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学车（5）：同一张晚报
王元早上接到可乐的电话，说是要和他一起去驾校。 可乐可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坐电动三轮车。 王元把个电动车开得飞快，把可乐颠得要死，虽然早已从王元家里找了一个枕头，还是屁股疼得可以。 可乐说：“王元，你开这个电动三轮，又不舒服又危险。” 到了驾校前一站公交车站台的时候，王元看到了彭斐从G2路公交车上下来，就喊：“彭斐，到驾校去？坐我的电动车吧？” 彭斐说：“不用了，只有一点路，我走过去吧。” “那好吧，一会儿见。”王元说着，把三轮车又飞速地开走了。 到了驾校，其他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自然还是练正库。 经过了前一天的练习，大家都掌握了一点看点的要领，但基本上还是很难倒进库，这也是正常的。 移库倒库这种复杂而无聊的玩意在一开始就让可乐体会到了天朝的不切实际的作风，一整天机械的去倒车前进拐弯，上车的学员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用鹰爪功紧抓方向盘，目瞪口呆的紧盯前方却目标茫然，车下的学员一通瞎指挥更让车上君子稀里糊涂。 幸运的是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技法限制，更没有教练的唠叨，一句话：练到恶心为止。 教练教过一遍后再也不肯多说多教，自己躲到大棚里玩手机。 有时候就去教练办公玩会儿。 只有长得好看的女学员上车时，教练才会去帮忙拉拉方向盘。 教练让熟一点的学员代他当了教练，今天的代理教练是个叫秦勤的，以前在一个工厂里当叉车工，对这个开车还是有点经验的。 若说这破驾校的不分时间不分地点随便练车风格让人感觉新奇的话，教练的传授方法则让大学也彻底癫狂。 只要教练进了大棚，无论你问任何问题，他统统三个字解答:“不知道。”或是被逼的要死了，他则轻弹手中的烟灰，用故意做作的很茫然木讷的表情开念六字真经：“这个真不知道。” 有时候教练也会多说几句：自己练出来的，才是真功夫。师傅教的终觉浅，要想考过自己练。 教练坚定而深邃的眼神每次都让王元和可乐想到了小平先生那些名言：摸着石头过河，黑猫白猫逮着老鼠是好猫。 在实践中成长，在实践中总结。 也有的学生悄悄的潜伏到其他班级旁听别班教练的训话然后直接复制粘贴给大家，比如手机店维修员蔡志会，也是一个热心肠。 可乐很快就与大家混熟悉了，尤其与刘铁全得来。 前面说过，刘铁三十多岁，其貌不扬，穿着打扮展让人明白了一个成语，不修边幅，但却是个真实的语文老师。 刘铁在练车中用实际行动验证着中国教育的弊病，动脑能力超强，动手能力超差。 第一天上车就练就了鹰爪功抓紧方向盘，掰都掰不开，低头看档，弯腰看刹车油门，至死不改。 不过他始终都保持着高昂的斗志，目光呆滞的紧盯前方，把座椅调到最前的位置还不解恨，坚持把座椅靠背也板到最下的位置，让自己保持一种趴在方向盘上的姿态，很像国产警匪电视剧里面劫犯开车的摸样，乐此不疲的一如既往保持猥琐驾车造型。 他的记忆能力更超人，驾驶条例中的各个条款注意事项他都能朗朗上口，更不要说几个一起学开车的人的名字了。 常年的教学让刘铁刘老师练就了一幅好口才，谈天说地，从文史到政治，社会现状到女人，各种典故信手拈来，特别是提到女人，这厮俩眼放绿光，面部表情刹那间开始丰富起来，指手画脚，兴奋不已，似乎言语已经无法表达其内心龌龊万一，恨不能长出八只手脚来用肢体语言验证。 其实这也是学员们的一大特色。 秦勤、蔡志会、孙成伟、刘铁，现在加上可乐，吃过午饭的几个男人当然少不了谈一起学驾驶的女人。 开头当然还是说练车，聊着聊着就慢慢变了味道，一路往下走，是越走越下流，飞流直下三千尺，从女人身体结构到女性每个月的那几天都探讨的非常深入，为此争论的脖子脸充血，各自抒发自己的审美观。 最先说的是佟冬蕾，年龄最大的女人，家里开了一个面包店，早上来的时候，给教练带了老大的一包面包。 李月是个卖药的，医药代表，每天跑各个医院。 吕册是一个公司的出纳会计。 彭斐是个半出校门的学生。 王涵是个家庭妇女。 刘铁因为博览群书，口才佳，他的表达最为透彻，谈女人一针见血，刀刀见rou，往往能用最高深的文辞表达出男人的最龌龊想法。 他说：“要让我选，我会上那个叫吕册的小会计。” 蔡志会说：“还是李月有个性。” 