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三人定下营救策 怀玉点兵虎山行
丁庆辰打马回城,与追出城外的治安军弟兄汇合一处,在他的带领下又按原路追回来。这时他身后的队伍足足有一个连,若真是与埋伏的大股土匪遭遇,也胜算在握。他一面命令加快速度,一面派传令兵返回东成,向龙长兴报告。 追至马车停处,丁庆辰有些傻眼,车上空无一物,套车的马也被卸下,一时间他没了追击的方向。又沿着猜测的方向追出四五里,便越来越感觉到方向不对,因为前面的路上根本没有人马通过的痕迹。崎岖的山路直通二郎山深处,周围沟壑纵横,丛林密布。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丁庆辰更不敢再贸然行军。若是陷入对方伏击,自己地形不熟肯定要吃亏。他当机立断原地等候,并向周围派出斥侯侦察。 又过了一个时辰,斥侯回报说周围人迹罕至,连一户人家都没有,隐约看到二郎山深处确有一山寨,寨中人影绰绰,但因为害怕暴露,他没有靠近。 丁庆辰有些纳闷,据他所知二郎山在前清时被当地的驻兵清剿过。山寨破后,里面血流成河,冤魂四溢,后来再没有土匪敢去二郎山,更别说把那里当成巢xue。不过这也算一个有用的消息,看这马车逃离的方向,大小姐极有可能被劫持上了二郎山。 队伍不敢过多停留,稍事休息片刻,丁庆辰便命令回城。他端坐在马上缓缓地走在队伍中间,一个问题浮现在脑海之中。二郎山的这股土匪来自哪里,为什么要劫持大小姐?因为至今他才知道二郎山上屯驻着土匪,龙长兴也并不知道,所以结仇的可能性很小。若是有宿怨,二郎山要挟小姐来威胁龙长兴才顺理成章。可他历数了近年来有过交火的土匪武装,怎么也无法跟二郎山扯上关系。 其实,丁庆辰想多了。大洋马和方子出城后慌不择路,才把马车赶上了通向西南方向的小路。而二人也不知道二郎山深处已经有了另一个杆子,只想迅速摆脱丁庆辰的追击。大洋马驾着马车,看前面道路越来越窄再走下去恐怕山穷水尽了,又见后面丁庆辰是单枪匹马,这才决心下车与他周旋。此节已有前表,不再细说。 龙长兴这里已经等了整整一天,既没有得到土匪索要赎金的消息,城中搜索亦无结果。得知有人马逃离东成,本来还心存侥幸,现在他的不安更增几分,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吭声。出了西城门,有一条大路通向西北方向,是条官道。这大路直通西部林县,是通往河西的重要运输线路。整个东成除了东城门通向省城的官道,只有这一条可以行驶汽车。龙长兴手下治安军的粮草大多是从河西购回,由西面官道运来。但西边的官道在离驻马坡十几里处绕了一个大圈,避开了驻马坡的高山峻岭,在滑峦店的原始森林中劈开了一条缝隙。这实际上为天龙寨对过往车辆行人下手提供了方便。只要登上天龙寨的至高点,这条官道可以尽收眼底,更便于天龙寨提前布置。 “县长,县长!”孟怀玉连着喊了两声,才把龙长兴从沉思中惊醒,“县长大人,您有何良策?再等下去恐怕与我更加不利,还宜早作打算!” “话虽不错,可老龙现在连是哪个做得案子都不知晓,如今让我如何应对?”龙长兴有些无所适从。 孟怀玉听了也是忧从中来,按常理天龙寨的可能性最大,但若贸然去天龙寨,万一是别的势力所为,岂不是又耽误了最佳时机。 两人正发愁之际,丁庆辰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把他追击逃匪的过程汇报一遍。二郎山的情形当然也没有隐瞒。 “庆辰,依你看二郎山的可能性有多大?”龙长兴询问道。 “县长,咱们对二郎山可以说毫不知情,况且从未跟他们交过手。一般来说,咱们不主动出击,土匪不可能无端招惹咱们。