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登高而呼
也许，人的一生，有许多坎坷需要度过，年少气盛的斩云，并不害怕皮rou上的痛苦，他认为，这是一个过程，就像蝴蝶破茧而出，一边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一边冲破自身的束缚。不断挑战自己忍受的极限，才能超越自己。 想通此节，便不再犹豫，放松全身的每一根神经，斩断一切杂念，凝神静气，与天地融为一体，感受着天地之间无所不在的灵气，同时，全身各处也一点一点地发生着变化，潜藏在身体里的污垢被不断排出体外，却并没有白天那般疼痛难忍，甚至连幻象也少了许多，于是，修炼起来便顺利了不少。第二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丹田深处的灵气漩涡经过一夜的补充，又充实了一些，虽然一夜未眠，却精神饱满，双目炯炯有神。 他已经做好了计划，以前因为种种原因，疏于锻炼，而现在，有这难得的清静，正好抓紧时间进行一番魔鬼似的训练。白天就锻炼身体的柔韧度和承载力量的强度。而晚上则打坐，不断充实丹田的灵力，真正的洗筋伐髓。 斩云从陈晓亮和张寿的的行李中找出旧几条裤子，在小溪旁装满鹅暖石和细沙，均匀地放在裤腿中，用绳子扎得严严实实，做成一个个简易的沙袋。 又将这些沙袋绑在腿上，腰间，肩膀，手臂各处，掂量了一下分量，大概有一百来斤的样子，份量刚刚合适。 在小屋外的平地上跑了几圈，做了两百个俯卧撑，三百个下蹲，扭扭腰，蹬蹬腿，四处跳了跳，等全身运动开之后，稍微适应了一些，便沿着屋后的山坡，开始奔跑起来。 巨树林立，蒿草丛生，怪石密布，地上还有遍布着藤萝将道路阻隔，所以斩云跑的非常艰辛，不过他却毫不在乎，仍旧一如既往地坚持着，奔跑，跳跃，不断地重复着吸气，闭气，等到了极限，将胸中鳖了很久的气流从鼻子中射出来，直如利剑穿孔，嗤嗤作响。 很快，衣衫便被汗水湿透，他将全身肌rou绷得紧紧的，默默地告诉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那吸气吐气的法诀，本是他无意看到的一个气功的修炼方法。虽然粗糙得让他感觉头昏脑胀，但他相信，每天晚上有那无名功法的辅助，一定可以将体内的污垢尽数排出，便从根本上脱胎换骨了。 “嘿嘿，修真啊，神仙啊，老子来了……”斩云美滋滋地想着，迎着晨曦，踩着山间还未散去的露珠，一步步向山顶奔跑，跳跃。 全身绑着沉重的沙袋，虽经已经渐渐适应，但当他真正地放开双腿奋力奔跑的时候，却是非常吃力，由于材料的简陋，致使在跑起来的时候沙袋松松散散，噼噼啪啪地在他身上拍打不止，将全身多处红涨，甚至淤青，像是有人拿着大锤抽打，有些肌rou较少的关节，还磕破了一些皮rou，被汗水一浸，更觉疼痛难忍。于此同时，他的体力也在飞快地流逝，呼吸也渐渐更不上了，才到半山腰，已觉双腿发颤，全身酸麻，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坚持，再坚持。斩云挥舞着胳膊，一次次跳跃，全身的沙袋拍打在身上，啪啪之声不绝于耳，疼痛亦如潮水般袭来，不过斩云仍然坚持着，一步，两步，一米，两米，最后行进的速度竟跟步行差不多了。他停下身来，看着谷底渐渐升起的浓重的雾气，宁静的山野像个刚刚睡醒的小姑娘，分外诱人。 斩云开始佩服起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来，甚至想到兴头出，不由仰天发出一声霸绝天地的狼嚎“嗷……” 回音阵阵，缭绕不绝。 “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 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人做过这样的尝试，也许这种意境，只属于那些真正登高的人吧。如果能在山顶看日出，倒也另有一番惬意，斩云望着东方天际渐渐升起的鱼肚白，舒爽地笑了。 等体力恢复了一些，看看身后的路，再次仰天长啸，如一头发疯的野兽，义无反顾地向山顶扑去。 斩云跑着跑着，也觉得如此一味消耗体力奔跑，虽然开始的时候冲劲大，却随着时间的流逝，体力消耗非常快，便在跑跳一段时间之后，稍微停顿片刻，等体力恢复了一些之后，再以全力冲刺，跳跃。 如此，全身的沙袋拍打着全身，啪啪作响，耳畔呼呼生风，速度倒是跟上了，可时间却飞快的流逝，大约跑了十来分钟，山顶却是那么遥不可及，东方的鱼肚白已经越来越亮，如果以这个速度，恐怕等上了山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而身体终于再次接近极限了。斩云双目都快喷出火来，再也顾不得其他，不顾一切地奔跑，奔腾，跳跃，哇哇大叫。