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梅花拳法化干戈 义气投缘成玉帛
“是我！”孟怀玉冷冷地与三人对峙着，身体却警觉地调动着，以随时应付对方的袭击。看面前的三人都像是大有功底的人，他深知若是这三人同时攻击自己，就算是父亲那种功夫的人也会疲于应付未知胜负。然而无论胜负，终究会两败俱伤。 “怎么，抢了我的粮食和牲口就不认得我了？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让我碰上了。哼！”孟怀玉略带讥讽地说道，“上次是你们偷袭，我才让你们占了便宜，这次倒要跟你们比试比试，看看到底谁的拳头硬。你们敢不敢挑个人来担挑？若是赢了我，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若是输了，就乖乖地把牲口和粮食给我送回来！怎么样？” 孟怀玉生怕他们不由分说一起攻上来，那是要想取胜可就困难了。他脑子转得快，知道这帮人比较看重面子，若是不敢单挑，起码在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况且孟怀玉知道他们不是一般的土匪强盗，否则那晚他就已经被杀了。孟怀玉做买卖时间长了，对人的心理琢磨得很透，搞个心理战先压一压对方的气势也是信手拈来。 铁蒺藜这三人面面相觑，不晓得这小毛孩子玩的什么花样，更不晓得他是在激将。虽然三人也经常会遇到有人挑战切磋，但面前的这个小毛孩子看着身手倒是挺敏捷，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功力深厚的样子。三人同时沉默了一下。 “哼！就会搞背地里偷袭的把戏，看来都是些废物点心，没一个敢光明正大地比划比划的！”一激不成，孟怀玉继续挑衅。 “我来跟你比划比划！”马猴子最先忍不住了。 “好！小爷今天就跟你们来个车轮战，看谁先趴下！”孟怀玉说着便摆开了架势。看这马猴子身材比自己矮小瘦弱，满脸上是营养不良的写照。孟怀玉心里暗忖，太好了，先拿这个软的开刀，拿下第一场自己就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到时候再以胜利求和，这样今天摆脱危局的胜算就更大了些。 马猴子看着对方跟自己相比也大不了多少，自信自己的功夫不会比对方差到哪里去，也就挺身而出，拉开了架势。 铁蒺藜和胡绪年看两个小孩打架，感觉有趣。二人都是功夫高强的人，更是有十足地把握能控制局面，就饶有兴致地在一旁观看。一见孟怀玉的起势，就知道孟怀玉也是使的梅花拳，这下好了，倒要看看这两人的梅花拳功夫孰优孰劣了。 孟怀玉本来自信满满能击败这个小个子，但两人甫一交手就有点吃惊。两人不单套路相差无几，连力道都差不多。孟怀玉心中思忖，原以为是个软柿子，没想到碰上个硬茬子。他不敢怠慢，立刻调动思路，遵从着梅花拳“手无定手，脚无定步，势无定形，见劲使劲，引进落空，见空按豆，随势而布”的规则，心中默念“拳无拳，艺无艺，无艺之中是真艺”的文理，拳出四方，脚踏五行，而且连绵不绝。抢步、悠档、架空、捆打、拧打，孟怀玉几乎把所学全部用尽了，还是无法占得先机。但是渐渐地马猴子因为长时间没有吃东西，力道就弱了许多，动作也变得有点迟钝。在马猴子穿档翻掌要打击他面部的时候，孟怀玉故意在脚下卖个破绽，一个趔趄向后倒去。马猴子不知是计，连忙向前欲一掌横切向孟怀玉的脖根。孟怀玉当然已有准备，他在向后倒的同时腰中暗暗法力，同时将右腿蜷起。待马猴子身子倾向自己时，孟怀玉身子一扭，右脚弹射出去，准确地踢在马猴子的下巴上，马猴子立刻仰面倒地。孟怀玉双手接地，双臂一起向上发力，身子立刻向上方弹起，然后稳稳地落在马猴子身边，孟怀玉猛地一拳朝着马猴子的额头打去。在离马猴子额头不到一寸的距离时，孟怀玉却收住了，没有打下去。孟怀玉明白，自己已经占得了主动权，不能把对方逼得太急，若是伤了对方的人，恐怕就没有机会谈判了。 马猴子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拳是吃定了。没想到一阵强劲的拳风掠过额头后并没有发生预想的结果。马猴子睁开眼，见拳头正停留在自己额头上方，对方并没有要打下的意思，知道是对方留了余地。既然对方君子，自己也不能做小人，愿赌服输，十分爽快地说，“小哥，您赢了！多谢你这一拳没有打下来！” 孟怀玉旗开得胜，见对方俯首认输，也不再纠缠，伸手把对方从地上拉起来，恭敬有加地道，“兄弟，承让了！”然后对着铁蒺藜二人道，“怎么样，二位！刚才的约定算数么？” 铁蒺藜这边见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功力在伯仲之间，原以为马猴子会坚持一会儿的，没想到却被对方轻松打倒，心里暗叹这个看这不起眼的小毛孩子倒也是个练家子，功夫还不错。当然他也看出来孟怀玉的梅花拳火候还差得多，对付马猴子算是可以了，但跟自己或者胡绪年比起来，恐怕连三五个回合都撑不下来。既然己方有人出战而且输了，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况且铁蒺藜心里有点喜欢这个伶牙俐齿又有些正气的小子了。 “好好好！我们认输了。刚才的约定算数！”