依我看,二郎山极有可能是劫匪预先布下的迷魂阵,是只替罪羊罢了,”丁庆辰面带确信之色,对自己的推断充满了自信,“所以,卑职没有再行深入。卑职以为,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招惹其他的土匪势力为好,就先撤了回来。” “嗯,好,这么做是对的,”龙长兴点点头,对丁庆辰的处置表示满意,又问孟怀玉道,“孟教官如何看?” “依我看,丁营长的推断不会错,”孟怀玉偷偷瞥了一眼丁庆辰,心中暗想,这真是歪打正着。铁蒺藜等人在二郎山上的事情,知道的也只有自己和父亲,还有玉玲珑三人。现在却被丁庆辰给撞破,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给二郎山带来麻烦。 孟怀玉在沙发上欠了欠身子,一边思考一边道,“县长大人,为万全计,现在咱们只有兵分三路了。县长还是坐镇东成,先把银钱准备好,以备土匪勒索赎金,若真是交钱换人,那倒是简单多了。二郎山方向也要有人在附近把守,多派人打探消息,看大小姐在不在山上。还要有人去天龙寨,先把咱们的诚意传达上去,一来可以探听虚实,二来也可以争取时间。” 他话音刚落,龙长兴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万芝海在电话中说,他的门徒通过各种渠道搜集来的信息说明,此事决不是东成县城里某方黑道所为。他们找到了在城门处偷偷溜走的车夫,据车夫交代他是在大小姐被绑的第二天早晨被人雇去的。雇他的人只说是拉些旧家具,给城里的老板腾房子,并且出手阔绰。车夫只知道要赶去黑山,具体的地点却不清楚。临了,万芝海又说了些安慰的话,并主动提出如果需要金钱方面的支持,龙长兴只管开口,手下门徒也会再去打探,一有消息马上打电话给他。 这些消息并没有太多有用的,龙长兴放下电话,拉开被帘子遮住的东成地域图,站在地图前面找到了黑山的位置。他眉头紧锁,黑山的确是西北方向官道的必经之地,但此地却里驻马坡很远,并且黑山是座孤零零的土山,相传只是汉代某个皇亲的义冢,附近更没有什么可以供土匪藏匿的地方,看来土匪并没有告诉车夫实话。 “孟教官,你刚才说的话很有道理,”龙长兴放下手中的放大镜道,“庆辰你去我警卫连传达命令,让他们连夜深入二郎山腹地,尽量多地探听些消息回来。之后,你把孙同福喊来,集合所有队伍咱们直扑驻马坡。这次定要踏平天龙寨!” “那,大小姐那边……”孟怀玉赶忙插言道,“我是说如果大小姐被其他山头劫去,岂不是耽误了营救时机?” “孟教官多虑了,据我的判断,此次定是天龙寨无疑,我所担心的是这不是普通的绑架勒索,而是赤裸裸地向我龙长兴寻仇!”龙长兴斩截道,“他们不要钱,只想要我龙家人的命!所以天龙寨才是最可怕的。” “县长说的不错,可如果大军压境,逼得天龙寨拼个鱼死网破,那只会对大小姐更加不利!”孟怀玉担忧道。 “那怎么办?”龙长兴有些着急,“难道让我单枪匹马前去讨饶不成?” 孟怀玉沉吟片刻,沉声道,“我去!县长,这事不宜人多。一会儿我列张名单,把这些人给我,我一准儿能潜进天龙寨。如果大小姐真的在里边,即使不能带她下山,也能暗中策应周全。之后我再想法通报给你,那时大军开进,内外夹击,一定能成功。” “二郎山那边,我看还是由丁营长亲自带警卫连去做外围侦察。正如二位方才所说,二郎山与我治安军素无瓜葛。即使是他们做的这些人也不过是想要赎金,或者是把大小姐交给天龙寨,换取些钱财地盘,一时半会儿大小姐性命也当无虞。” “好,你要哪些人,赶紧列出来!孟教官还有什么要求,一块说出来,我一定满足!”龙长兴先前想求他却不好开口,听见孟怀玉自告奋勇,立刻高兴起来。 “钱!大笔的银票!”孟怀玉张口道,“我总不能空着手去,万一来不及通报,我当提前露面,到时候空口白牙的,不好说话。有了大笔的银票,我想起码能缓和一下!”
