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酒坊里三人议策 马福全龙府追酒
直觉,一种不好的直觉涌上孟怀玉的心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便是阴谋,而且做得滴水不漏。今后想要查明真相恐怕十分困难,而且这件事情也给孟家酒坊一记当头棒喝,今后还能有多少人愿意到酒坊沽酒。孟怀玉心里越来越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默默地跟在父亲身后,孟怀玉觉得父亲的背影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他原本挺拔的身躯因为常年cao劳,显得有些佝偻,两鬓已经全白了,眉梢处也已变得花白。孟怀玉心头一阵酸楚。 三人又一同走进万芝恒的办公室。万芝恒很客气地为两人倒了杯水,又把自己桌上的东西很快地收拾了一下,这才坐在椅子上,边思考边慢慢地说起来。 万芝恒把整个救治过程大致表述了一番,由于先前已经有过一些沟通,因此这父子二人听着倒也明白。至于后续治疗的花费,万芝恒让医院列出了清单。 孟远山拿起单子看了一遍,感觉没有太大出入,便轻声道,“这次多亏了万先生和咱们医院,我看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毕竟人命关天,只要不出大事,那就是我们孟家的造化。一切全凭万先生处置,钱不是问题。” 万芝恒笑了笑道,“孟老先生,治病救人本是医院和万某的本分,都是应该的,我们这也是为您考虑。若是孟老先生有其他建议不妨直言。” “没有,没有,”孟远山赶忙摆手道,“今天的事情我也看到了,万先生一直在尽心尽力抢救病人,这一点我代表孟家上下先谢过了。只是有一点,我想问一下,这马三爷到底还要不要紧,若是不打紧,可否先行出院?” “现在看来已经没什么危险了,他随时可以出院,只是那马氏夫人怕是不愿意吧,”万芝恒依旧笑眯眯道,“依我看,这住院费也没多少,不如就让他多待几天,这样以后真再出什么事情,咱们都好说话。” 孟远山道,“好,那就全拜托了!” “客气,应该的!” 交代完毕,万芝恒便要下班了。孟远山提出要请他一起吃饭,表示感谢,被万芝恒婉拒了。于是父子二人一起辞别万芝恒,回到酒坊去。 酒坊这边因为孟家父子都不在,又出了客人中毒的事情,因此上午的热闹变成了sao乱。大掌柜的自作主张遣散了锣鼓队和舞狮队,指挥伙计们收拾了满地狼藉。又让人把剩下的酒全部搬到院子里。孟远山父子二人进门时,正好撞见这一幕。 大掌柜的见他们回来,赶忙迎上去问长问短,得知没出人命,也长长地舒了口气。待马福全送人回来,四人便坐在一起商量对策。马福全觉得肯定不是所有的酒都有问题,因此没有必要把剩下的酒全部倒掉,可以找些家畜试一下,没问题的就留下。大掌柜的则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是jian人陷害,肯定不会简单地只在一坛或几坛酒里下毒,万一搞不好还会有人中毒。孟怀玉起初也觉得把酒都倒掉太可惜了,有些rou疼。不过听了大掌柜的话,他却觉得没有必要再去冒险,现在倒掉了就清楚了一块心病。 孟怀玉忽然想起来,丁庆辰那里他还送了几坛过去,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喝。想到这里,他忽然叫道,“坏了!治安军那边也送了酒过去!不行,得赶快追回来!” “我去,我去,”马福全一听也有些着急,他想治安军人多,若是出了问题,那罪过可就更大了,而且治安军与普通百姓的身份毕竟不一样。他急急忙忙地披上件衣服,咯噔咯噔地小跑出门去。孟怀玉担心他处理不好,要跟着过去,被父亲给叫住了。大掌柜也说马福全去就可以了,大家还要再商量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丁庆辰奉龙长兴的命令,一大早赶来祝贺,之后便带人赶到别院去。王玉柱办事虽然认真细致,可还是不能让他完全放心。因此丁庆辰每天必要到别院去检查一番,一来给大家吹吹风,鼓鼓劲儿,二来也顺便查查看有没有疏漏。 对于这次考察团的安保任务,丁庆辰比当初剿匪可要上心的多。不只因为任务是龙长兴安排的,另一方面于公于私他都想借机与考察团里的这些财神爷交好,看看能否给自己多找到一条财路。所以他必须要亲自出面。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丁庆辰还真发现了商机。尤其是竹田那边更是主动向他递上了橄榄枝,双方眉来眼去,感觉这好事几乎要成了。 