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冥冥之中果有天命？
项梁回望东阿城伤怀之时，这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在掠过项梁身侧后又诡异的倒卷而回，项梁头顶处高高飘荡的丈二大旗在这股狂风的来回翻卷扯动之下却出现了一个大意外。 一直高高飘扬在长清渡上空的大楚上柱国帅旗，居然被一阵狂风将旗杆吹折了。当丈二大小的旗面从杆头上倒栽而下时，不止是项梁和旗下的亲卫们有种诧异的感觉，时刻都在关注着这面帅旗动向的所有楚军全都有种被抽出了主心骨的茫然感觉。 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全军主帅的大旗却忽然从渡口处消失，难道是武信君大人已经先行退过浮桥，把将士们弃之不顾了吗？ 大旗被狂风吹折，在军中其实本也是屡见不鲜的了，越是旗面尺幅较大的旗帜，受风面较大越是容易出现这种情况。可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出现这样的事，只能说冥冥中的某种力量实在是对项梁太过苛刻了。 本就是仓惶奔逃的败卒，又被秦军在长清渡伏击，如今眼看着主帅的大旗消失在渡口处，三万楚军的战意几乎是瞬间就低落到了极点。 不等项梁的补救措施实行，从东阿城方向传来的一阵急促马蹄声传入了最外侧楚军的耳中。随即当看到十数骑从东阿方向急驰而来的骑卒身影时，这些楚军下意识的认为是秦军从东阿城来的追兵赶到了。 就这样，狼狈从东阿城败逃而回的共尉和郑君加上不足十名项梁身边的亲卫，他们在最不恰当的时机赶回来，却使得楚军部分惊惶的军卒开始了盲目的溃逃。 南有大河、前有伏兵、后有追兵，这些完全丧失了斗志的楚军朝着河对面茂密的树林奔去。而有了他们这种无头苍蝇般的举动，整个楚军中不明所以的军卒们马上就形同雪崩一般开始了全军溃散奔逃的大潮。 似乎是共尉和郑君等人有种说不清的魔力，在他们朝着渡口奔来的一路上，所有的楚军却全部亡命的向着河对面的树林仓惶逃命。 原本被项羽迎头痛击一番后，已经完全陷入楚军优势兵力之中被迫在重围中苦战的秦卒也都有点莫名其妙。没有看到援军的旗号出现啊，楚军在大优的形势下怎么就突然全军溃散了呢？ 因为三万楚军的溃逃，项梁的三千亲卫和项羽的五百亲卫完全暴露在了秦军的面前。此时的这支蒙破多年精心cao训出来的精锐亲军，虽然已经只剩下不足三千人了，可是却足以缠住只有三千五百兵力的项梁等人了。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想到一连串的巧合，项梁也不禁在嘴里喃喃自语着：“难道是天意如此，天要灭吾乎？” “护住渡口浮桥，先送上柱国过河！”在形势突变下，项羽暴烈的大吼，终于让项梁也回过神来。逃散的军卒是救不回来了，自己也只好先孤身渡河再说了。好在最为精锐的烈日军和那些影响力巨大的文臣幕僚们也都平安过河了。 从项梁原本帅旗所立之处，距渡口只不过是三百步距离。如果项梁是那种贪生怕死的枭雄之辈，可能他已经在亲卫们的掩护下平安踏上了浮桥。 可惜素来倔强自傲的武信君，在两岸数万属下面前，实在做不出那等有失身份的无赖、亡命之举。 项梁的犹豫和矜持自傲，让最后一丝生机从手中溜走了。 得了蒙破死命令的秦军精锐，几乎是用自己的生命来拖住了项梁退过浮桥的脚步。 只有短短的三百步距离，为了阻止楚军退走，这些忠诚的秦卒抛开了所有的阵形和队列，只以个人的武勇与身边的每一个楚军纠缠不休。 失去了自己最为擅长的军阵和相互配合，在个人武力上项梁的三千亲卫可并不输于秦军。再加上神勇无双的项羽不停的率五百亲卫砍杀着秦军，二刻钟过后，蒙破多年心血cao练出的这部亲军已经所剩无几了。 当最后的三百名秦卒被还剩一千多人的项梁亲卫牢牢围在渡口正前方后，这一战的结果似乎已经是注定的事了。 坚韧的三百秦卒还在做着最后的徒劳抵抗，刚放下心来的项羽却感觉到了地面传来的怪异颤动。 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让项羽浑身的汗毛都乍立了起来，这是大队的骑兵正在急驰而来的征兆，从地面的颤动可以确定，这些骑卒离此地绝对非常近了。 天鹰骑早就随烈日军大队过河了，现在从东阿城方向赶来的就只能是秦军的骑卒了。 “尽速剿杀渡口秦卒，叔父先退，快！！！”