的恩人来换他的恩人,哼……” 廖得胜顿时失望透顶,他心里知道龙长兴是不会在乎他的死活的。虽然现在成安澜人还在自己的连部里押着,但消息迟早会传到龙长兴那里。龙长兴是不会拿他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交换的。说不定现在已经把成安澜押解到县城里了。就算自己想要回去那人来换自由也是不可能的了。 铁蒺藜四人起身离开,留下廖得胜自己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