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老李头乘着酒兴,讲起了他那段得宝的经历。改革开放头一年,不少人外出收购银元,倒腾到南方去挣钱。老李头在家闲的无事,便把家里所有的积蓄从银行里取出来,缝在最里头的裤衩里。随着几个本地人去外地收购袁大头。由于本钱小,自身条件不好,不识字,所以他也不敢跑的太远,只在鲁州本地所辖几个县市转悠。第二年,他手里便有了两千块钱的本钱。现在看来,两千块钱只是一顿饭钱,可这搁在八十年代初期,能买一套市里头最好的铺面说来也巧,这天下雨,他走在孔圣人家乡的街上,怕淋湿了衣裳,他便躲在一户人家的大门洞里避雨。在稀哩哗啦的雨声里,正房不断传出女人嘤嘤的啼哭声,伸长耳朵细听,隐哟听见女人哭诉,好象是儿子病重,要钱就医不够,这家男人出去借钱,跑了半天,钱还是凑不齐。女人急的在屋里哭,母子连心哪。 男主人回家时,见老李头在他家大门底下躲雨,问过之后,知他是个贩银元的,估计他手里有钱,儿子命不保夕,情急之下,他问老李头:“收银元的收碗不” 老李头摇头。刚开放那会,人们对文物观念淡薄,不知道后来值钱。男主人说:“我这可是个宝碗。” 历史上不知哪代哪朝,皇上把女儿嫁到了圣人之家当儿媳,还弄个什么全席。皇帝女儿金枝玉叶,不比民间草民,过去老百性吃饭的碗,俱是民窑烧制。皇帝家里吃饭盛菜,都是官窑烧制的碗。公主吃饭,自然要用宫里的官窑烧制的官碗,这家主人,历代在孔家为厨仆。虽然也性孔,但不如孔家后人金贵。那年长毛子进攻,府里大乱,厨子趁机摸起一个宝碗揣在怀里就跑。本想拿回家给孙子吃饭用,后来一想不妥,查出来要杀头的呀。为保险起见,厨子把碗用毛头纸包好,藏在他老爹夜里常用的尿罐之中,大大方方放在小茅房门口,里头还有半罐尿。上头胡乱盖块缺个角的瓦片。长毛子进攻,指太平天国运动作者注 长茅子进攻走了之后,府里管家查点东西,发现少了一个宝碗,皇上御赐的东西都有记载,账上写的明明白白,丢失或毁坏,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按律要杀头问斩。管家不敢声张。私下里给厨师、奴仆们开会,重点嫌疑人还上了家法,就那私刑。 厨子心里明白,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承认不承认都是罪责难逃。二者取其一,索性来个硬扛,拒不承认自己偷碗的事实,一口咬定那碗叫攻进府里的长毛子士兵拿走了。管家带人到厨子家去搜。把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连屋上的瓦片屋脊也细心看过。唯独对小茅房门口的尿罐子没仔细搜索。一个家丁倒是掀开过盖在尿罐子上的瓦片,还没往里细瞧,早有一股sao味抢先冲入口鼻,呛的他连忙捂住嘴,把拿在手里的旧瓦片使劲摔碎在地上,本想踢一脚那尿罐子出气,又怕那陶罐子不禁踢,踹烂了尿液洒在自己脚上,这才打消了踢那罐子的念头。正因为少了这一脚没踢出去,这才救了厨子一家老小五口人的命。 管家使尽招数,也没找到那宝碗。只好如实禀告主人。自古刀兵之祸,皆为天灾。主人也毫无办法,到后来还是这家儿媳,也就那公主,进京省亲时,偷偷把吃饭的碗塞进驸马怀里带出宫来,这才把那卸碗补齐。现在为救儿子性命,厨子后人万不得已,这才想把宝碗卖掉。 老李头当时想把宝碗买回来送给皮驴吃饭用,他把身上带的两千块钱全拿出来,连回家的盘缠也一并交出。男主人还嫌少,他又把身上值钱的衣裳脱下来递到男主人手上,这才买下了宝碗。那厨子后人交碗时,眼含热泪,两手哆哆嗦嗦,还把宝碗搁在地上,使劲瞌了三个响头,哭着拿了那钱和衣裳,进了正房,临走时还不忘狠狠踢了老李头屁股一脚。 