项羽焦急万分的朝着项梁处大喊了一句后，马上带着五百亲卫奔向项梁身后临时排出了一条防线。 几乎是项羽这里刚跑到项梁身后，从东阿城方向已经出现了一大群沿河急驰而来的秦军骑卒。没有任何的旗帜，除了手中的兵刃和那杀气腾腾的面孔，蒙破这一千骑卒就像幽灵一样赶上了最后一个击杀项梁的机会。 蒙破在看到渡口处的激战马上就要结束时，也不禁对章邯的信重和支持大为感激。如果不是章邯将自己三千亲卫中的一千骑卒全部交给自己，只靠步卒追击的秦军，恐怕赶到渡口时连楚军的毛都看不到一根了。 顾不上多想自己那七千亲军的下场，心中只有一个目标的蒙破在看到楚军中有一员将领率五百悍卒拦路后，马上就令骑卒们拉开各自间的距离，形成了五十骑为一排的宽大骑兵冲击面。 沿着奔涌的大河，蹄声如雷的骑兵们从出现到与项羽接战，只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双脚灵活的一个错让，顺势挥出的长戟划过，项羽身边的两名秦军骑卒不分先后的被鬼神戟击落马下。随后，项羽凭借着强悍的战力和灵活的身手，几乎就如一块拦江巨石般，将千名骑卒形成的洪流一分为二。 如果项羽身边的五百亲卫人人都有这般超卓的身手，那这千名骑卒还真的是难以越雷池一步。可惜，世上如项羽这般霸绝天下的武力，本就是凤毛麟角。五百亲卫都说得上是勇悍之士了，可是在面对着疾驰的奔马时，却很少有人能将其拦下。 眼看着不断有秦军骑卒从自己身边两侧冲向渡口处，心急如焚的项羽也只好边战边退，尽量向叔父身边靠近。 前方是无数势如奔雷的骑卒，这一退之下，即便以项羽之勇，面对着无数骑卒的冲击也大感吃力，乌金甲上也平添了数道深深的印痕。 而更让项羽揪心的是，现在的乌金甲上还插着两支已经透甲而入的细小弩箭。这是两名秦军骑卒在纵马前冲时，忽然端出了两架弩机偷袭项羽的战果。幸好乌金甲的防护确实惊人，近距离下的弩箭也只是勉强射透甲身，箭头入rou极浅，弩箭就被卡在了乌金甲上。 秦军骑卒中既然有弩机这等杀器，为什么在面对项羽和五百亲卫的阻截时却没有动用之意？稍微一想，项羽就明白了秦军的意思，他们肯定是要把弩机这种威力巨大却上弦不易的大杀器用在叔父身上。 越发急火攻心的项羽，双眼再次通红了起来，疯狂挥舞起了手中的鬼神戟，同时也高声大吼着：“小心秦人弩箭！”。 项羽的大吼在千军万马的混战之中没有传入项梁的耳中，刚刚将最后的三百秦卒尽数击杀后，渡口处的浮桥前已再没有什么阻碍了。项梁已经在数名贴身亲卫的护持下快步走向了河面上那不停随波晃动的浮桥。 身后还有忠诚、悍勇的亲卫舍生忘死的阻截秦军骑卒的强大冲击，眼看就要顺利脱险时，项梁一边在晃荡不休的浮桥上前行，一边忧心不已的回首找寻侄儿的身影。 或许是眼看着项梁已经安然踏上浮桥，多少有些退意萌生之下，项梁的亲卫在阻截秦卒时已经没有最初时的那般顽强了。只是这一丝的懈怠，借助战马疾驰的巨大冲力，数名秦卒直接从亲卫们露出的细小缝隙中策马冲出。 撞飞了数名当面的楚军后，对着已经踏上浮桥数十步远的项梁，这些得了死令的秦卒再次以一种疯狂的举动完成了对项梁的最后一击。 手中早已上好了弦的弩机从手中端起后，面对着滔滔大河也没有一丝减速之意，秦卒们策马冲向了大河。 在落水前，数支可透重甲的细小弩箭，只发出了细小的“嗖嗖”之声，没入了项梁身前的亲卫体内。 “扑通”的巨响传来，身着盔甲的秦卒连人带马坠入河中，只是几个沉浮，就被沉重的盔甲带入了河底。可是他们拼死射出的弩箭，却并没有偏离目标。 项梁身前的甲士被弩箭穿胸而过后，已经当场毙命了。而项梁也低首看着胸前那支从亲卫身体中透甲而过再刺入自己胸膛的细小弩箭，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天命乎？”喃喃自语了一句后，项梁的身躯软软的向后倒去。这让身边的其他亲卫们都慌了神，抬起项梁快速向对岸奔去。 原本看到叔父平安踏上浮桥后，正朝着浮桥入口处杀来的项羽，也清楚的看到了叔父软倒被亲卫抬回南岸的情形。 知道历史真相的项羽，这一刻心中如遭雷击。难道冥冥中真的有主掌天命轮回的真神吗？ 就在项羽失魂落魄之际，一员手持三尖两刃刀的秦将，策马奔过项羽身侧，正是秦军此行的主将蒙破。 借助战马狂奔之势，蒙破对着这员尚不知名姓却神勇难当的楚将用尽全力挥出了迅如奔雷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