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台上炫技暗角力 三点一式名不虚
那池五见听孟怀玉如此一说,亦欣然同意,全然忘却临来之时金清明的嘱咐,反而暗自松下一口起来。这时不再谦让,直接上前向台下观众抱拳施礼,说声“献丑了”,当即拳打脚踢舞动起来。 拳风凛冽,冲砸摆扣金丝缠;腿法凌厉,鞭蹬扫劈又连环,看得台上台下目瞪口呆,连连叫好。“四海帮”的那十几个人更是在台下不遗余力地大声喊叫。池五博得众人喝彩,劲头更足,高地四环上下合一,腿脚出击连环紧扣,出手好似鸳鸯头上冠,起脚又如鸳鸯上翘尾,拳到脚到,形影相随。一式而三手,一招未毕数招又至,真个是威加敌胆寒,力至实难守。 孟怀玉也看得如痴如醉,从未见过有人施展如此精妙的腿法、手法,虽已腿攻为主,但手法也是刁钻古怪,令人防不胜防。孟怀玉不由自主地大声喊了一声,“好!精彩!”,又大力为池五鼓掌。 一刻钟的工夫,池五的一套拳脚打完,只见他气定神闲,两目微闭,额角似稍稍出汗,但依然气息均匀,丝毫不似经历过激烈运动一般。缓缓收势,池五又向台上台下行礼致意,这时全场起立为他叫好,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池五转过身来,看着孟怀玉也是大声为他叫好,并且脸上写满真诚的赞赏,不觉微微动容。都说是英雄相惜,知己互重,池五此时心里颇有些同感,点头向孟怀玉示意。 孟怀玉对面前这个貌相憨憨无甚心机的红脸汉子升起一丝钦佩,并在心里给他打上了“好汉”的标记。 龙长兴击节叹道,“池教官当真武艺过人啊,老龙我算是领教了,辛苦辛苦,请这边坐!”转而又对孟怀玉道,“孟教官,你可不要藏私哦,你也给大家伙露点真本事吧!” 孟怀玉笑笑道,“龙县长也是行家,在下怎敢藏着掖着呢,您瞧好吧!”说罢向台上台下施礼。礼毕又对众人大声道,“诸位都是治安军的好汉,方才池教官拳脚功夫果然非同一般,若是在下再来一番,不免是班门弄斧,狗尾续貂,倒让我很是为难。这样吧,不怕在大家面前现眼,我就把平时练习的一个小把戏给大家展示一下,博大家一乐好了,呵呵!”孟怀玉转过身走向主席台,伸手去了四只茶碗,两只手捧着又转身向台下道,“这个小把戏呢还需要下面上来四位弟兄帮帮忙,谁愿上来?” 台下的治安军听孟怀玉征求志愿者,立刻争先恐后举手示意愿意协助,孟怀玉从前排随意点了四人,叫上台来。这是台下的士兵开始好奇地紧盯着台上,不知道孟怀玉所谓的把戏是什么,也有的开始议论猜测。 孟怀玉让四人分四角站定,每人发给他们一只茶碗拿在手上,便又开口道,“我这个小把戏是这么玩的,待会我喊扔,你们四个就一起将手中的茶碗向我这边扔。当然力气大小、高低四位随意而定。四位弟兄都听明白没有?” 那四个士兵同声应道,“明白!”各个聚精会神,准备听从孟怀玉的口令。 孟怀玉向四人中间一站,四人均距他五步之遥。孟怀玉双手松垂,稍稍沉了口气,大声喝道,“扔!” 四只茶碗便从四面同时向孟怀玉抛来。只见他身形突变,双臂轮转,霎时间便将四只茶碗接在左手上反扣成一摞,大喝一声,右手食指在碗底猛然用力,四只茶碗底部均洞被穿。池五看得脸上霎时变成红白相间,心头大骇,若是那日真的被孟怀玉点中,自己的身上岂不是也要被他戳出血洞来! 只见孟怀玉依然轻松地拿手指顶着四只茶碗,对台下笑道,“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谢谢四位弟兄,请回!”转身又笑呵呵地向主席台上众人道,“龙县长,丁营长,真不好意思了,损坏的公物,就在我的薪水里扣下照价赔偿吧!” 龙长兴大笑道,“好啊,孟教官,这手上的功夫果然名不虚传啊。赔偿?赔个毬啊!要赔也是底下这帮兔崽子们掏钱,这天底下哪有白看不拿钱的道理!只赔四只茶碗,说起来还是这帮兔崽子们赚了!哈哈……” 台上台下的官兵听二人如此说笑,也跟着哄然大笑起来。少顷,掌声四起,喝彩声连绵不绝。 中午的欢迎宴是免不了的,丁庆辰带领手下一帮连排长,挨个给龙长兴敬酒。孟怀玉和池五也被他们灌了许多。池五果然也是豪爽汉子,来者不拒,撑到席尾时已然双腿绵软,口齿不清了。