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共生
“主动连接成功！” 我讶然了，只因为在脑海中突然窜起的这股讯息电流，似是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心中却是略带讥讽的语气道：“这么快？我原以为你会继续隐瞒下去，再不济，也要费些口舌。” “主动连接以电流形式传送讯息，理论上可达到光速。” 机械式的回答，算是它的解释。又或者，它以为这样做便能将自己的意识伪装？可是，既然它已经在我的身体中起了反应，我还会将它认为是一个生命？还会相信，这个莫名的生命体会没有意识吗？ 不！答案是否定的，不管是复仇者还是女王，都是拥有自主意识的存在。 而它，也该如此，只是因为寄居在我的身体中，为了生存而将这份意识隐藏在心中，否则……那个曾经占据我身体很长一段时间的食人哥布林又是从何而来？ 既然你想隐瞒，就让我一步一步揭穿你的伪装。 我能从镜面中看见自己眸子中的寒光。 我遭遇的怪物已经够多了，我可不想再某个关键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不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忽然来个倒戈；又或者在不知不觉间被改造成某个并非由我的意识主导的怪物。 “我该怎么称呼你？殉道者？寄生者？抑或是……”我想到了那个王后，心中也变得戏谑：“国王？” “全复式游戏变异系统。”中规中矩的回答并不出乎我的意料，但是下一句，却让我一阵迷茫：“如果宿主想要挖掘出我的自主意识，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我确实是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生命系统，而且也完全没有向宿主隐瞒的必要。” 它，这个寄居在身体中的上网本的系统生命，竟然坦言自己的存在，这是在向我摊牌吗？ 没有向我隐藏的必要？说得好听，可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隐瞒的必要，那为什么不早点联系我，而是等到我询问的时候才现身？ “因为，我是一个生命。”我忽然觉得，和这个什么变异系统的交流特别简单，简单到都要让我抓狂。这个寄居在我心房中的家伙，打从一开始就占据着优势，隐藏在我心底中的一切质疑，在它的眼中，却好像一开天窗便可见到的景象。 “宿主应该知道，一个生命诞生之初，只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而当我懂得之后，我先后尝试了三次主动联系，但是没有一次能得到宿主的回应。第一次，宿主陷入昏迷；第二次，宿主生命濒危；第三次，宿主呼唤，却因为异常电流的干扰，只能进行强行的半连接状态。” 我咬了咬牙，正要辩驳，却又一次被它先行窥破。 “生物代码：食人哥布林。智商趋于本能，rou体强悍度高，恢复能力强，学习能力强。于第二次主动尝试连接宿主的时候发现，当时宿主的生命垂危，而该生物代码是在附近区域中唯一能延续宿主生命的生物代码。为了保障宿主安全问题，在宿主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注入该生物代码……至于这以后，宿主血液代码发生变异成为食人哥布林王之后的一切行为，宿主应该有完整的记忆，并非出自我的控制。” 我的面色一滞，以我的口才，在它面前简直不堪一击。这个原本就是一台上网本的“语言系统”实在是太强大了，步步为营，就好像一切责任都不在它身上一样的，根本不容我辩驳半分。 难道要就此放弃？ 可受害者分明是我，我的身体，莫名其妙地寄居人一个电脑系统，一台原本应该呆在铁皮壳里的怪物，我要如何相信这个家伙不会突然变异，向我发出宣战？ 我知道，归根结底，是我对这个家伙产生了畏惧之心。 它不是复仇者也不是王后，这两者虽然先后两次几乎置我于死地，可毕竟没有成事，我的命还捏在我的手中。但是它，这个自称为“全复式游戏变异系统”的家伙则完全不同，它寄居在我的身体中，位于我的心房……我的一切思维都瞒不过它，而我的性命……想想那个可以随时将我改造成食人哥布林、让我丧失人格的恐怖能力，就让人不寒而悚。 这是一个举手投足间便会将我送入墓地的怪物。 “其实，只要宿主想的话，只要一个念头，我就会启动核心自毁程序，一种绝对不可能再生的自毁程序。” 一个念头…… 我不禁怦然心动，但随即便压下蠢蠢欲动的内心，它完全没有必要告诉我这个真相，而哪怕……哪怕它说的是真的，也肯定存在着什么阴谋。 “阴谋？不，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逻辑关系而已。只要宿主一个念头，我就会在宿主的心脏中启动自毁……至于在心脏中启动自毁程序会发生什么，宿主应该了然于胸。” 心脏！！！ 是的，我早该想到，它是一个植入我心脏中的变异系统，我的一切，虽然名为寄生，可实际上cao纵我生杀大权的却是它。没了我，它仍能够找寻其他宿主，而没了它，以一种自毁的形式让它从我的心脏中消失，那我将踏上为它殉葬的道路……可恶！好歹毒的一个系统，好歹毒的一种寄生关系！ “宿主……” 够了，宿主？恐怕只是你寄生的一个容器，一个玩偶吧？你可以叫我焱，但千万别加上那个名词，我会不寒而悚的。 “好吧，焱。我只是想解释，如果我脱离了你，也不可能去找寻第二个‘宿主’，对我而言，你是独一无二的，一旦脱离你，我的核心自毁程序也会自动启动。而在这之前，我将动用我的一切能力保障你的安全。而你，也请你在此时间中，尽量不要敌视我，保持一个良好的共生关系。” “共生吗……”我沉默着，心中衡量着得失平衡，最终仍旧是向这未知的电子生命低头了。它说的没错，在这个已经不那么单纯的世界中，要想活下去，或许它将是我的依凭。毕竟，如果不是它的帮助，我早该在跟这个支离破碎的屋子一样，成为食人哥布林的…… 等等！ 我略为低迷的思绪豁然间被一股不和谐的感触所破坏殆尽，伴着这股不和谐感，我抬起头来，再一次将视线落在洗漱台的巨大镜面上，心脏豁然间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屋子，食人哥布林和我的第一次交撞产生的音爆几乎摧毁了整间屋子，便是洗漱台旁的钢化玻璃窗也被震碎……没理由的，没理由这张镜面还能保持完好。我分明记得那时，这张镜面也该是支离破碎的一部分。 在这段时间中，不可能还有其他幸存者会进来438室，更不可能会无聊到替我换镜面，是什么力量让破碎的镜面重新回到洗漱台上的？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力量能让它“死而复活”？ 答案只有一个，正如我心中预兆的危机那般…… 光滑的镜面上，镜中那熟悉的人影忽然咧牙冲我一笑，我的内心，顿时冰寒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