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十万大山》
如果你在路上随便问一个人：十万大山在哪里？他不一定知道。你若问他，鬼族在哪里，他首先会脸色发白，然后会很诧异地回答：鬼族当然在鬼山上。 那么鬼山又在哪里呢？这个世界上能准确答出来的人少之又少。 不过路线对唐恩来说，却不是问题。因为有勃古这匹“识途老马”。 勃古，男，四十三岁，鬼族情报部门南康分部负责人，在安纳卫普被抓获，后被唐恩要过来当带路人。 路上唐恩不断打听鬼族之事，虽有些关键秘密勃古不知道，就是知道他也不会说。他能说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秘密。有些连唐恩都听说过的，比如，十万大山实际面积比详瑞大陆大五倍，十万大山是脱离详瑞大陆的另外一个世界体系，十万大山上并非只有鬼族一族存在，而是由鱼族、兽人族、精灵族、巨人族，翼人族六族各霸一方。其中兽人族的实力首屈一指，然后是骁勇善战的巨人族，鱼族与鬼族处在中游位置，精灵族与翼人族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状态。 至于鬼族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高手，勃古稍作犹豫，还是很模糊地说了个大概。鬼族里鬼王说了算，拥有族群至高无上的地。其实力，据说可与详瑞大陆所谓的圣域相抗衡。 鬼族有两个分支，冥宗与吸血宗。虽然目前同尊鬼王，但吸血族宗的不世天才尼古拉奇拥有不可小视的实力，终级摄魂术能让对手的血液在瞬间停止流动，从而很轻易地吸收对方的能量，吸血宗还有实力达到九星级的亡灵鬼狼瞳、眩鬼巴菲特、招魂鬼伦德尔等超绝高手。 鬼王的拥护者众多，心腹高手有左右鬼将和两名黑暗骑士，外加以前的三大地底剑士之一、也就是升介为鬼族血使的北仓瞳。 从勃古断断续续的话来唐恩逐渐明白了个大概。鬼族内部暗流急涌，似乎吸血宗能量产盛产高手，而冥宗培养一名高手则需要花费极长的时限。北仓瞳作为鬼王的绝对心腹，况且又是族内五百年才出现的血使，鬼王自然是不希望她有什么闪失。然而在吸血宗一派的大力压制下，加上北仓瞳又暗袭“血使主人”，犯了不可饶恕的重罪。因此，鬼王迫不得已才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情况基本明了，唐恩想要救人，一是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血使之主”，另外就剩下干翻吸血宗一派的势力，没有吸血鬼吵吵嚷嚷的在一旁施压，鬼王断不至于下手自断一臂。 他迫切地希望能尽快赶到鬼山，他早一天去，北仓瞳就少一天受难。他最怕的是，自己去晚了一步而给自己留下终生遗憾。那样子的话，他以后即使有能力量屠尽整个鬼族，也无济于事。 亨德利亲自将他们送到一艘飞翼快船上，再赠送六名水手。 三人在中地海上航行了十几天，船终于进入另一个海域，一个在详瑞大陆眼中的生命与世界分界线，大西洋海域，传说中鱼族的王国。据一些极少数进入过这片海域的贸易商说，大西洋中的一条小刀鱼都有三级玄武是实力，更不用说巨大的海怪和龙鱼。 见唐恩全身紧绷着，小心翼翼关注着海平面上的动静。勃古笑道：“两位不用担心，鱼族是不会轻易到这片海域的。” “为什么？” “芭逖亚海上流域是世上最美丽最纯净的海水，五颜六色的珊瑚，千万座白礁岛星罗棋布，再汹涌的海水海潮到了那里都变成温柔的小溪，还有不啻于鬼王城堡的芭逖亚海神宫……很难想像挑剔的鱼族会来一片混浊的海域。” “呵呵！有意思，真想去看看啊！”唐恩抬头仰望海平面，屏住呼吸，充分感受海的气息。蓦地，他心中一跳，太虚巨蟹、兽王撒拉与水母哈依拉德三道龙体不躁动地跳跃了几下，发生了什么？唐恩想了想，猛地转身进舱。 金承中自上船后，便一直关在船舱里冥想。他毕竟在混沌空间里苦熬了二十年，对于人类世界的自然空间需要一段适应时间。 唐恩一条腿踏进舱门，一种类似太虚天蝎曾给于他的强悍不可捍动的压力在空间里流动。浑身寒毛一竖。难道天蝎上了船？不对，船舱里的这种气威明显逊了天蝎一筹…… “金叔？”