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破茧而出
窗外，风更紧，拂过那些茂密的树林，哗哗作响，就像有些人的心，乱作一团。王予走的时候告诉斩云，那晚差点制他们于死地的人，正是那青山派和蜀剑山庄的人，而与之同时，桌上的那本无名破书也不翼而飞。 斩云在整理张寿的物品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块拇指大小的半圆形玉佩，入手沉重，冰寒刺骨，通体晶莹剔透，呈亮蓝色，从玉石的表面可有一些若隐若现的纹理，从那碎裂的缺口可以看出，年代似乎已经比较久远，应该被他经常把玩。 斩云猜测，这件东西可能对张寿极为重要，但究竟有多重要，他也无从猜测了。 盘腿坐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微微闭上眼，脑海中，一圈圈涟漪轻轻荡漾开来。现在，他需要修炼，内心燃起一种对于强大力量的渴望，一种对无助的命运抗争的决心。而现在的突破口，就唯有那本他一直相依为命的无名破书。 书上说：“神之始，为念生，念清净而游太虚，空空而无色有玄能者为神，神之多变无所念，亦无所不念，即引天地之玄，谓之灵气也，化气为神，可观日月而吞万象也！若为灵者，便弃之不顾，观窍如星辰焉，方可。” 斩云从小，对于修真一说，所知甚少，不过却略微了解了一些关于气功的修炼方法，闲来无事的时候，还特意参阅过一些道家典籍，虽仍然是一个门外汉，却聊胜于无了，观那书上的一段注解，加上前几天的一些顿悟，理解了个大概，便开始郑重其事地琢磨开来。 深深地吸气，闭气，而后又缓慢悠长地吐气。 这些天，他渐渐明白，其实那书上的东西残缺不全，或者，是有人刻意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抹去了，所以，想要修炼这书上的功法，首先必须一些修炼基础。可斩云而言，一些基础还是略微知道的，虽然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的理论，不知道正确与否，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只有赌一把了，观想了一会儿其上的图谱，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思维，如窗外的溪流哗哗流过，顺其自然地流淌。 斩云岿然不动地坐在屋子昏暗的角落里，脑海中一片黑暗，如笼盖四野，空旷而无物。而转瞬间，又隐约可见微弱的光线，红、橙、黄、绿、蓝、紫、青纷至沓来。这些不同的色彩，一会儿形成一束花，一会儿化成一片叶，一会儿有成为一棵树，甚至一棵草，山间的岩石，巍峨的高山，或是自己见过或是未曾见过面孔，美的，丑的，老的，少的，男男女女不一而足，而后又不断扭曲，变成人，车，高楼，天上的云朵，满布天空的细雨，划过天边的惊雷…… 与其说，思无所思，念无所念，倒不如说是心中杂念纷扰，一个人，忽然想要从嘈杂的环境中真正的清静下来，自然会感觉到其中的妙处，然而，这其中妙处，不过是杂念纷涌，常人谓之曰：无所思，无所念，亦无所不思，无所不念的高深境界。但实质上，这是一种错误的观点，因为，一个人生活在世界上，终究杂念纷扰，想要逆天修身，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自然千难万难。 斩云的身体里，心脏劲节而有力地跳动着，将源源不断的血液输送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提供着身体所需的能量。而脑海中万象俱生，自是杂念做崇。 道念清净无为，但如果心中杂念太多，却要强行遏制，杂念便会生出叛逆，甚至滋声出心魔。所以，不助长，也不遏制，顺其自然，才是清净无为之道。虽然，斩云只是以自己的思维方式理解那书中所载的内容，不过结合之前的一些积累，倒也自有些玄妙。 渐渐的，脑海中闪现不断的万象渐渐消融，再次回归成不同的色彩，时而有形，时而无形地交织在黑暗的虚空中，不断旋转，交织，融合，而后又如彩虹般渐渐消融，化成一股股无形的风，有始无终地盘旋上升，而后又毫无征兆地下降至最低谷，又上升……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神秘玄奥的天地论。 “天地无极而生太极，太极生四象，四象而演八卦。……” 深邃而古老的哲学。 …… 屋外的整个山谷，暖阳高照，天高云淡，和风阵阵，草木丰茂，流泉叮咚，阙鱼肥美。有一股灵气，从树木，从草尖，从奔流的泉水，甚至从山石，泥土中涌出来，无形，无质，无色，无味却又真真实实地存在，它们交织在一起，缓缓旋转，渐渐形成一股小小的漩涡，向着小屋笼罩而去。 斩云舌抵上颚，嘴里生出一丝丝甘甜，如那日听风茶楼清新的茶饮，如蜜*汁轻轻流转，顺着咽喉，缓慢流进腹中，全身舒泰。 “轰……” 忽然，斩云将意思沉浸在脑海中，假想着自己站立于虚空之中，继续着冥想，忽闻头顶炸开一声惊天巨响，而下方却涌出一股灼热的气浪，将他整个人包裹，那炽烈的温度，仿佛瞬间就要将他整个人融化。然而，紧接着，千万把无形的气刃从四面八方飞驰而来，如刀似剑地刮着自己的皮rou。 “咔嚓！” 头顶又一阵惊雷劈头罩下，穿过身体，掀开每一寸神经，每一寸筋rou。 难道，那段文字，不是这样理解的？斩云心中暗自后悔，不该如此莽撞地尝试，可仅仅片刻，又摒弃了这个想法，因为，被巨大的痛苦笼罩，那里还能有半分的犹豫和周转的余地？ 痛，无处不在，无处可逃。意识海中，只见满堂烈火，漫天风雷，置身于刀山火海，随着继续观想那图谱，幻想不断生成，不断折磨着他的意识，虽是这一切都是假象，却又那么真实地存在。 “嗷……” 顿时，幻象又生，四面八方又纷纷涌现出面目狰狞的恶魔，长长的獠牙，恶臭难当的气味，整耳欲聋的巨响，将他整个笼罩在其中，似乎要将他完全吞噬。 “哗……” 又是一阵血浪从天边汹涌而至，遇火而燃，霎时间，火海无边，吞天噬月。 幻象，一切都是幻象！然而，当时间匆匆流过，历经万世轮回，你会不会忘掉这种痛，这种彻彻底底，深入骨髓，深入灵魂的渊底的痛？ 不会，也不可能，因为，你无处可逃，又如何能忘？也许，你蓦然回顾，会颤然发现，十八层地狱，不过是一个玩笑。 而此时此刻，斩云正忍受着这种痛，这种锥心刺骨痛，撕心裂肺的痛，仿佛随时都可能让他灰飞烟灭，可他仍旧坚忍不拔地忍受着，虽然身体微微颤抖，汗如雨下，却竭尽全力地去控制，使其如大山一般沉稳，亘古不变。 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但回头，依然是无边的苦海呢？斩云的人生哲学里，放弃，是一种懦夫的行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放弃，也许，他就真的烟消云散了，有人说，死无所憾，而生，本就为人的一种本能。 所以，忍痛坚持。 窗外，树欲静，而风不止。 窗内，人欲静，苦海无边。 亦不曾找到渡海之舟，回头仍是血海茫茫，如何回头？ 斩云一如故往，坚若磐石地忍受着，体内沉积起来的从窗外涌来的无形清讫而只是温度急剧飙升，不多时，便热浪滚滚，汗如雨下。 他仍旧舌抵上颚，嘴里生出一丝丝甘甜，如茶饮，如蜜*汁，甘露，玉液琼浆轻轻地流转，顺着咽喉，缓慢流进腹中，心跳加速，血流急促，体内一些淤积的沉淀，渐渐被升温并急速流动的血液所冲散。而后，被体内的毛细血管吸收，而后流经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渗出体表，并不断累积，不多时，便觉恶臭难当。 小屋笼罩的漩涡渐渐增大，将周围无形的的气流牵引过来，而后归于一处，向斩云的身体奔涌而去，又通过全身微微张开的毛孔层层渗入，随着血液在体内流转，在体内形成一股股灵压波动，将体内淤积的废物排出体外。 而那些灵气在斩云的体内，却有着神奇渗透进所遇到的细胞中，致使原本脆弱的细胞更加坚韧，承受灵压的强度也更大。 在皮肤的表层，那些淤积物越积越多，而那些淤积物中的水分，也因为全身灼热的温度而蒸发了，最后淤积物渐渐固化，结成了一个厚厚的茧将他包裹起来，看上去如一尊石像。而灵气在四肢百骸中流转，最后聚集于丹田深处，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不断地吸收着涌来的灵气，隐隐散发着丝丝热量，让全身暖洋洋的，如沐春风。 随后，随着身体的变化，斩云的不断忍受着那不断消弭和而又滋生的疼痛，万魔涌动，惊天动地。 不知过了多久，斩云终于战胜了意识海中的幻象，从挣扎中清醒过来，骤然发现自己更加耳聪目明，全身上下竟充满了力量，不禁斩云双腿一蹬，嗖的一声跳了起来，却不料这轻轻一跳，竟有两三米高。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覆盖于身体表层的厚茧终于纷纷破裂开来，落满了一地的碎片。 斩云看着这面的的碎片，如像一块尘封万年的古老的化石，终于破茧而出，重新活了过来。 缓缓落地，脚尖轻轻一点，斩云便咻的一声轻身从窗口跳了出去，在屋外一块半人高的岩石上轻轻再次发力，又越出十来米远，跳进不远处的一个小小石潭跳去。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天边一抹红色的火烧云印着夕阳的点点金光，斜铺在山涧，美不胜收。 斩云扬起潭中的清澈的溪流，溪水清凉，除去这一身臭汗，又心有所悟地跳起来，于灌木丛生的房前，舞动着四肢，拉开拳脚，温习起多日不曾温习的蛇拳。经过这刚才一番潜修，斩云的身体更加灵活，动作开合得宜，上身松柔，下肢灵活，步活桩实。 只见他是颤身转步，双手忽闪，一对手掌变化多端，想象着与人搏斗，近身，插眼，封喉，踢小弟，拍板砖，精准而急速，只觉从此天下无敌，唯我独尊，不由一阵yin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