上海来的二世祖也跟丁庆辰打得火热。那家伙本来就没甚心机,被丁庆辰迷魂汤一灌,早就高兴得不知道天南地北了,一来二去二人成了朋友,哥长弟短地好得没话说。据这二世祖自己说,他这次只是打前站,将来家族的企业会陆续北迁,到时候一定会有机会与丁庆辰合作。只是这一次的事情,他自己做不了主。丁庆辰本来就是打定先把网撒下去有没有鱼看天意的想法,因此也并不在意。 经过他在里面穿针引线,考察团里已经有了四五家有了意向与他合作。但这事丁庆辰是打着龙长兴的旗号做的,单凭他一个驻军营长的面子恐怕不够,所以这样他也算是公私兼顾了。因此一些事情还需要龙长兴最后点头,当然丁庆辰该汇报的一点不漏,该隐瞒的也一丝不透。 龙长兴对丁庆辰有打有拉。丁不像孙同福,是跟着他从战场上捡了条命回来的。丁庆辰在治安军可以说没有一寸战功。龙长兴也是看他机敏,对自己也算忠心,这才提拔起来。对他的一些小动作,龙长兴心知肚明,他这些年也学了些御下之道,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只要他不过分就可以。 孟怀玉在丁庆辰走后送酒去治安军营部,丁庆辰是不知道的。等他从别院回来,才听杜言武说起孟家酒坊过来回礼了,一共六大坛新酒全都整整齐齐地码在丁庆辰的办公室里。丁庆辰问杜言武来人有没有说这里面有多少是给龙县长的。杜言武道是来人没有明说。丁庆辰当即决定把所有的酒全部送到龙宅去。孟家虽然不说,但这酒肯定是分作两份的,丁庆辰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马福全雇了辆黄包车,一路飞奔到军营这边追回送来的酒,虽然是坐车可他后背还是出了一身汗。等他气喘吁吁地闯进去,见到丁庆辰时,才发现自己来错了地方。丁庆辰早就派人把酒送到龙府去了。马福全心中暗叫糟糕,大叫一声赶忙又冲了出去。
丁庆辰感觉不妙,觉得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孟家来的人这才慌里慌张地要要回送来的酒,于是也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马福全在前面跑,丁庆辰开车在后面追。丁庆辰一个急刹车在马福全面前停了下来,截住他问道,“你这么慌里慌张的,是不是酒出了什么问题?” 马福全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是……是酒有问题,不……不然哪有送出的东西再……再往回要……要得道理!快,快带我去,去把酒追回来!” 丁庆辰一听顾不得多问,大声道,“上车,快走!”他心里也怕出事,于是把车开得飞快。看这光景已将近晚饭时分,虽然天还亮着,但城里已经是到处飘逸着饭菜的香味了。丁庆辰真怕龙长兴一高兴再把酒送到别院去,让考察团的人喝了。 吉普车“嘎吱”一声,车轮在龙府门前的空地上擦出两道黑印来,一股刺鼻的橡胶味霎时逸散在空气中。 说来巧了,龙长兴知道夫人今天刚刚做了检查,便早早地回到家中想要早些知道她腹中胎儿的情况,这会儿正跟龙李氏两人在房里闲话。龙李氏的肚子鼓得很明显,而且据东成医院的检查,胎儿发育很好,好像个头还要比平常人家的大些。龙长兴听了很高兴,不时把耳朵贴在龙李氏腹部去听,搞得龙李氏哭笑不得,说这时候的孩子每天都在沉睡,哪里会有什么动静。龙长兴却不以为然,说这孩子是武将的后代,娘胎里就要开始锻炼,将来一出生就要满地跑才行。夫妻二人均是哈哈大笑,满心欢喜地期待孩子早些降临。 龙府的大门上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咚咚的声音像战鼓一样震耳。福子正在院中梳洗龙筠的枣红马,听敲门声很急,就赶忙放下手中的刷子跑去开门。 丁庆辰带着马福全风风火火地闯进院中。一进门他便问福子道,“县长在不在?晚饭有没有喝酒?现在情况怎么样?” 福子被丁庆辰一连串的发问搞得糊里糊涂,还没来得及想怎么回答,便听到丁庆辰不耐烦地叫道,“算了,算了!我自己去问!” 龙长兴在屋里听到了丁庆辰的大嗓门,赶忙收起了嬉笑的面容,推门走了出去。这时丁庆辰正带着马福全向客厅走,见龙长兴从厢房出来,赶忙调转方向朝龙长兴这边走去。 没等龙长兴开口,丁庆辰便急急忙忙地开口问道,“县长您没事儿吧?看到你好好的,职下就放心了!” “我能有什么事情!”龙长兴有些不悦,他最讨厌手下人遇事惊慌,总觉得一个带兵打仗的人要有超人的定力才行。他一转眼看到了丁庆辰背后的马福全,皱着眉头问道,“你不是孟家酒坊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