铁蒺藜忽然之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对了，前些天他的老朋友周进山前去二郎山的时候似乎说过，那牲口和粮食是他的。这小子难道跟周进山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铁蒺藜便迫不及待地问，“这位小兄弟，承蒙你手下留情没有伤了我徒弟，老汉这里谢过了。敢问你的这套拳法师承何人？” “跟我爹学的，怎么了？”孟怀玉当然知道“天下梅花是一家”道理，听他这么一说就立刻想到，刚才对手使的也是梅花拳，怪不得要问自己功夫的出处。无论师从何派，梅花拳的弟子都会认同同一个祖师，那就是收云老祖，也有人认为是云磐始祖，都有着共同的文理武功，注重文武兼修，以及团结一致的优良传统。 因此铁蒺藜和孟怀玉两人顿时拉近了些距离。铁蒺藜听他说是跟自己的父亲学习的拳法，更加诧异，“那么周进山是你什么人？！” “周进山？”孟怀玉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父亲当年隐姓埋名的前尘往事，“不认识，我没听说过。” 听他说不认识周进山，铁蒺藜隐隐有些失望，但还是哈哈一笑冲着孟怀玉道，“小兄弟，我们上次是不得已才劫了你的货。粮食呢，我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牲口也杀了两头。对不住了！不过我们说话算话，我们会如数奉还的，只不过需要些多些时日，请你海涵呀！” 铁蒺藜说着一抱拳，满脸愧疚之色，“不过，前些日子有个朋友上山说我们劫的货是他家的，这我就有些疑问，到底这批货是谁家的？” 孟怀玉心中也大为不解，这个周进山跟自己毫无关系，为什么会说这批货是他的，难道，难道自己的父亲就是周进山？他可是从来没听人说过啊。但他想不明白，也更不可能现在就去问清楚。但既然对方讲信用，那么当前的危机是解除了，于是一抱拳说道：“这位周进山朋友是谁我不清楚，至于他为什么说货是他的我也不清楚，不过老爷子，那货确实是我的，请你言而有信，归还给我！” 铁蒺藜思索一会儿对孟怀玉说，“小兄弟，既然货是从你手里劫的，我自然不会否认。周老哥也许是要替你求情才这么说的。等我再去见他一面，若是你们说的是一回事，我自然会物归原主。只不过，在这之前请再给在下一些时间去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 孟怀玉见不能立刻要回货物，又不便强求，只好勉强答应下来。这时铁蒺藜又发话了：“小兄弟敢问你高姓大名？家住何方？” “我叫孟怀玉，就在离这儿五六十里地的孟家沟。”孟怀玉回答，然后试探着问，“敢问老爷子名讳是……” 哈哈一笑，铁蒺藜并不隐瞒自己的身份笑着说：“别人都叫我铁蒺藜。” “那，那前些日子的通缉令上莫非就是……” “没错，正是我，现在栖身二郎山。小兄弟，你要是想要赏钱，现在就可以去报官到二郎山抓我。” “那怎么会呢，我孟怀玉再缺钱，也断不会干那些出卖人的事情。再说那晚您老人家也算是手下留情，不然怀玉哪能活到今天！”孟怀玉赶忙否定地回答，毕竟他也清楚，落草为寇的人也大多是穷苦人出身，不尽是穷凶极恶之徒。况且从面前这位老者的行为来看，不是劫富济贫的侠客，也定是敢做敢当的好汉。 “那好！再过些日子，我们定将所劫货物如数奉还，别忘了，我还有借据在你哪儿呢！”铁蒺藜对孟怀玉的回答十分满意，说明他自己没有看错人，这小子果然是有些义气。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一手交货一手还刀！”孟怀玉高兴地答道。 “既然如此，那么咱们之前的旧账就一笔勾销了，怎么样？”铁蒺藜爽朗地笑着问。 “当然，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看你们也是‘梅花拳’的弟子，‘天下梅花是一家’嘛！大家也算是有同门之谊了，哈哈！”孟怀玉也是爽利之人。 这下一场风波算是了结了，大家彼此熟络起来。胡绪年走过去，拿手在顺子的脸上拍了几下，又喊了几声，顺子才慢悠悠地醒来。孟怀玉这才跑过去，关切地问道，“顺子，你怎么样，没事吧？” 胡绪年拍了拍孟怀玉的肩膀说：“放心吧，没事的，我只是打晕了他，要不然他早就七窍流血了。我看你们俩都还是孩子，就没有下那么重的手，不然，哼！” 是的，若是胡绪年存心要杀人，以他的功夫孟怀玉根本来不及反抗就会一命呜呼了。孟怀玉看到顺子醒来，也没有受什么伤，就放下心来，冲着面前的中年人报以微笑道：“这位大哥，多谢手下留情！”胡绪年也还以微笑，摆了摆手道，“抱歉啊，没想到是你们，呵呵！” 五人之间先前的紧张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铁蒺藜甚至对这个有些义气，有些狡猾的年轻人颇有好感，甚至有着莫名的亲切感，隐隐觉得他跟周进山在长相上似乎有些相似。他相信孟怀玉跟他的周老哥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孟怀玉见耽误了这么些时辰，自己还要赶在天黑之前进城投宿，就起身要告辞。铁蒺藜见他要进城，就皱了皱眉头说道，“不瞒你说，城里正在搜捕我们三人，现在县城已经被层层封锁了，只许进不许出，进去可就不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