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入画

    老人在镜头前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他没有说话，而是脱下毡帽，对全场鞠了一躬，以作致意。

    鞠躬过后，墨阳大师缓缓举起了左手，他的手上亮起了一团金光。这团金光徐徐升上高空，最后化作一台金光闪闪的天秤。

    “光之天秤”，是墨阳大师的称号。这既是形容大师的为人公正无私，也是形容这架举世无双的超凡器具。在传说中，这台天秤不仅蕴含着滂湃的光系原力，还具有测度命运的能力。大师早年还在执教的时候，正是凭借着这台天秤，发掘了无数的人才，堪称桃李满天下。

    匹练似的金光垂落到场馆的正中央，与那个玄奥难明的阵列形成了共鸣。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澎湃的原力铺面而来，叶川甚至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原力都在震荡

    原力共鸣渐渐稳定下来，那道匹练一样的金光渐渐扩大，最后在场馆中央形成了一块巨大的画布。

    星星点点金光从天秤中洒落，在画布上织就着图案。铅云低垂的天空、战马、绝世的容颜、飞扬的神采随着画作的逐渐完成，场馆中响起一片赞叹声。墨阳大师用罕有其匹的手段，纯以原力织就图案，再现了堪称稀世珍品的画作女帝行军图。

    女帝武天，是大唐帝国的皇后，后来自立为帝，遭到宗室贵族的激烈反对，兵败之后被逼逊位，流放于琉球岛。十年后，女帝从琉球岛中脱困而出，挥军西征，五日之内辗转千里，攻克帝都长安，易国号为“周”，成为大周的开国皇帝。

    在这次史诗般的远征中，长安报社成了最著名的丑角。第一天报社头条为“废后武天登陆福州港口”，第二天“杀人魔王已入函谷，兵临潼关”，第三天“武天皇后击破勤王联军”，第四天“天后鸾驾抵达枫露宫”，第五天“女皇陛下即将凯旋于永远忠诚于她的长安”。闹剧般的表演，成为了女帝盖世英姿的绝佳反衬。

    这幅女帝行军图，正是记录了武天翻越苍白山脉，进军潼关时的绝世雄姿。铅云低垂、战马扬蹄，武天目视远方，马鞭直指天空，堪称不可一世。

    叶川欣赏着这幅画作，可当他注视女帝神采飞扬的眼眸时，眼睛竟然像被针扎了一般刺痛，不禁骇然。

    女帝一生，以武入圣、唯战称雄。即便相隔了数个时代，在大师的画卷下再现英姿，仍是不可一世、咄咄逼人。

    大师完成了画作之后，已经回到座位上闭目休息，只是天空中的金秤，仍是在放射着光芒。

    这是，主持人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所有参加原力试炼的人，请到场馆中央，入画”

    看来，今年海蓝学院的原力试炼，奥妙就在这张画卷上了。

    叶川随着人群，也站到了那块巨大的画布下。画布足有几十米高，在这个角度抬头望去，女帝仿佛巨人般睥睨着一切。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超越她的高度”叶川心里想着。

    叶川骨子里是个极傲气的人，向来谁也不服。他跟爱因斯坦一样，都是后脑勺奇大而且呈棱形，正是所谓的“天生反骨”，敢于向一切权威和条条框框挑战。这种一往无前的气概，就像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那样，九转千回、荡气回肠。

    在地球位面如此，在原力世界也是一样。女帝武天是盖世之雄，叶川固然敬佩，但内心最深处依然是三个字：我、不、服。

    所以他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问“什么时候”而不是问“能不能”。

    而第二个念头则是“超越她的高度”而不是“达到她的高度”。

    当然，现在的叶川只能站在画卷的最低端，连武天的脚髁也够不着。

    这位只有二级原力的小学徒，就要为他放诞不经的梦想迈出第一步了，那就是拿到尖子班的入场券。当然，这也仅仅是第一步，因为即便是尖子班，每年也只有不到20个人可以进入帝国理工这一级别的训练营。

    怀揣着梦想的小学徒，跟着人群进入了画中。片刻后他进入了一片神奇的空间，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竟漂浮在空中。

    这里感觉不到重力的存在，叶川的背部被一股吸力吸附着，牢牢地贴在一面石壁上。他转头四顾，发现这石壁很薄，但足有百米高，宽约八十，自己显得很渺小。更神奇的是，只要心念微动，就可以在石壁上自如地滑动。

    周围什么也没有，举目望去尽是漂浮的星辰。这些星辰其实很远，但给人一种很近的错觉，仿佛抬手可摘。

    星辰之间，隐隐还有月轮浮动，变幻着七色的月晕。这种被称为“月亮”的天体，在异族所在的天玄位面很常见，在华夏位面却很难被观察到。

    数十颗星星突然飘动，组成了一架天秤。片刻后这座天秤放射出强烈的金光，一道巨大的光幕徐徐垂下，最后凝成实体，变作了一面光可鉴人的巨大镜子。叶川看到了镜中的自己、镜中的景象，瞬间就明白了。

    这面悬空而立的石壁，实际上就是那幅女帝行军图自己现在就像一只大蚂蚁，贴在画卷中部偏上的位置，也就是在女帝的鼻子上。

    夜幕低垂，天穹是接近黑色的深蓝，一架金色的天秤高悬在中天。恢弘的女帝行军图在荒野中展开，巨大的发光镜子则照亮了周围，叶川望着镜中人，镜中人也望着他。

    这画面既宏伟，又有几分吊诡，叶川正感叹着，耳旁突然传来了一个绵绵泊泊、宏大醇厚的声音：

    “原力试炼即将开始，诸位考生尽力而为，将女帝图在镜面上拼凑完整即可。”

    镜面上突然泛起阵阵波纹，周围的石壁也涌起了剧烈的原力波动，石壁上的画面不停地变动着，最后横纵数十道金光滚滚而来，将石壁整整齐齐地切开。

    镜面上的波纹渐渐消失，叶川抬眼望去，此时镜中的画面已经大变，石壁被切成近千个碎块，悬浮在夜空中。整个画面看上去纷乱无章，只能依稀辨出它原来是一幅女帝行军图。

    原来，这次考核的内容，就是把这幅女帝行军图拼凑完整。

    这时石壁上传来的吸力已经消失，叶川已经可以自由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