孙成伟：“其实王涵你别看是个家庭妇女，其实人很不错。” 秦勤说：“你们什么眼光呀，怎么都要上结了婚的女人。我只看好了那个大学生，文静又青春。” 刘铁说：“李月不也是个大学生吗？也青春呀。” 秦勤说：“不一样，李月是已经到社会上混过的了，那比彭斐就复杂多了。” “噫，王元呢？”说了半天，刘铁想起了少了一个人。 可乐也是，明明一起吃了午饭的，怎么人没有见了呢，也不打个招呼？ 王元是接到了一个李北进的电话离开的。李北进告诉王元，昨天的江南晚报上发表了王元的两首诗歌，编辑刚刚告诉了李北进。李北进还告诉王元，那个编辑很赞赏王元写的诗歌，他们准备组织一个文艺青年的沙龙，主要就是对王元这样在今天还能热爱诗歌的人。 是李北进把他的诗歌推荐给编辑的，激动的王元内心非常感激李北进。 他想第一时间看一下自己的作品被印出来的样子，就忘记了告诉可乐，开上了电动车，直奔街道上有报亭的地方找去。 现在街道上的报亭已经很少了，王元终于找到一个，他急不可耐地打开报纸的副刊，第一个位置就是他的诗歌：《我的兄弟》（外一首）。那外一首是《我的爱情》。 王元读了好几遍，虽然是自己写的，每一个都熟悉，但他还是想读。 报亭的主人是一个头发都白了的老爷爷，说：“不容易，现在还有一个喜欢念诗的年青人。小伙子，报纸要不要？” 王元说：“要要要，全买了，有几张？老爷爷，我告诉你，你别跟人家说，这首诗，是我写的。” 老爷爷从报亭里走了出来，说：“就5张了。小伙子，你真捧！”说完在王元肩膀上拍了拍。 王元收拾好了报纸刚要走，却看到彭斐也来到了报摊。 王元说：“彭斐，有事？” 彭斐说：“我来买张报纸，老爷爷，有昨天的江南晚报没有？” “没有了。你来的可真不巧，5张报纸被这个小伙子全买了。” 彭斐急切地说：“王元，能不能把你的报纸让给我一张？” “行。”王元说。 彭斐急忙打开了报纸，也是一下子翻到了副刊，然后美美地开始看上面的一篇散文，专注的神情与王元刚才一样，周围的王元和老爷爷都仿佛被她忘记得不存在似的。 老爷爷是什么都见过的人，估计八九不离十也是发表了文章。一问，彭斐不好意思地承认了。 老爷爷可真是高兴坏了，从报亭里找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说：“我卖了几十年的报纸，今天一下子遇到了二个作家，你们一定要给我签个名，我也追一回星！” 彭斐愣了一下：“老爷爷，什么两个作家？” 老爷爷指了指报纸上的诗歌说：“你，一个作家；他，又是一个作家，这不是两个吗？” 彭斐看了看王元，又认真地看了一遍王元的诗歌，笑了。 王元说：“上车，走吧。” 这一次，彭斐什么都没有说就上了王元的电动三轮车，王元是把个车子开的又稳又好。 下午是继续练车。 女学员为防晒全副武装了起来，做足防晒措施，比如擦防晒霜、穿防晒衣、戴墨镜、撑遮阳伞。 面包店老板佟冬蕾最夸张，身穿长袖衣裤，头戴一个大大的帽子，连脸部也裹得严严实实的，可谓全副武装，可乐开玩笑说是养蜂人。 “宁愿热死也不要晒死”，几个女学员都这样说。 彭斐就有意地与王元排在前后练，两人一起互相地切磋。 彭斐在前进时，有时候总是熄火。 王元就总结：盘子打快点，速度放慢点。 不错，车这个玩意就该如此，盘子打的快说明驾驶员要精神集中，速度放慢些则表示要稳一点，脚稳了，就不太容易熄火了。 吕册是一个小公司的现金会计，学开车有几个女的里面也是很认真的了，因为工作关系，经常要去银行取款，可是公司又不派车，很次担心吊胆的。 她说：“练好了车，以后取款就安全放心多了。” 自从报名考驾照以来，总感觉是一种累赘，请假的时候，老板还不开心的样子。周六周日，也牺牲了自己的睡懒觉和休闲的日子。 所以，考驾照成了苦差使，每天对着爱人为自己叫苦。 佟冬蕾也有自己的苦恼，老公因公伤不能学开车，自己店里生意又要用车，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来学。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学开车的理由原因，每个人也有自己学车不顺的原因。 大家都在太阳练着。 王元看着汗水从彭斐的脸上滑落，想，又是谁定的在内场练车是不准开空调的规定？中国开开脑洞的人怎么就那么多呢？ 在摸索的过程中走了很多弯路，但经验却是在一点点地积累起来，教练的无所作为更让大家无所不为，能犯的错误都在儿，并在一一触碰后都不会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