唐恩脸色一变，身体快速射入，右臂肌rou暴鼓，龙形纹路栩栩如生，欲腾空而飞。抬眼一看，金承中微笑着端坐在地上。他心中一松，正要说话，金承中又笑了一下，空间里的气流突然毫无征兆地动了，一股强能量似虚似实地向唐恩袭来。 海上无土，船离陆地遥远，但唐恩分明从虚隐的能量空间里感觉到强大的土元素能量，有洞穿天地的气势。 “金叔……你？”唐恩仓促抬臂。 “砰！“的一声闷响。只见金承中伸指轻弹，整个空间刹那间平静下来，所有的魔法元素和能量消失无踪。 甫一出手，金承中宗师级高手风范展露无遗 “你晋升圣域了……”唐恩又是愕然又是惊喜，他没想到金承中竟然是大陆五十年来第一个晋升圣域的魔法师。如此一来，再对上太虚山的天位，他们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金承中淡淡一笑，缓缓点头。然后站起身，径自向甲板走去。 唐恩大喜着跟了出去。 金承中在激荡的海风中凝立如一尊雕塑，衣袂猎猎飞扬。他的五官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但多了一种厚实和坚定，还有一种看不透的虚无，让唐恩感觉到，只要必要，他可以永远保持着这种姿势。 “你祖父曾经评价过八个弟子，他说最有希望晋升天位圣域的是二师兄和六师弟，的确，他们天资聪慧，悟性强，有韧力。没想到，这个第一被我拿到了。哈哈！唐恩，我是否应该谢谢天蝎呢！” 老骗子最有希望？唐恩陪着大笑道：“当然，不仅要谢，还要狠狠的谢！最好的回报是关他二十年，这样金叔就不用欠他什么了……对了，圣域也有和天位领地一样的东西吗？” 金承中眼中倏然精光迸现，唐恩猛一迷糊，再睁眼时眼前已是另外一片天地。 与天蝎领地的宽阔无垠不一样的是，这个空间极为狭窄，仅能容他一人站立，没有天，没有地的一片黄土空间，一颗颗流沙缓缓从他眼前流淌而过…… 这时，他耳边突然响起金承中的声音，“我不知道别的圣域有没有自己的空间，或者各不相同，我想我的更不一样吧。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圣域有过我这样的经历。” 唐恩回答道：“也许你创造出一片结合了天位圣域的独特空间，只是，太小……嘿嘿！” “我才刚刚创造出来的空间呢！能有多大。”金承中动了动手指，唐恩刷地掉落在船甲板上。低头一看，身体没有沾染半点尘沙黄土。 唐恩忽然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不知道白叔在哪里？我们若能在一起多好啊！” “鬼族事了，我去找二师兄。”金承中的心变得异常平静，平静是因为他不再会有任何的犹豫。 唐恩点了点头。 这时，勃古低喊道：“到了，到了！路易斯安！我回来了，血使大人，您一定要挺住！” 船靠岸边，勃古招集六名手水在一旁说说点点，然后跑向唐恩身前，双手背后，九十度鞠躬道：“不管能否成功，我都替血使大人感谢您的情谊！” 唐恩不屑地摆手道：“我救我的女人，要你谢个吊啊！免礼！” 勃古表情尴尬的笑了笑，遥指远处苍郁森森的连绵山岚，“看，那就是十万大山的百万个纵连山脉之一，鬼族的一个城市就在那里。” “城市？你说有城市？”唐恩听呆了。 “这是冥宗的城市，和你们人类的城市并没什么区别，有区别的是吸血宗……”勃古不想继续往下说，拔腿向前道：“如果速度快，两天可到路易斯安城，六天后就可抵达鬼族都城班加。” 进入山林，唐恩脑中不由浮现起【遗迹森林】的面貌。两者之间非常相似，都是古朴的原始森林，参天大树，奇花异草。如此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让他心生一个奇怪的想法：莫非【遗迹森林】本来就在十万大山之中的某个隐秘之地，只是之战产生的强大能量催动它到了详瑞大陆……神族、魔族，还有这里的六大族群，会不会很久以前根本就是十万大山的八大族呢？算了，不胡思乱想了。唐恩旋即挥退了这怪异的想法。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鬼族人的影子，但第二天越过一座大山后，唐恩的眼前一亮。