孟怀玉纵是酒量再大,也禁不住对方轮番上阵,只觉头重脚轻,昏然欲睡。又过了许久,一群人才醉醺醺地散去。 天刚蒙蒙亮时,孟怀玉从梦中渴醒,对着茶壶嘴一阵猛灌,才觉着胃里火辣辣的感觉稍稍平复下来。看看外面时间尚早,孟怀玉正准备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却听见院子里传来冲拳发力和顿脚发力的声音。孟怀玉拉开房门向院子里望去,只见父亲早已穿戴整齐,正在空地上演练梅花拳。孟怀玉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道,“爹,怎么起这么早啊——” 孟远山听到儿子房门响动,收势回头,见孟怀玉正摇摇晃晃地倚在门口,便停止动作道,“嗯,换了地方有些不太习惯,睡得不踏实,人老了,本来睡觉也少。你呢,昨儿喝那么多酒作甚,快回去歇着吧。” 孟怀玉道,“我倒是想睡,可听见你打拳的声音,就精神了。不如爹把林伯伯说的‘三点一式’教教我吧。”一边缓缓地走向院中。 “好吧,玉儿,你过来,”孟远山和蔼地说道,爱抚地说,“我本不想这么早就传给你的,但现在你长大了,江湖险恶,还是先传授给你吧。” 孟怀玉向来对父亲言听计从,知道父亲之所以原来不教,必然有他的原因,也不多问,点头应声道,“好。” “玉儿,你一定对我现在才教你有所疑问,对吧,”孟远山了解儿子,儿子是个心事较重的孩子,自己不说,他也不会追问,但是现在儿子长大了,老话说得好“儿大女大三分客”,父子之间也应似朋友般袒露心迹,于是开口道,“你不知道这‘三点一式’的厉害,若然中招非死即残,是我的师傅结合梅花拳、点xue以及内家气功所悟出来的,当年你师公对我说此招有三不用,‘非对习武之人不用,非对大jian大恶不用,非身陷绝境不用’。只因这‘三点’所点之处均为死xue,习武之人若功力稍好些,中招之后辅以良药,还能活命。普通人只要你稍稍用力,即可当场毙命。而这‘一式’是配合着‘三点’的一招绝命必杀,‘三点’之后,或用掌或用拳,去击中对方脊梁上任何一处,不须大力,即可令人倒地毙亡。”
看着儿子如痴如醉地听着,孟远山顿了一下,拿手抚着儿子的肩头道,“另外,这‘三点一式’出招速度极快,角度刁钻,非达到一定境界的高手是绝难避开,因此也实在是归于毒辣。所以你师公,才在传授我时特别强调‘三不用’,现在你明白爹的用意了吧!” 孟怀玉还沉浸在父亲的讲述中,听到父亲有此一问,便答道,“儿子明白了,爹是怕孩儿挟此炫技枉杀无辜,因此与江湖人结怨,招来祸害。” “不错,”孟远山答道,“当年你师公就是因此而被人暗害,那些人打不过他,就用计陷害于他,被当时的官府设法捕杀。” 孟怀玉怀着惋惜叹道,“原来如此啊!那师公名讳如何称呼?” 孟远山道,“你师公其实也是林家人,全名叫作林遵显,是林世荣的五叔,因他创出此招式时尚未婚娶,后继无人,便在被捕前传与我,成了咱孟家的独门绝技。后来我负伤在身,投在林家,也偶然问起林世荣老哥的家世,才知他们的关系。虽然他们叔侄辈分差别,但年纪却是林世荣老哥要长些。我觉得与林家真是有不解之缘,不忍师傅的绝技在林家子弟中失传,才又转授给林世荣老哥的。因此林老哥会用一点儿也不奇怪。” 听罢父亲所讲的故事,孟怀玉心想,原来这里面是如此曲折啊,同时又为师公林遵显英年早逝感到悲哀。孟远山拉着儿子的手,把“三点一式”里面所涉及的几处死xue,在自己身上一一指出,又教授他一些使用的技巧,力度的把握以及平时训练的方法。同时也不忘再三向孟怀玉强调“三不用”的训诫。 孟怀玉按照父亲的指导,放慢动作,一点一点地体会这招式中所蕴含的奥妙,试着收起力道,在自己身上尝试,不禁为师公林遵显的悟性深深折服。同时他也感觉自己对于从小练习的梅花拳有了更深的感悟。 父子两人聊了这么久,天光已经大亮。孟远山拿起搭在院中小树上的毛巾擦了把脸,对还在那里苦思冥想的儿子喊道,“怀玉,你抽时间再慢慢琢磨吧。今天晌午陪爹去趟林公馆吧,来了这两天了,也该去登门拜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