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烟花

    幻相寺宝刹位于伦浮山，也即是百姓口中酆都鬼城的前面。临近年关，一路行来遇到的旅人，均兴高采烈的提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向山前的古月城赶。

    “如果我的时间观念没出问题的话，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吧。”止清与陈娇娇随着人群朝向向前走，依稀可见前方热闹的城镇。“现在就置办年货，不嫌太早了么？”

    “不要再提时间！”陈娇娇一字一顿的对他说，“每当我听到年这个字，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你怕什么啊，即使变成老太太，不还有我这个老头陪你嘛。”止清揽着她的腰肢，身体紧挨在一起。“不是有那句，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么？多少人羡慕我们，知足吧。”

    陈娇娇斜他一眼，媚眼如丝的盯着他。“那么我的大少爷，您觉得我这个老太婆还能吸住你吗？”

    “当然！”止清眼神在其胸口快速一瞥，很确定的点点头。

    “就算再过百年，无法飞升仙界的我逐渐老去时，你也依然……”她的脸色微微发红，“爱我？”

    “当然！”对方语气不变。

    “那么快告诉我，我叫什么？”

    止清：“……”

    作为距离酆都最近的一个城镇，古月城内的人们，早已养成在年关将近时，进行祭鬼仪式。他们这地方的人从不怕鬼，甚至有的人还承认自己是来往阴阳两界的‘阴差’，可以为死去的人在阴司某福利。

    所以说，当天还未黑之际，来到城内的止清他们，便惊讶发现此处，不管是街旁小巷还是大院门檐，均都挂起了灯笼。一个个燃着红红火光，印着写在灯笼表面那大大的鬼字。所有灯笼都是白色的，宛如灵堂门前的引路灯。

    “好怪异啊，哪有在灯笼上写这个字的？”仔细端详端详，止清连连摇头，很是不理解这种招鬼的不吉利做法。

    陈娇娇眼珠一转，想到很久之前某师姐口中的‘守男经’。这位师姐每次修炼过后，就经常当着那些年芳二八，春心浮动的丫头们讲，要想握住一个男人的心，就绝不能总是以盛气凌人的姿态在他身边，而是应在恰当时机，表现出女子的柔弱！比如在看到老鼠、蟑螂之类时。讲到这她恶心的撇撇嘴，身体打个寒颤，继续道：因为男子天生就有种保护女生的思想，当你害怕的扑入他怀里，会令其倍有成就感。

    诡异的街，吓人的字，以及风吹动灯笼敲击墙壁的响动，陈娇娇大喜过望，这简直是上天赐给她的‘恰当时机’嘛！

    “老公……”陈娇娇双手拉着外衣两侧，用力将衣服扯的紧紧的，而后低头撞在他怀中。“好可怕啊！太吓人了！咱们快走吧！”

    止清一动不动，眼睛瞪的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宛如死机一般。

    “好不好嘛！”陈娇娇在他坏内扭了扭身体，一副女儿态害怕的样子。

    “你就不要再恶心我了，”止清转头冲另一边切了一声，“自小在关东长大，你什么没见过？我可听你老爸说过，六岁时你没事就去抓蛇，十一岁就已经能打虎了……”

    陈娇娇眉头一皱，身体停止颤抖的同时，还不忘一肘子捣中他肚子。疼的对方立时噤声，马上终止她的‘英雄往事’。

    ‘楸……啪’

    红色烟火在前方天空闪烁，散成光点，形成一朵花。他们抬起头，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还未过年，放什么烟花啊？

    “啪啪……”烟火接连在空中绽放，与死气沉沉没有一丝光的天空形成鲜明对比。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顿将师姐那番‘表现柔弱’的话抛去九霄云外，陈娇娇一把拉住止清的手，向那个方向冲去。

    怪异房屋好似回廊，除了正对面的一个进出口外，整个建筑宛如环形囚牢。三根支架由环形房屋三等分之处伸出，相交于人群上方，熊熊火焰燃烧着，印着群众脸上那恐怖的面具。

    当止清站在进入口前，见到如此光景后，身体顿时发寒，心中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而先前还表现小鸟依人状的某女，则两眼放出光，兴奋的一个劲儿拉扯他，来到进出口旁的小摊旁，挑选起喜欢的面具。

    “两位是外地的吧，欢迎欢迎。随便看看，绝对有您喜欢的。”老板带着个白色长舌头面具，红色丝巾做成的舌头直垂到地面，虽然一眼可分辨真假，但要是猛然出现，还是会吓人一跳。

    趁着陈娇娇东瞧瞧西碰碰的挑选面具，止清冲这位老板，打听起这是什么习俗。

    “当然是祭祖了。”那人坐在摊后的地上，指着里面最上方的火焰与烟花。“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先人更值得尊敬，是他们留给我们土地，传授种植技巧，而且即使死去也依然在保护我们安全。为了对此表示感恩，像这样的祭鬼方式，便一代代传下来了。”

    陈娇娇先给自己戴上面具，而后又拿起一个给止清戴上，咯咯笑个不停。此情此景，不禁令他微微一笑，脑中浮现出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前尘旧梦，往事细细绕心间。

    付了钱，两人走入环形建筑内部，看着摆卖的各种玩意以及头上烟花，随着熙攘人群，围着顶端火焰转起圈来。

    与止清陈娇娇相比，身在江南，正参加一年一度烟花盛会的许阳胜与金晓婵，则要有情调的多。

    街道两边的楼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红红的，印出一张张笑脸。卷在一起的横幅，随着上方烟花的爆炸声，刷的铺展开，从街道左侧的楼，伸展至对面的楼。人群鼓掌，喝彩声此起彼伏。

    舞狮、杂技、对对子……在这年前最大的盛会中，各种引人发乐的事情，均出现在这热闹非凡的街上。

    许阳胜盯着面前白布上的几个发簪，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顶端有两个彩色鸳鸯的那个。“这个怎么样？喜欢吗？”

    金晓婵穿着红色小袄，微红的脸上带着笑，轻轻点头。

    于是，许家大公子随便拿出张银票递给老板，便拿起这发簪，为他的新婚夫人戴上。

    彩色烟花闪烁，吹打乐器以及歌舞声从楼内传出，依依呀呀的唱着‘雨霖铃’。虽是夜晚，但周围光亮如昼，虽已入冬，但身体温暖不冷。许阳胜左手揽着金晓婵的腰，不时仰头看着烟火，不时看看身边小摊的杂物，一副幸福的样子。

    同样是与夫人在一起，同样是在烟火下，同样在人群中，但止清的感受，可是与许阳胜颇有不同。

    狰狞鬼脸，阴森白灯，当地人断断续续冲上方火焰发出呼声。哎，看着在前面努力学习当地人祭鬼舞的陈娇娇，止清满脸的纠结均被那黑无常面具挡住，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