一个巨大的城市展现在他眼前，房屋比邻接踵，人流穿梭如织，街道划分如棋盘，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这竟是鬼族的一个城市。 唐恩正在发呆，金承中开口道：“以前你祖父来过，他说这里的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详瑞大陆，有些方面还犹有过之。” 我家那位了不得的老祖宗竟然到过十万大山？唐恩脱口问道：“他来干什么？” 金承中摇头道：“好像是来找某个人吧，具体的没人知道。只知道师傅一年多才返回。” “哦”。唐恩沉默了一下，忽然对勃古道：“你们这里有人类吗？” “人类？多，太多的人类。”勃古指向城市中心：“一会你们就可以看到很多同类，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他们的确是从详瑞大陆迁移到这里定居的。” 不知不觉中，三人缓缓混入市区的人流之中。集市上人种混杂，有明显的人类，有兽人，有男性精灵，有长着一对灰色羽翼的翼人，偶尔能看见遮挡住全部光线的巨人…… 唐恩与金承中饶有兴趣地四下打量着。广场、广场中央的石雕喷泉、路边叫卖的小贩、各种大陆的商品和本地特产。金承中或许是感慨多于惊讶，唐恩则被广场幕墙上的两幅巨型画像给震住了。 “这两位是……” 勃古小心翼翼地四下贯彻一番，凑耳过来，小声道：“右边的画像就是鬼王摩耶拿陛下；左边的就是吸血宗的尼古拉奇大人。” “尼古拉奇竟是个少女？而且还这样美，美得不像是人……呸，呸！她根本就不是人。”唐恩魂不守舍地从银发少女的头像上移开目光，转向鬼王摩耶拿。白净的一张脸，闪着透明的光芒，两只眼睛平静地俯视他的子民们，深测如海。 “这有点搞笑，挂你们陛下的像就罢了，却还挂一另一张，这分明是对你们鬼王的一种侮辱嘛！” 见唐恩的声音有些大，勃古的神情微有紧张和不安。他伸手在唐恩嘴巴前“嘘”道：“别谈论这个话题，被抓到是要下地域的。而且尽量少看尼古拉奇的画像，有不少人因为看得疯癫而亡，如果以后你们不幸遇到她，决不能看她的眼睛，切记！” 唐恩挑挑眉头。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怎么去鬼都班加？”金承中突然问道。 勃古沉吟半晌，低声道：“跟我走，你们需要换个身份才能进入鬼都班加。” 唐恩与金承中交换了一个眼色，金承中默默点头。 路上，勃古细说了几个他们应该注意的事项。比如尽量不进入吸血鬼的聚集地，它们对人类怀有仇恨之心，攻击欲望极强；而冥宗一派则提倡与人类共同相处，因为鬼族在商业上对人类依赖性极大。再然后就是从离开路易斯安城后，沿途会不间断地出现盘查鬼卫，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暴露身份以及其它禁忌。 他们前去的地方是鬼族设在路易斯安城的海外情报联络点。勃古给他们两人起了鬼族名字，说他们是他刚发展的海外密探等等谎言，然后向联络处的官员要来两张能证明身份的卡片。填写完毕后，发给两人。 出了联络处。勃古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绪复杂的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得对不对，唯一的希望是血使大人的平安……” “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对营救血使如此不惜力？”这是一句唐恩一直想问但忘记问的话。 勃古微微低头。一直默不出声。许久之后才仿佛下决心似的猛一抬头，开口道：“三年前，血使大人还是鬼族的地底剑士时，在一次我族与兽人族的战争中救了我和我朋友的命……” 唐恩还未说话，他又道：“我知道我这样出卖鬼族是罪不可赦，但我只想尽微薄之力回报恩人，如能成功救下血使大人，我会以死来洗刷叛族之罪。” “不错，你是条汉子！”唐恩低声在他耳边道：“自杀是最愚蠢的决定。我想北仓瞳要是知道，她即使活在世上，也是心里难安。” 唐恩说完迈步前行。勃古稍稍一怔，拔腿追去。 离开路易斯安后，三人彻底进入了一片昏暗的原始丛林。连间熊吼虎啸，偶尔窜出几只低介魔兽，最高介位的魔兽不超过三星。 