龙长兴二话不说,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找出一张两万元的银票来,“孟教官,这是两万块现大洋的银票,你相机使用吧。如果不够,我马上再去找‘四海帮’借些来!” 孟怀玉接过银票来看了看,收进怀中道,“两万足矣,事不宜迟,我马上带人动身!这是我列好的名单,麻烦丁营长让这名单上的人叫到这里来,城里怕是有土匪的眼子,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我马上去!”丁庆辰接过单子,赶忙转身去安排。 “县长,丁营长这边也要马上出发,您还是就留在城里听我们消息吧,”孟怀玉诚恳地说道,“这么大的县城不可一日无主,在下一定尽全力把大小姐给救回来!” “谢谢,谢谢!”龙长兴动容道,“真是患难见真情啊!孟教官,你放手去做吧,无论结果如何,我龙长兴绝不会有半句怨言!”说罢眼圈一红,偌大年纪的他几乎要失控。不是他没了血性或者软了脾气,龙长兴心里明白,如果强行攻打,女儿真可能会遭毒手。如此一来,真真是对不起死去的夫人。有道是关心则乱,孟怀玉让他呆在县城的用意,龙长兴也很明白,那是怕他情急之下失了分寸,做出冲动之举,那是后悔可就晚了。但龙长兴还是心急如焚,巴不得马上见到龙筠平安归来。 孟怀玉下楼来到县府大院的中,见丁庆辰正站在花园石榴树下抽烟,就走上前去问道,“丁营长怎么还没走?” “噢,孟教官,”丁庆辰扔掉手里的烟头,用力踩了踩,“我在等你!” “等我?”孟怀玉不解道,“还有什么事吗?” “能……能不能让我也去天龙寨,”丁庆辰吞吞吐吐道,“你放心,我绝不拖您后腿!上天龙寨的时候,我完全听您的!” “怎么?咱不是说好你带警卫连去二郎山吗?” “二郎山那儿没什么好探的,实话说了吧,回来之前手下人报告说,二郎山的寨子破烂不堪,看着也没多少人,直觉告诉我,那儿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有上天龙寨,才可能找到大小姐!” 见孟怀玉疑惑地望着他不开口,丁庆辰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坦白道,“算了,实话说吧,我就是想去看看天龙寨到底如何。前阵子吃了亏,有个弟兄被大天龙砍了头,听说还用桐油给炸了。他娘的,这大天龙太狠毒了,这口气老子咽不下!可我每次请命去攻打,县长都不批准。这次有了机会,我一定得上山讨回来,不然以后弟兄们的脸面往哪儿搁?” 他一口气说完了心中的想法,胸中似块垒尽释,长长舒了一口气。孟怀玉听着也觉得他的理由还过得去,于是便问道,“你不怕县长知道了问罪于你吗?” “孟教官,孟老弟!”丁庆辰着急道,“这事情你不说,弟兄们不说,县长怎么会知道?看在咱哥俩这些日子处得不错的份儿上,你就给老哥一个机会吧!老哥求你了!” “好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孟怀玉轻轻点头道,“你不能乱来,一切以救龙大小姐为重!” “哥哥明白,孟教官放心好了!”丁庆辰心满意足地笑着应道。 两人正说话间,五六个治安军士兵跑步进了县府大院。孟怀玉搭眼一看,知道自己点的兵到了,笑着对丁庆辰说,“丁大营长,委屈你给我当回兵了!走吧,他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