老李头把宝碗揣在怀里,急步狂奔三十里路,不敢走直线,曲里拐弯走小路,生怕那厨子后人追上来图财害命。由于身上没有一分钱,买不起食物,他走路饿了,就装作解手,趴在路边的地瓜地里,偷着扒出两块地瓜,边走路边啃。渴了便伏身喝沟里泉水,有时地瓜不凑手,他也啃吃生的嫩玉米棒子。五天五夜,他硬是步行回到家中。仗着那时他正值壮年,身体强壮,才没死到外头,不过也浑身脱了好几层皮。回到家里大病一场,面黄肌瘦,躺在炕上半个月爬不起来。幸亏皮驴他娘趁天黑无人,给他送些吃的,他才没死在那一场里。后来他身体康复,把宝碗依照厨子藏宝那法儿,把这宝贝依然藏进尿罐里,还用当年和皮驴他娘的定情物红肚兜包好,外头裹上好几层油纸防潮,这才把这宝贝保存至今。 黄大阔问:“老爷子,你知道这宝贝值多少钱吗” 老李头脸现迷茫之色,喃喃说道:“钱多钱少不重要,是我对儿子的一片心意。也算对皮驴他娘的一个交待吧。我把这情这义,都花在儿子身上,他娘在天上看见了,也会原凉我的。原凉我早年家贫如洗,没能娶她过门,失了她的一腔热情,我傀对她呀。“今天舍命弄一宝贝传给儿子,你该原凉我了吧”老李头双手向天空高高伸出,仰面朝着天空这样说着,老泪纵横,几乎泣不成声。 美丽她妈把嘴凑到美丽耳朵边上,压低声音说:“那碗值一千多万,出手啊。” 美丽用胳膊肘使劲碰碰皮强,焦急的低声催促道:“碗,碗,一千多万,快去呀。傻楞着干吗” 经老婆这一说,皮强这才回过神来。他走到他爹面前说:“爸,把那碗给我吧还是我保存着保险,我房里有保险柜。那红肚兜你可以留着作个纪念。”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哗然。大伙谁也不会想到,皮强会说这样的话。当时都怔怔的看着皮驴,看他怎样回答这要钱不要爹的好儿子。 乡亲们都知道,皮强自从当上税务局长的女婿,从不和家里的人来往,生怕乡亲们有求于他。就连过年也不回家探望老爹,就甭说清明节、七月十五回家给他娘烧纸上坟了。自从皮驴娶了五凤,这几年他和家里几乎断绝了来往。这回老李头认孙子,他能来,完全是看在那钱和房的面子上。假如没上头这两样东西,白打磨舌头,他才不来呢。退一步说,他自己想来,美丽娘俩也不会同意,没她们批准,他不敢擅自作主。起的名字倒挺好听,皮强,皮强,这“强”字,强在哪儿呢难道强在怕老婆上么 皮驴说:“要碗行,给我抱着孙子来家拿。” 皮强守着这么多人,没要出碗来,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不敢争辨,其实争辨也找不着理由。爷爷本来是给他的,是他自己不要啊。老爷子眼看一年年老下去,盼望着抱孙子好几年,也没实现愿望。怪都怪他那不懂事的丈母娘,老幻想着女儿以她的美丽容貌,再勾上一阔少,把皮强一脚蹬了,她再攀高枝,以图重享那荣华富贵。她怕女儿美丽有了孩子是个累赘,所以一直教唆女儿不生育。没想到,这眼看要到手的一千多万,却因没孩子卡了壳。她哪儿估计到,女婿的棺材瓤子爷爷,这块云彩会下雨人算不如天算,真是人们常说的,小药铺里也有人参啊。她“吧咭”一下嘴,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眼睁睁看着那一千多万的宝贝从身边溜走。 美丽也在骂皮强不懂事,骂他没去提那尿罐子,错过了一次发横财的绝好机会。命,天生的穷命该死到井里,他死不到湾里。自己也守在当场,谁能料到老同志能把价值连城的宝碗藏在那要命的尿罐里呀由此看来,宝贝这东西可真是个缘份,可遇而不可求哇。这下好,回去死心塌地生孩子吧。她又往好处想:生一个孩子一千多万,价不低呀。想到这上头,美丽又乐了起来,庆幸上苍给了她一个发财的好机会。又有儿子又有钱,这样的好事儿,世上哪里去找也就我美丽长的俊,才能有这样的好命啊未完待续。。