这让唐恩和金承中很是奇怪。这么大片的森林，应该是魔兽生长的极佳环境，不仅没有级别稍高的魔兽，连成年魔兽都看不到一只。 对于这个问题，勃古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他说前半年这里还魔兽成群，现在怎么齐齐消失呢？ 唐恩心中又想起【遗迹森林】，想起百万魔兽的朝圣壮举，难道，这里消失的魔兽都跑去【遗迹森林】不成？ 金承中为解疑，初施圣域感应搜索，结果是方圆百里内没有任何高界魔兽存在。 不过勃古倒是脸上一喜，“如果这样，我们的时间会大大缩短，可以不再提防魔兽的攻击。” 唐恩一门心思地想着十万大山与【遗迹森林】之间的联系，丝毫没有发现，他们走进了一处山溪边，潺潺流水发出悦耳的清响，直到他察觉金承中身上的气息突隐，他才发现溪流旁的大树上飘立着两道黑影。 勃古远远地打着招呼，说明自己的身份。两名黑影似乎并不怎么卖帐，黑瞳瞳的寒芒不住射在唐恩身上。 唐恩心中一惊，他由于过度沉浸在思考中，来不及收敛体内的气息，已经惹起了对方的怀疑。现在再收敛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他淡笑着抬眼看向两个黑影。妈的，是你们自己想找死，可怪不得你爷爷。 他身边的勃古瞬时感应到他散发的杀气，顿时脸色发白，不顾树上鬼卫的盯视，小声急道：“使不得，他们俩是吸血招魂鬼卫，鬼族顶尖级的卫士，即使杀了他们，他们的死亡讯息也会瞬时反应到尼古拉奇哪里……” “你，是什么人？”两名鬼卫高举招魂幡，阴冷地盯视着唐恩。 “我是鬼族情报部的探子，刚从海外回来，这是我的身份证明。”唐恩将卡片高举。 谁知对方连看都不看，目光死死住唐恩。 “你的身上有异端的气息。跟我们回地下城堡接受审查。” “妈了个巴子，不管了，我要动手，金叔，你能不能隔断他们的精神传讯？” 勃古吓得浑身一抖，正要说话，金承中冷冷道：“我保证他们连屁都放不出一米远。” “那好！您老就看看热闹，我来活动活动手脚。”唐恩低声说完，便向两个招魂鬼卫靠去。 两名鬼卫眼中寒光一闪，两杆招魂幡扬起，刹那间他们身后各涌出十个高大僵尸，个个手里挥舞着白骨兵器，嘴里发出奇异的鬼哭声，吱吱然刺耳难听，令人毛骨惊然。 唐恩不想让自己离僵尸们太近，远远地挥舞着右臂，神之龙枪配合他的五行斗气，一道黄芒顿时笼罩了二十头僵尸。招魂鬼卫和众僵尸如被定身术定住，唐恩的手臂横扫，摧枯拉朽般将迎前的四名僵尸击成粉碎。 两鬼卫目露恐惧，双手摇动招魂幡，口中极快的念着一句句古怪的咒语。只见空气突然变冷，无数魂魄如受招引一般花为一串串青烟地向十六具僵尸快速聚拢而去。 唐恩没有料到区区两个鬼卫就有如此能耐。来不及多想，他的左手疾出，化为彩色的巨掌印向魂魄加持后的僵尸。 双方已悍然相接，闷雷般的巨响声中，巨掌将六名僵尸拍得粉碎，腐rou横飞，熏人欲晕。 一拼之下他所展现的实力彻底击溃了鬼卫的信心，两人配合默契地蓦地左右一分，收起招魂幡便要各自逃跑。 金承中自晋介圣域后，魔法杖对他毫无用处，他单掌迎空化了个弧圈。低喝一声：“封！” 弧圈所到之处如千万利刃卷过溪水草木，两鬼卫如断草落叶一般在强风之中毫无规则地旋飞、飘落……最后化为虚无。 勃古看得目瞪口呆，张大的嘴巴好半天都合不拢。 金承中蓦地收手，淡淡道：“正好让他们去炼炼我的空间。” “你……你是……”勃古双腿颤抖，不敢相信道：“鬼神在上，竟然是圣……域！” 唐恩伸手拍了拍他，喝道：“别紧张，你不是说鬼卫都是些没有能力的小鬼么？怎么随便两个鬼卫就有如此厉害？看来我得重新估计鬼族的实力了。” “不，以前不是这样的，像这两个招魂鬼卫，整个鬼族也找不出五十个……”勃古疑惑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是不是鬼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所以吸血宗派高手封锁……” “一定发生了什么。”勃古眉眼一沉，全力施展鬼族身法向前跃去。 唐恩与金承中对视一眼，紧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