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无间道
鹿野平又坐了片刻，带着鹿野芳芳告辞离去。 方歌晓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忽然问了一句：“你在吗？” 数息之后，鬼影渐渐地显露出了身形，一脸漠然地站在方歌晓的面前，方歌晓苦笑了一声，问道：“刚才上将军的话你都听见了？” 鬼影点了点头，沙哑的声音应道：“听他的。” “为什么？”方歌晓眉眼一挑，反问道：“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鬼影冰冷的应道：“若是老爷，也会让你这么做？” 方歌晓双眼疑光大盛：“那为什么第一次我被人刺杀之时，还要派人手来京都，岂不是多此一举？” “因为关月。”鬼影一语道破：“关月在，人手越多，越是拖累。” “哦？”方歌晓双眼渐进地眯了起来，隐藏着内心的情绪，淡然问道：“难道是二皇子组织人手对我进行刺杀，马傅不是长平公主的人，而是二皇子的人？” 鬼影不说话，表示着他也无法确定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好吧，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地将那些护卫送回青云郡去？”方歌晓叹了一口气，撇开心中的疑念，既然鬼影都让自己听鹿野平的，自然有一定的道理，反正父亲不可能会害自己。 鬼影漠然地应道：“那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身周光线一阵扭曲，身影渐渐地融入虚空之中。 “林起。”方歌晓低喝一声，望着走入房中的林起沉声说道：“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发出消息，无论是青裳宗还是黑手党，北部的人手即日起转入地下，停止一切事务，没有我或者老爷的命令，不得有任何的举动。” 林起愣了一下，应诺了一声之后转身出门安排人手。 方歌晓起身走出书房，朵儿正在外边趁着阳光正好翻晒着被褥，许薇薇坐在石椅上，身边是厚厚地卷宗，正忙着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薇薇。”方歌晓扬声唤了一句，许薇薇抬起头来看了方歌晓一眼，露出一丝笑容，放下手中的纸走了过来。 “帮我想想，若是要将我身边的那二十二个护卫送回青云郡，应该用什么借口比较合理一些。” “少爷？”许薇薇惊诧道：“如今京都不太安宁，你又没有武技防身，干嘛要将护卫送回去？” 方歌晓摇了摇头，苦笑道：“正是这样，才需要将护卫送回去，否则，身边的人手越多，便越容易被人利用。” “少爷是指……”许薇薇神情一震，想到了那晚刺杀之后方歌晓让自己派人送信回青云郡，让黄子航调查亲卫团成员的事情。 “不完全是。”方歌晓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极为头疼地说道：“父亲也好，上将军也好，似乎都知道了什么，却又不完全告诉我，和猜谜语一样，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担心什么，或者怕我做了什么。” “这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方歌晓坐了下来，苦恼地说道：“也许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我，但很多时候，这种方式的保护，往往会给我带来不可预知的伤害，因为我毫不知情，所以连防备都无从防备。” 许薇薇静静地听着，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也许在他们的心里，少爷还小，不适合介入一些事情之中。” 方歌晓苦笑了起来，的确，自己的年龄才十七岁，尽管从小展示给父亲的才华，屡有惊喜，然而在他的眼里，自己无非是得了某个高人的指点，而政治这个东西，不是谁教便可以学得到的。 方云烈却不知道，方歌晓的前世，是拥有五千年文明，数十个朝代交替更迭的中国，大量的电影、文字无数次地解构着政治这个东西。 方歌晓所了解的，或许要比这个世界的很多人都要多上一些。 这也是方歌晓为什么在遭遇了刺杀之后，马上让许薇薇为自己整理出京都势力分布资料的原因，因为他知道，在任何一个朝代，作为政治中心的京都，只要有难以解释的现象发生，几乎背后都藏有政治的因素，说白一些，无非就是权势的争夺而已。 “若是再有一次刺杀，少爷便可以将事情办了。”