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三十五米，三十米…… 斩云坚持着，胸口起伏，身体如一个巨大的风车呼呼转动，每一次呼气，吸气，都感觉喉咙里嗤嗤作响，如刀片刮在上面，疼痛不止。 而在斩云很小的时候，老石匠便对斩云拳打脚踢，施行大棒子教育，每犯错误，必有重罚，曾经有一段时间，斩云对老石匠恨之入骨，可每当他与小流氓们进行rou搏战时，对于那些看似狠辣的拳脚无动于衷，甚是一块板砖在他身上拍得粉碎，他也能轻松扛过去。长此以往，便对老石匠的非人折磨感激不尽。这么多年过去了，斩云早已练就一身钢筋铁骨，对于那些几乎无坚不摧的打击承受度由着高强度的免疫，这不得不说，老石匠功不可没。 所以此时，面对如此非人的折磨能坚持下来，也绝非偶然。 斩云仍然奔跑，他告诉自己，不能慢下来，绝不能慢下来。 “啊……”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斩云仍旧大吼着，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冲破极限！ “啊……” …… 十米，九米，八米，七米，六米…… “哈……” 斩云大吼一声，仿佛用尽了一身最后的力量，忽然凌空跃起，像一只穿越龙门的鲤鱼，最后用尽全身力气，终于跳上了山顶的一块岩石，如一摊烂泥啪的一声软到在地，却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一个劲喘气，从牙缝里挤出一阵夹杂着酸涩与欣喜的大笑：“哈哈哈……” 这时，一抹清晨的阳光终于冲破层层薄云，带着一丝绛紫色的光晕，从东方的天际射过来，照在这个山头最高的那一块岩石上，照在斩云荡漾着笑意的脸上，混合着斩云干涉的笑声，分外美丽。 “嗷……”斩云强自镇定地站起来，看着远山，以及那大如车盖的红日，兴奋地挥着手奋力大吼，散发着青春的狂热气息，传得很远很远。 等恢复了体力，斩云忍着的伤痛，再次将沙袋扎紧，咬着牙，眼中泛起狠辣的目光，残忍的笑了，在此时，他竟有一中对于痛楚的渴望！ 再次飞身而起，急速向着山下跃去，再也不管身上那些拍得他遍体鳞伤的沙袋，发疯似的向山下奔去。如此，更是皮开rou绽，血流不止。而斩云却笑着，大叫着，向一只发疯的野狗。 落崖惊风，这是何等的壮观，却令人难以置信，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曾经真正地理解过此等悲壮中的深沉意境？也许，在山间疯跑的那只野狗明白。 下山后，休息了一会儿，斩云仍不消停，又在山涧小溪旁蹦跶了将近两三个小时，然后将自己身平所学拳脚竟数施展开来，企图耗光最后一丝力气。 在最后终于感到真正地精疲力竭之后，颓然来到后山峡谷的瀑布之下，全身衣衫已被血水染红。他纵身一跃，噗通一声跳入冰凉的潭水中。 杀，是一种残忍，而同时，也是一种艺术。杀人者，必须有人恒杀之的觉悟。纵观古今，并不缺乏英雄的传说，而英雄之名，虽秉承了狭义之心，却必须踏着万千枯骨浴血奋战，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又要承受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呢？ 杀人，杀己，扼杀万般苦痛。我自遗世独立而不倒，天高地远仍我游…… 此时的斩云，恨不得堕入阿鼻地狱，与万千厉鬼厮杀，让那沸腾的血水，犀利心中如烈火般熊熊的战意。他双眼发红，静静地站在小潭的中央，任全身奔涌不断的血水融合在泉水之中，无孔不入的凉意，无孔不入的疼痛。 斩云只是默默地忍受着，感受着体外的疼痛，只想警醒自己已经走向一条不归路。虽然，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很有可能将自己的身体拖垮，但是，此时此刻，他又有什么选择呢？ 扯下全身的沙袋，面孔朝天，静静地躺在水面上，浑身蔓延不断的，是冰凉的潭水以及全身火辣辣的痛，耳畔充斥着瀑布轰隆不断的声响，闭上眼，丹田中灵力流转，斩云不顾一切地斩断杂念，轻车熟路地入定了。 然而，未过多久，现脑海中幻象又生，一阵阵血水潮从九天之上狂涌而来，夹杂着震慑天地的狂啸，如万马齐鸣，如千军横亘，震得他头昏眼花。 丹田中的灵气漩涡再次急速旋转，向四周散发着强大的牵引力。 空气中刮起一阵狂风，以斩云为中心，卷起一阵阵夹杂着血水的浪花缭绕成一团，然而那血水却并不随着水流散去，而是不断地吸纳着周围的灵气，将斩云包裹起来，漂浮在水面上，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切身感受着这残忍的画面，斩云心中默默地想，也许，这真的很爽，很爽…… 然而，他的意识却渐渐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