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披肩
黏答答且散发恶心臭味的腐泥被翻开，堆积在坑洞四周，这几百年无人打扰的沼泽地，失去了平时样貌。 泥浆不停的由下方运上来，气味也更加难闻。无数黑乎乎的甲虫在坑洞中忙碌，它们分工明确，挖泥与运泥的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令人吃惊。 聚灵伞大张着伞面旋转在坑洞上方，伞底阴气渐浓，由阴魂拼成的黑雾，不时形成一个个恐怖人脸，冲着外面嘶吼。 “到底有多深？” 眼见挖了十多米，运上来的泥浆中仍没有任何痕迹，老头不禁失去了耐心。活血泉是如何造就，他也不太清楚，但不难猜出，鬼族活血泉的秘密，一定就在最下面。可是……有这么深吗？ 周围一片寂静，走了这么久，也没受到任何攻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血腥味，而传来的方向则是…… “万物化虚。”空名和尚双掌一合，将眼睛闭住，进入幻界。 在幻界中，整个地面上方无论是植物还是鸟兽虫鱼，均不见了。而身处幻界中的空名，则似乎站在了一动就生涟漪的水面上，波纹荡动四散开去，在只有黑白两色的幻界中穿行，最终汇聚于一点！ 他眼睛重新睁开。“在这里！” “喂，这玩意怎么去掉啊？”地下溶洞内，止离很不爽的晃着左手臂，色彩斑斓的蛇皮在火光下愈发耀眼。 被他紧盯的黑衣女子没好气的看着他，想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就那么有精神。“等你身体长出新皮肤后，自己撕下来就可以了！”说完她盘膝坐下，双手捏着奇怪手诀，放在两膝上。 “那……你干嘛救我？” “你要是不闭嘴，我可以再让你死一次。” 止离躺在草堆上，手脚均被闪着金光的绳索绑着，翻个身都很困难。“可是你看我这样，除了动嘴外，还能做什么呢？” 那女子终于忍无可忍，眼睛猛地睁开，抬手一挥，空中立即出现黑影，闪电般落在对方脑袋前面。 “那就让它陪你玩吧！不过……”她阴阴笑笑，“它非常喜欢由人口中钻入哟！” 黑色细小的蛇吐着芯子，爬上止离身体，缠住他脖子，在他嘴旁探头探脑，一副很想进去的样子。 止离死死闭着嘴巴，与这黑色小蛇大眼瞪小眼，尝试用表情与其沟通。 见他安静下来，女子微微笑摇头，而后重新闭上眼睛，开始恢复因召唤甲虫而失去的功力。不过……老头之前的话，很让她困惑。幻相寺的人来蛮地，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好事，为何他满脸不在乎，甚至，还有点期待？ “你是鬼族传人吗？可为什么又会苗疆的巫蛊术？”止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女子吃惊转头，只见前方有黑影猛地扑来！她完全没来得及反应，便同其正面相撞，而后抱成团滚翻在地。 “风云阁的人比流云谷的人还要可恶一点。”走在前往通天峰的路上，止栾开始对止清与止柔展开‘教育’。“一个个脸色臭屁到了顶点，即使是见到修真界前辈，也没有任何礼貌！哎，真不想去见这样的家伙啊。”他气恼挠头，对师傅的分派很是不满。 听完这话，止清脸色凝重，皱眉想着如何才能在不激起对方脾气的前提下，将整个事情调查清楚。风云阁的不讲理是出名的，想让他们配合你？门都没有！ “那怎么办？”虽然止柔妹子脑筋大条，但对己方实力还是有正确看法的。尤其是眼下师傅没跟来，身边只有个不靠谱的四师兄、以及一个更不靠谱的止清，权衡下与风云阁间的差距，她也感到此行困难重重。“这样到那的话，还不得受气？” 止栾斜她一眼，只是看脸色，便知其心中所想，冷哼道：“怕什么？有我呢！咱再不济也是天玄门下年轻一辈的人才，它要是真敢给我气受……” “你能怎样？”止柔眯眼看他。 “我……我回去告诉师傅和大师兄去！” “切！” “有了！”止清身体一顿，终于想到个既不会激起对方脾性，又能查清事实的好点子。“烟雨堂的几个师弟现在还在风云阁呢！找他们问问的话不就……” 止栾与止柔一脸鄙视，嘴巴撇的跟什么似的。“瞧你这点出息！咱天玄门哪里比它低了？！用得着这样暗地里调查吗？！”他们先是如这般吼了几嗓子，而后突然低声问道：“话说……你确定烟雨堂的几位，还在那？” 止清瞥了他们二人一眼，没有说话，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着。 一刻钟后。 热闹非凡的市集中有着各式各样吸引人的东西，无论是止栾眼中的美食，还是止柔妹子眼中的女式花鞋，都似乎闪着动人色彩，勾着他们的心。 “别看了，咱们还是快走吧。”止清先拉拉四师兄，而后又扯扯师妹的衣袖。“再说咱们又没带钱……” 一件东西突然落在左肩上，柔软绒毛紧贴着他脸。 止清伸手一摸，取下来看了看，发现是貂皮披肩。他回身看去，来来往往拥挤人流中，没有熟悉面孔。“喂，这是谁的？谁的东西掉了？”抬手晃晃手中披肩，冲周围大叫。 “是送你的。” “嗯？”止清低头，意外发现身后有个个头很矮的孩子。这个孩子头戴黑色小园帽，左手拿着烤山芋，脏兮兮的脸上有着双清澈的眼睛。而此刻，他正用这清澈的眼睛看着止清，身体微微收缩，看起来有点害怕。 “送给我？”止清蹲下身子，好笑的看着他。“你认识我吗？” 戴圆帽的小孩用手指指着身后，道：“是客栈里面的jiejie让我送给你的，她还给了我这个。”说着，他晃晃手中山芋。 jiejie？难道是娇娇？！止清心中一喜，捏了捏小孩的脸后，就挤入人群向客栈跑去。 客栈内的人很少，少到除了小二与掌柜外，就只有一个女子，一个在冬天依然穿旗袍的女子。 此时她就坐在客栈大门正对着的八仙桌上座，面对着满满一桌子酒菜轻轻微笑。 止清步入客栈，满脸喜悦的表情在见到旗袍女子后瞬间消失不见。“你……你送的？”他晃晃手中披肩。 “发现不是娇娇，是不是感到很遗憾？”女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用那双能说话的眼睛看着他，“难道我就不能送你东西？” “你突然出现，究竟是因为什么事？” 听到止清这句话，女子握杯的手紧了紧，身体微微颤抖。她自嘲的笑了一声，带着几分醉意自言自语：“是啊……没事的话，我与你又怎么会再见面。”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字已微不可闻。 “你是不是要去通天峰！” 止清虽觉意外，但仍是点点头。 “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对方漂亮的眼睛中闪出厉芒，“天玄门的人，不准在向前一步，否则……” “否则怎样？”止清毫无所惧的与她对视。 “你……”女子咬咬牙，双手抖得更厉害。 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互不相让，八仙桌上的菜肴被忽略了。 “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小二将脑袋凑在掌柜耳边问。 掌柜的抿抿嘴巴，双手对接笼在袖子内，严肃道：“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两人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 “应该是——仇敌！”掌柜摇头晃脑，摆着臭屁脸对小二道：“你境界还不行，体会不到这无形中的杀气！” 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