许薇薇皱了皱眉头，心里浮起了一个大胆的设想，迟疑了一下，说道：“既然如今已将唐朝会牵扯了进来，少爷不如再添把火，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方歌晓点了点头，皱着眉头应道：“我也有想过，但只怕万一走漏了风声，不知情的将前两次都算在我的身上，认为根本就是我为了某种目的，自己刺杀了自己两次，那就不太好了。” “少爷，东北路有十三个反子。”许薇薇浅笑道：“一直没机会牺牲掉，不如利用这次机会清理了？” “好好设计一下。”方歌晓站了起来，沉吟道：“这件事，你亲自去办，黄子航那边暂时不需要说明，直接以我的游侠儿身份下发指令。” 黑手党组建至今，大老板的身份对于组织内的成员来说，一直是个迷，除了有数的几人之外，大多数人都和外人一般，只知道大老板是个武功极高，心地善良，专为普通百姓打抱不平的游侠儿，却丝毫不知根本便是原青裳宗宗主方歌晓。 甚至连青裳宗转来的那些人手，也都在方歌晓去京都之后相信了因为组织引起朝廷的注意，所及将他们安排进了好友黄子航和另一个游侠儿建立起的黑手党之中。 望着许薇薇离去的背影，方歌晓似乎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却又说不明白这错，究竟错在何处。 黑手党放在京都明处的，是柳月管理下的京都组，虽然目前连着方歌晓在内，已发展了四十几位的执法者，但真正的黑手党人，都明里暗里地得到过消息，京都组只不过是个额外的编制，当不得真，真正的黑手党成员，尽管有的也在京都之中，却从不与京都组联系，就算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也是到两百余里外的洛水城分部去寻求帮助。 因此城西隆盛粮行的老板刘翰元望着柜台前的陌生面孔，心底便有些疑惑了起来。 自己的身份，便是京都组的柳月也不太熟悉，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为何会对着自己道出用以表露身份的密语？ “小爷，你说什么？”刘翰元笑眯眯地望着年轻男子说道：“我们这里不卖布料，也不收布料，隔壁不远的地方有个布店，你不妨过去看看？” 易容之后的许薇薇以欧阳徒提供的药物更改了自己的声线，有些沙哑，却还带着女声独有的尖锐，熟练地报出一组号码之后沉声说道：“一级指令，具体任务内容在银票之上。” “是。”听到了那组熟悉的号码之后，刘翰元再没有了怀疑，伸手接过银票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此处是否需要放弃？若是任务即时进行，我须得做些准备工作。” “不用。”许薇薇冷冷地应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开。刘翰元将视线从她的背影收了回来，低头望着手中的银票，从柜台下掏出半截特制的蜡烛点燃，在火焰的熏烤之下，一行小字缓缓地浮现了出来：“二级执法，子时，方府，全力格杀目标。” 刘翰元心神剧震，难道前两次针对缉捕署校尉方歌晓方大人的刺杀，都是黑手党做的吗？那么，传闻之中，品芳阁的高岚便真是因为事情败露而动手杀了三名缉捕卫，在组织的帮助下隐匿行踪，逃至他处。 但第二次又怎么会和唐朝会扯上关系？ 难道黑手党的力量已经强大到了将五个八品高手埋入唐朝会而不被察觉的地步？ 若真是这样，那就得重新评估下黑手党的实力了。 刘翰元转身走入内室之中，等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模样，从偏门中走出，片刻便埋没在了人群之中。 不知绕了多少个的圈子，直到刘翰元再三确定自己并没有暴露行踪之后，才拐入了一座普通的茶馆之内，走入后院之中，沿着弯曲的密道进入一间深藏在地底的密室之中。 “你怎么来了？”密室之中，接到通知的一个中年男子自石门之外走了进来，皱着眉头问道。 “我接到一个任务。”刘翰元神情凝重地应道：“子时，方府，全力格杀目标，虽然我是二级执法，但目标应该指的是方歌晓。” “什么？”中年男子不敢置信地望着刘翰元，神情惊诧：“不可能，有消息传来，黑手党两首脑之一是青云郡郡佐之子黄子航，且不论郡守郡佐两人关系素来交好，便是黄子航也是方歌晓在青云郡多年的好友，怎么可能会布下这么一个任务？” “传达任务之人说出了最高级别密语用以确认身份，在这种级别下，所下达的任务指令一经启动，除了大老板亲临，其他的任何一切变化都不能够阻止或者取消任务，”刘翰元也是对这个诡异的任务疑惑不解，问道：“那么我该……” “不惜一切代价，就算暴露身份，也要保证方歌晓的安全。”中年男子双眼一寒，沉声道：“任务之前，先给方府送去消息，好让他们做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